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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凝雨(四) ...

  •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浮萍和江远帆整日混在一起,无形间也学了江远帆的聒噪啰嗦大嗓门。

      “等今晚七夕大会开始,师兄就带你在街上逛一圈,你别的不管,只管看姑娘。”

      “千万别眨眼,看中哪个喊我一声,师兄立马帮你拿下。”

      “别怕,有我在保证手到擒来。”

      看着江浮萍信誓旦旦的样子,江水寒真想提醒他一句:你自己都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哪来的勇气帮别人出谋划策。

      但是看着江浮萍跃跃欲试的模样,江水寒还是不忍心打击他,只旁敲侧击地道:“既然浮萍师兄这么有经验,为何不亲自上阵?富水镇的姑娘比平波镇的姑娘好看不少,你怎不自己挑一个带回去?”

      江浮萍一本正经道:“我不感兴趣。”

      江水寒一时不知江浮萍指的是什么,他愕然道:“浮萍师兄对姑娘不感兴趣?”

      江浮萍点头道:“正是,女人会使我分心而且经常误事。”

      江水寒不太赞成他的说法,“分心倒是有可能,误事的话因人而异吧?”

      他看着陆青青的背影,就觉得这陆姑娘不是误事的那一类。

      待人有礼,对江远帆温柔,若她真嫁给江远帆,成了他的大嫂,他觉得是件极好的事。

      江浮萍道:“你别急着反驳我,女人会误我的事,却不一定会误你的事。”

      江水寒道:“此话怎讲?”

      江浮萍道:“你正值少年,正是了无牵挂的的时候,何不趁此机会去结识一个好姑娘,为今后的日子做打算?”

      他了无牵挂?

      江水寒不禁又朝身后的江秋白望去。

      江秋白这次没有看他,仿佛已被沿路的风景吸引了。

      江水寒心里有些失落。

      有没有牵挂的人他自己一清二楚,江浮萍只会乱说。

      江水寒反问道:“说了这么多,浮萍师兄你怎么不为自己今后做打算?”

      江浮萍道:“我比不得你年轻,如今一心放在武学上,哪有心情去管这些情情爱爱的?”

      江水寒道:“浮萍师兄实在狡猾,你又凭什么断定我有时间管这些情情爱爱?”

      江浮萍神秘一笑,“水寒啊,事到如今你就别再藏着掖着了。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江水寒心里一紧,“我哪点小心思?”

      他有什么小心思?江浮萍又看出什么了?

      他唯一的小心思,可不就是方才突然对江秋白起的吗?难不成江浮萍察觉到了?

      这可不成,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他得立马抹消掉!回头被更多人知道了,肯定要狠狠责骂他一顿了。

      江水寒紧张地等着被江浮萍看穿,谁知江浮萍却道:“你方才坐在门口时看到中意的姑娘了吧?”

      江水寒:“啊?”

      江浮萍见他慌乱,继续道:“那脸上那巴掌印可是那姑娘打的?”

      江水寒:“啊?”

      江浮萍究竟在说些什么?这巴掌印是他自己打自己的啊。

      江浮萍道:“我知道你是因为追求人家姑娘不成,所以被姑娘当做无礼之徒打了。这种事很常见,你不必怕羞。”

      江水寒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边江浮萍。平日里江浮萍只对江远帆多说几句话,还都是句句损他。而江浮萍对其他师弟要么无视要么飞个白眼,极少与他们交谈,空闲时间也都是一人跑去练武。

      怎么今日江浮萍突然改性了?冷漠的面孔下其实藏着一颗胡思乱想的心?

      为了阻止江浮萍的胡说八道,江水寒觉得有必要澄清自己,“浮萍师兄,你想多了,我这巴掌印是我打蚊子留下的。”

      虽然他说的也不全是实话,但是他这脸可从未被什么姑娘碰过,这可是实话。

      江浮萍的脸一垮,他眯着眼睛,目光透着威胁,“你这样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江水寒根本不怕他,他淡淡道:“浮萍师兄你这是蛮不讲理。”

      江浮萍有些头疼,“今晚这么好的机会,你真不打算搏一搏?”

      江水寒狠心拒绝,“不打算。”

      江浮萍不死心道:“净空门那些师弟们想来都来不了,这么好机会给你,你还不要?”

