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日上》磕碎碳

3、第三章

　　历尽语数化生的折磨，开学第一天终于画上了句号。随着最后一节课的自修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整栋教学楼开始剧烈震动起来，一分钟后又恢复平静。
　　陈河早已见怪不怪，每当到饭点，所有人犹如僵尸倾巢而出，把楼梯挤得水泄不通。陈河安然坐在自己座位上，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书包。等书包收拾好，人也都走光了，陈河再畅通无阻地下楼去。

　　“你怎么不去吃饭，去晚了食堂就没什么菜了，”陈河注意到江梓歆也还在位置上，好心提醒，但又心想她可能吃不惯食堂难吃的饭菜。
　　“我回家。”江梓歆礼貌地回答。
　　“这么巧，你也通校。”
　　全年级不住校的每个班就没几个，尤其都高三了，时间都没必要浪费在上下学的路程上。但陈河是个例外，陈玲丽指望着她早点回去给她看店，至于成绩什么的，就看陈河的缘分吧。
　　而她同桌这种大小姐，怎么可能会住她们学校八人一间的宿舍。但是不住校，就得跟老鼠同在屋檐下吧。
　　陈河锤了锤自己的头，怎么老跟这老鼠过不去，怕老鼠的又不是自己。

　　“那我们一起走吧。”陈河想到李敏的叮嘱，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新同学。但事实是，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校门，对于不善言辞的陈河来说，简单的搭话也难如登天。
　　陈河刷了校卡，出了校门，就径直走到自行车租赁点去借车。她家离得近，骑车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陈河，你等一下。”
　　陈河闻声回头，江梓歆不知什么时候叫了的一辆车，正示意她上车。
　　陈河想要拒绝，江梓歆看出她的犹豫，解释道：“首先，是为了感谢你那天的好心帮助，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其次，我们本来就顺路，一起吧。”

　　陈河琢磨了一下，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也不喜欢别人欠她什么，在她看来，两个人之间最好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拒绝她也没必要，反正只此一回，于是上了车。
　　但是上车之后，陈河就有些局促不安。如果车上只有司机，那么她可以完全忽视他，掏出手机来玩。但是江梓歆是她的新同桌，而且两人还同村，虽然现在不熟，但今后肯定是要每天都要见到的。正常情况下，应该客客气气地寒暄一下。但陈河这个社恐，沉默被她运用的得心应手，主动挑起话题对她来说实在是难如登天。
　　但凡她稍微外向一点，待人和善点，也不至于至今在学校只有于雯静这一个朋友。而于雯静能有幸成为陈河的朋友，完全归功于她的恬不知耻，毫无眼力劲儿。陈河被迫白捡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朋友，应该是直接踹开门的朋友。
　　至于那天会主动伸出援助之手，完全是因为陈河把江梓歆当做一个来乡下旅游且再也不会见到的陌生人，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
　　而此刻车内明明开着空调，陈河背上却快要沁出汗来，她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打破车内这份沉默，这份尴尬。

　　“你口红什么色号？是西柚色吗。”
　　话说出口陈河就想咬舌自尽。口红色号在她看来这属于比较私密的事情，亲密的朋友间才能讨论，陌生人这样贸然询问，还不如寒暄一下“今天天气真不错”“路边桂花好香啊”之类。
　　“这是自然唇色。”
　　“噢。”还真回答了自己，陈河尴尬得无地自容。
　　江梓歆看着陈河那副纠结难受的样子，说：“你做自己的事就好，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谨。”
　　陈河闻言惊讶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掏出耳机带上，点开某音乐app，随着电流传来一个非常特别但在她看来宛如天籁的嗓音：
　　“在夏日的午后阵雨伞下
　　在淋湿了的脸颊上 轻轻吻下
　　心中依旧渴望着那个夏天
　　窗外远景
　　看见了彩虹却又在一瞬间消散而去”

　　陈河听着歌，放松下来，看着车窗外的飞逝过的景色，牵起嘴角笑了笑，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路程很近，陈河刚听完一首歌就到家了。她摘下耳机，下车道了声再见。
　　江梓歆淡淡地回应：“嗯。”
　　陈河向自家杂货店走去，陈玲丽在店里，把刚才的事情看个正着。
　　“跟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是谁，怎么还一起坐车回来？”
　　陈河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冷饮，说：“她是我们班的同学，刚从别的学校转来的，人家顺路捎我一程。对了，她也是我们村的。”
　　“我们村的？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我们这破地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标志的姑娘。”陈玲丽狐疑道。
　　陈河喝着水，回答：“就村子东边那个江家，她好像是他们家的孙女。”
　　“江家的孙女，那她爸不就是••••••”陈玲丽在心底嘀咕，见陈河拿了瓶水就要走，吼了一嗓子：“回来，看店！”
　　“不是，妈，我得先回去吃饭吧？”陈河无辜道。
　　“饭我给你带来了，”陈玲丽从柜子下边拎出一个饭盒，说：“你就在这吃吧，吃完自己洗干净。群里你王姨她们在招呼打麻将，我走了。”
　　陈河看着陈玲丽匆匆忙忙只留下个背影，十分无语。我是亲生的吗，还没那两块钱一局的麻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