《何人为我楚舞》云初音

7、婚礼

　　六月末，燥热的季节，何氏和楚氏的联姻为S市再添一把火。外界的评价是――S市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婚礼在S市最大的酒店举办，红毯铺了五百米，红毯两侧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玫瑰花篮，争妍斗艳。邀请国内最好的设计团队，按照18世纪欧洲皇室的风格把礼堂包装的典雅富丽，甚至不少的装饰灯都是从国外运回来的，每一寸可以用得上的空间都精心策划过，地面上铺了数层新鲜的玫瑰花瓣，花香馥郁。但实际上，楚舞一喜欢的是白玫瑰，而何家尧不喜欢花。
　　S市各家公司的大佬前来庆贺，顺便相互打听近期的投资计划。由于方轻晓的关系，何家尧略涉足演艺圈，不少艺人到场，由此引来许多粉丝围观，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加了几倍。方轻晓倒是没来，嗯，媒体又有的猜了。
　　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方轻晓跟何家尧才是一对，凭空冒出个楚舞一插一脚，大众娱媒自然不买账，都暗自猜测这场联姻的背后的见不得人的的交易。他们倒是不敢直接发难，毕竟何家尧不是好惹的，小道消息不少，楚舞一都假装看不到，本来人家说的也没错。
　　婚礼司仪是金牌主持人，风趣幽默，现场气氛活跃。这么热闹的场面自然少不了各家娱媒记者，闪光灯没停。楚舞一恍惚间也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她大概是存在感最低的新娘。
　　铺天盖地的宣传，盛大奢华的婚礼，形形色色的各路来宾，唯有婚礼的两位主角“事不关己”，人前人后带着标准的职业假笑，却没有真心实意的欢喜。不是她不走心，看看场上的来宾，有几个是当真来祝福他们的？四舍五入大概可以等于没有吧，各种各样的理由，盘根错节的利益牵扯，她在利用何家尧，何家尧又何不是在利用她呢？
　　楚州云未恢复，不适合太喧闹的场面，由赵媛代表，何母身体抱恙，也未出席，家属席便只有赵媛和赵舒城，这么一比，楚舞一发现，她的婚礼真的很凄凉。还把家属席安排在与众人完全隔开的位置，正好空在她眼皮子底下，何家尧是有多想膈应她？
　　赵媛牵着楚舞一站在红毯中央，何家尧身着烟灰色礼服，逆光而来，伴着婚礼进行曲，带着不及眼底的笑。赵媛站在两人中间，郑重地将楚舞一的手托付给何家尧。
　　“要幸福，知道吗？”赵媛拍拍两人交叠的手，哽咽着退下台。
　　楚舞一回头，视线追随而去，赵媛靠着赵舒城的肩膀背对着她，赵舒城回应她的目光，微笑着祝福她，久久的，目光落下，隐忍和不舍躲进眸中。
　　按婚礼的流程，接下来是宣读誓言，然后是新人交换戒指。不过是协议性的婚姻，有必要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庄严神圣的承诺，应该给此生唯一的挚爱。
　　何家尧拉着楚舞一的手与她并肩而立，压低声音问她：“不情愿？”
　　“对啊，”楚舞一扬起笑容回击，“你猜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逃婚。”何家尧面不改色地看楚舞一为他带上戒指，“晚了。”何家尧离她很近，侧头和她说话时有意无意的流露出宠溺的笑容，不知情者大概会以为他们有多好的感情。
　　“早就晚了。”楚舞一喃喃自语。
　　“现在，请新郎亲吻美丽的新娘。”
　　在众人的喝彩声里，何家尧抬起楚舞一的下巴，一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两人的视线交织到一起，粘稠不堪，愧疚，期待，失落，不甘，到底是谁对谁的？又或者两人皆是？
　　楚舞一踮脚主动亲吻了何家尧，现场的欢呼声到达高潮。何家尧眸色微变，松开楚舞一的下巴，手绕到她颈后，将她禁锢在怀里，加深着一吻。现在是踮起脚尖能够得到的距离，以后大概不会再有，如果这一切是场梦，请让她晚些醒来。
　　繁琐的礼节应酬之后，楚舞一拖着婚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婚房安排在何家尧之前住的公寓，助理将两人送到楼下。
　　楚舞一从离开众人的视线便脱掉了高跟鞋，何家尧走在前面，楚舞一有意落后，两人之间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掐着何家尧换完鞋子进屋的点儿，楚舞一适时进去，两人堪堪错开，相顾无言却又心照不宣。
　　公寓没有做过多的布置，除了落地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也没有什么了。
　　楚舞一想先去换身宽松的衣服，这么绷着既热又累。赵舒城前一天就把她的行李箱送过来了，放在客厅，楚舞一拖着箱子不知何去何从。
