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日上》磕碎碳

4、第四章

　　新学期的氛围确实紧张了许多，那些只要跟考试无关的课都被取消了，除了体育课，学校一个星期给他们赏了一节。
　　学校重视身体素质这点非常好，每天早上不仅要跑操，还要边跑边喊口号。陈河每次都只张嘴做口型，尽管知道就算出声，声音也会湮没在人群中，但她还是羞于开口。但是每当这个时候，体育委员那的假条总是十分抢手，班上的女生都轮流去讨要这张免死金牌，但扭捏的陈河不在她们之列。

　　除此之外，李敏开始陆陆续续叫同学去谈话，谈完后，好几个同学像打了鸡血，突然就用功了起来。陈河也被叫去谈话了。
　　李敏说了很多，大概意思就是：虽然你前面两年的成绩不是很理想，但老师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接下来一年里，好好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陈河不觉得一年能改变什么，她也不想改变。其实李敏在心底也没对自己抱多大希望吧。
　　当初陈河能进这个全校最好的班级，完全是因为初中时她成绩还不错，有幸能参加这所学校的自主招生，也就是提前批。而二中第一次实行这个政策，想效仿某高校弄出一套全是选择题的卷子，答对给分，答错倒扣，不答不给。陈河连蒙带猜，竟然让她擦线进了。虽然被馅饼砸中了，但之后的两年，陈河也只能勉强保持自己不被踢出这个重点班。
　　“好了，就聊到这，”李敏看出陈河其实根本就没在认真听，还是好脾气地说：“午休要结束了，你回班里去吧。”
　　陈河回到班里看了一眼课表，物理课，又是听和尚念经的一节课，索性跑去找于雯静借小说看。于雯静在她的桌洞里找宝贝似的翻出一本小说，神神秘秘地把它交给陈河，别有深意地眨眨眼，还附赠一个猥琐的笑容。
　　“你挤眉弄眼干什么，要眼药水吗？”

　　陈河看书很快，书藏在课本下也丝毫不影响她一目十行。
　　她看着看着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为什么书中没有女主，不仅如此，女性角色都鲜有。直到看到男二把男主拖到草地去，陈河明白了于雯静那个笑容中的深意。这个腐女，真是不折不挠、想尽办法地想要同化她。
　　后面就是令人脸红耳赤的内容，陈河想把书合上，但好奇心驱使她继续看下去，在课堂上看这种有色内容，很羞耻，但又有点刺激。

　　“陈河。”物理老师念咒似的讲课戛然而止：“你来对这个物体做下受力分析。”
　　陈河顿时有种在光天化日下被扒了衣服的耻辱感，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看的书中内容。她手忙脚乱地把小说掩盖在一堆课本下，站了起来，脸上发烫。
　　物理老师是隔壁八班的班主任，姓凌，七八同学亲切地称他为“凌老板”。凌老板平时是个儒雅随和的人，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就是脱发有点严重，讲课像念咒让人昏昏欲睡。以前陈河在他课上经常偷偷睡觉，他也只是走到陈河位置边上，敲敲课桌，暗暗提醒一下，这次直接把陈河叫起来，应该是真生气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投向陈河，陈河的视线刚从小说上转移到投影仪的幕布上，正在调整视焦努力读题中，教室中陷入一片安静。
　　“沙沙沙”
　　江梓歆扯了扯陈河的衣袖，递给她一张草稿纸，上面是受力分析的简图。
　　陈河心中感激，赶紧偷偷瞄了一眼，略微思考，心中有了答案。
　　“该物体受到垂直向下的重力，平行斜面向上的摩擦力和推力，还有垂直斜面向上的支持力。因为物体向下做匀速运动，所以该物体的重力在平行于斜面向下的分力等于向上摩擦力与推力之和，摩擦力等于摩擦系数乘以压力，已知摩擦系数和推力，通过等式就可得出物体的质量。”
　　“我只问了受力分析，你答这么多干什么？坐下吧。”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放过了她，说：“刚才陈河同学已经把这道题讲的很清楚了，我就不用再浪费时间了，看下一题吧。”
　　陈河长吁口气坐回椅子上，把小说收了起来，在那张草稿纸上写下“谢谢”递还给江梓歆。
　　“我只是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江梓歆认真地在纸上写下。
　　陈河轻笑一下，她这同桌怎么比她还要较真，唯恐牵扯太多。讲台上凌老板已经在讲下一题了，陈河收起其他心思认真听课。