　　公寓是三室一厅，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间书房，何家尧住着主卧，他们是协议婚姻的关系，她住进去似乎不妥，客房倒是摆着女士用品，但是楚舞一不瞎，梳妆台上摆着方轻晓的相框，至于书房，连床都没有，她总不至于要睡在客厅里吧？
　　楚舞一几进几出后直接放弃了，干脆去问何家尧。何家尧喝多了，大概是不舒服，在厨房煮醒酒汤，味道有点呛，她口味很清淡。楚舞一找杯子倒水喝，找了半天没找到，何家尧拉开柜子拿了个玻璃杯递给她。
　　“谢谢。”楚舞一接过杯子倒了杯冰水。“那个，我住哪个房间？”
　　何家尧回头看她：“你说呢？”
　　“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出去住，我要的只是何太太的名分，不会让你为难。”她暗指方轻晓。
　　“我要的可不止这么多……”何家尧的话被来电铃声打断。“怎么了？”……
　　楚舞一放下玻璃杯出了厨房，那边何家尧关了火，打电话联系司机。“我有事出去一趟。”何家尧换了鞋，关门而去。
　　走了也好，两个人的沉默太可怕了些，他们的相处模式她还没想好。
　　楚舞一在外边的卫生间卸了妆，换上宽大的白色T恤加超短裤，侧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很累，躺着就不想动了。何家尧没有明确地回答她的问题，她只能等着，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他同意她搬出去，省的大家尴尬，而在此之前她绝不会主动多事。新闻媒体都紧盯着他们，她做的任何事都可能成为楚氏集团的致命一击，他们不需要多亲近，只要大众都知道何氏是楚氏的后盾即可。
　　所以无论何家尧做什么她都不会加以阻拦，哪怕知道刚刚的那通电话是方轻晓打来的，她也会假装没看见，因为，她没有立场，她别有所求。她用伤害他的方式才得到这场联姻，那她就该有被记恨的自知之明。
　　别人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没有爱情的婚姻呢？大概要更不值得惋惜和留念。
　　楚舞一在沙发上躺到了凌晨三点，被冷醒，迷迷糊糊地醒来分不清自己是在哪，缓了数秒才想起，她结婚了，在何家尧的公寓，何家尧还没有回来。今天，不对，应该说是昨天，还是他们的新婚夜呢。
　　起身关了空调，去厨房倒水喝，锅里还有凉了的醒酒汤，掀开锅盖，果不其然，颜色鲜红，汤面上漂着红辣椒和几根焉吧的豆芽菜。楚舞一看着台面上一袋红辣椒和几瓶零散的几瓶调味料，下意识地去开餐厅里的冰箱――一个玉米、三个鸡蛋、两打啤酒、半冰箱的碳酸饮料，下层放着各种口味的雪糕，满满当当的冰箱就放了这么点食材？她还以为他会是个热爱生活的人，而且何母也不管他吗？都是女生爱吃的零食，看来他和方轻晓的关系很好。
　　关上冰箱，楚舞一出了厨房，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落地窗正对着街心公园的寂寥黯淡夜景，往远处可以眺望大半个S市。想见的人只有在他也想见你时，才是相见的最好时机。楚舞一轻抚着玻璃上大红的“喜”字，眼睛酸涩，仰头、闭眼……
　　早上九点的股东大会，记得来参加。
　　楚舞一发完信息，回沙发上躺着，可不管换哪种姿势都难以入眠。她不知道的是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收到信息的某人。
　　“何家尧，不然你去睡觉吧，这么晚了。”方轻晓聊微信之余抬起头来理了理何家尧，她刚刚录完节目回来不久，就看到何家尧像尊神似的坐在她家里，还冷着脸，好像别人欠他什么似的，感受着他的低气压，她都不能愉快地撩男神了。
　　“哎，你瞪我干嘛？我打电话让你过来不也正合你的意，你还真能好好过这个新婚夜不成？现在结果不是你想看到的你就怪我了？你这锅也甩的太快了吧，我牺牲我宝贵的睡觉时间陪你，你还怪我，没良心……”
　　“你再多说一句，今年的通告全部取消。”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威力可不小，谁让人家是她的老板呢？这些年他们互相帮助共同发展，何家尧又是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何氏集团发展很快。两年前何家尧成功收购了方轻晓所在的岌岌可危新娱传媒，方轻晓成为新娱传媒的经营者，而何家尧就是幕后的老板，而现在的新娱传媒俨然是传媒界的大佬。方轻晓一直说，就算没有何氏集团，何家尧也照样可以在S市横着走，但他偏偏愿意累死，想一想，赚那么多钱干嘛？
　　方轻晓回瞪他一眼，把嘴巴拉上，端着橙子味的碳酸饮料回房间了。哼！让你一个人无聊去。她才不会告诉何家尧她在他家里准备的“大礼”。嗯，冰箱里的冰淇淋是不是不太够？她应该再加点巧克力饼干的，房里的那张相片上她口红的色号也不太行，应该再深一点的……
　　何家尧靠在沙发上，一双眸子深邃地像漆黑夜空下的一滩水，毫无生气，起不了一丝涟漪。
　　墙上的钟渐渐走向四点，五点……夜将尽，天将明，只是他们的未来会有光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