　　“陈河，看小说被抓住了吧，”刚下课于雯静就颠颠地凑过来，说：“你下次小心点，别让李敏逮到把我的书没收了。”
　　哟，你自己被李敏收去的书还少吗？陈河无语。
　　“江梓歆，班主任叫你去她办公室。”班上一个同学过来传话。
　　于雯静见人走了，就顺势坐到江梓歆座位上，说：“你刚才可真厉害，站起来没一分钟就吧啦吧啦地把解题思路讲出来了，我都还在研究题目。”
　　“这道题是最基础的题目好吧，第一道大题能难的到哪去。他就没想故意为难我，只是给我提个醒。”陈河看着于雯静坐在同桌的椅子上，屁股不安分地扭来扭去，突然把她拎了起来，说：“别的地儿坐去。”
　　“为什么？”于雯静不解。
　　“我看着不爽。”陈河如实回答。
　　于雯静立刻炸毛，骂道：“陈可可，你什么毛病啊，我知道您老有洁癖，可我又没坐你的位置，你同桌的位置，你管得着吗？你是她谁啊？”
　　“我”陈河面对于雯静的发问一时语塞，她也找不到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于是掏出那本小说有些出气似的砸到于雯静怀里：“把你的书拿回去。”
　　于雯静丢下一句“莫名其妙”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莫名其妙，我管别人干嘛，管的还是别人的椅子。陈河感到烦躁，多管闲事可不是自己的作风。

　　与此同时，班主任办公室内。
　　“江梓歆，来老师和你商量个事。”李敏招呼她坐下，说：“这新学期，新气象，班里的班干部也要重新竞选了。我本来想，原来那批班干部做的挺好的，就不换届了，高三了也不想给同学们添乱了。但是班长无论如何都要卸任，我去问了其他几个同学的意向，都被拒绝了。我也明白大家的意思，高三了，学习为重，班长这个职务责任重大，事情繁多，他们都怕耽误学习，只是没明说而已。”
　　说到这，江梓歆已经明白李敏的意图了，果然接着她就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
　　“我向你原来的的学校了解了一下，你的成绩一直都非常好，每次至少超重点线七八十分，上名牌大学都没问题。我们班呢，也需要一位像你这样品学兼优的学生为大家树立榜样，激励大家积极进取勇于超越。所以我想让你来担任这个班长。
　　并且我还向去你父亲了解了一下，你高中读完就直接出国吧，听说那所学校根本就不看高考成绩，也就是说你完全可以不参加高考。班长这个职务虽然忙了点，但完全不会耽误你。
　　所以你就当帮老师一个忙，做一年的班长。并且，你做了班长，势必要跟其他同学有很多接触，这样也有助于你尽快地了解这个班级，融入这个班级。”
　　江梓歆不为所动，她没那个功夫和闲情管别人的事，转来这所学校也完全是出于一时的冲动。
　　李敏见她沉默，明显是拒绝了自己，叹了口气，退了一步说道：“那这样吧，你先当一个月的临时班长，这事我们两私下约定好就行。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是不愿意，那老师也不勉强，我会尽快物色一个合适的同学来担任班长。但是，老师还是希望你能喜欢我们高三七班。”
　　江梓歆勉强点了头。别人怎么样，她不想管，她来这所学校也不是为了搞什么同学关系的。但是班主任言辞恳切，话都讲到这份上了，江梓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许自己心里隐隐也有些期待。

　　“诶，李敏找你什么事啊。”陈河见江梓歆回来，好奇地问了一句，语气有些亲昵。
　　江梓歆闻言稍稍皱了皱眉，虽然对方的语气让她不适但也不至于讨厌她拥有的第一个同桌，于是回答了她：“她让我做班长。”她隐隐觉得，接下来一个月，自己必定不能安心度过。
　　“班长？那你就是新的班长了，恭迎班长大人。”陈河调笑道。
　　江梓歆这次明显不悦地看向陈河。
　　陈河那句“班长大人”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跟她好像不熟，又多管闲事了。她闭了嘴，别扭地转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