      江水寒重重点头,“不要。”

      话音一落,江浮萍揽着他肩膀的手就松开了,江浮萍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般自言自语道:“行行行,不要就不要。枉费我一番好意,全被你当驴肝肺了。”

      江水寒默默听着他的埋怨,江浮萍是好意不假,可这好意强硬塞给不愿的人身上,便成了强迫。

      他一向不喜欢被人强迫做事。

      他不想要的不喜欢的,别人再强硬地塞来,他也不要;他想要的喜欢的,倾尽全力他也要夺来。

      ***

      两刻钟后,他们来到了富水镇的“母亲江”。

      这条江流本没有名字,因为镇民衣食住行离不开它,就如儿女离不开母亲一般,便都喊它母亲江,久而久之,代代相传,富水镇都认可了母亲江这个名字。

      母亲江蜿蜒而长,却不宽阔。于是镇民自发筹钱,在江面修筑了一座拱桥,拱桥名结缘桥,为的是讨个“结姻缘,系良人”的好彩头。

      据说只要有情人在七夕之夜携手从桥上走过,便能受到姻缘神庇佑。若是顺利过桥,一定要去江那边的姻缘树拜一拜,在宝牒上写下七夕心愿,抛到树上,抛得越高,心愿越容易实现。

      这也是诸多外地人来富水镇过七夕的首要目的。

      这才晌午十分,江边桥上便已聚集了不少男女,为的都是等着夜幕降临,与有情人共渡七夕之夜。

      这里确实很适合江远帆与陆青青,他们二人沿江散步,早已没了踪影。

      江浮萍直接过桥往江对面玩去了,只剩江水寒和江秋白留在这头。

      江水寒四处转转,江秋白便一直跟在他身后,两人只隔了几丈距离,却是谁都不搭理谁。

      因为天还未黑,江边只零散着几个摊位。要到了晚上,才会有数不清地小贩出来摆摊,卖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东西。

      江水寒在一个摊位面前停下,跟着他的江秋白也停下,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这是个卖小手帕的摊位。摊主见客人上门,连忙给江水寒一一介绍道:“小公子好眼力啊,本店手帕品种繁多应有尽有,是送心仪姑娘的必选良品。”

      江水寒本来看中了一块白色的手帕,一听摊主说“送心仪姑娘”,他立马就拉下脸,“只能送心仪姑娘?”

      摊主被他问得一愣,连忙改口,“小公子您想送谁便送谁!不挑人的!”

      即便摊主这样说,江水寒也瞬间对那块手帕失了兴趣。

      摊主看着江水寒面色不悦的离开,他也纳闷,“这人可真小气,一块手帕都舍不得买,还想找到心仪姑娘?做白日梦吧!”

      话音刚落,摊主又见江秋白过来,他立马换了副嘴脸搓手笑道:“欢迎公子光顾小店,不知小店可有公子的心仪之物?”

      江秋白指着江水寒的背影,问道:“他方才看中了什么?”

      摊主连忙将江水寒看中的手帕呈过去,“公子好眼光,正是这块银丝绣月手帕。”

      江秋白仔细看了看,这块手帕似乎与师父发放的擦汗手帕相差无几。

      都是莹白的绣布,角落处绣着一团银色圆月。

      江秋白又看见摊贩拿出了一沓同样的白色手帕,心道:敢情师父的手帕都是这里买的吗?

      摊主还打算给他介绍其他手帕,“公子不如瞧瞧这块,色泽鲜艳,是如今姑娘家最爱的颜色……”

      江秋白打断他,“我要这块。”

      买下手帕后,江秋白又继续跟着江水寒。江水寒每经过一家摊位便要停下看会,看了却又不买。江秋白只好挨个去问江水寒看中什么,将他看中的一一都买了下来。

      江秋白看着买下的东西——手帕、胭脂、发簪、手链……都是送姑娘家的小东西。

      买下最后一个小猫木雕后,江秋白找摊主要了个小布袋,将买下的小东西都装了进去。

      江秋白总算明白江水寒最近一直瞒着他的是什么了。

      无非就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人家姑娘,却又为送姑娘礼物而烦心。

      江秋白颇感无奈,江水寒不过十五六岁,头一次因这事烦恼,怕羞不敢对他说,倒也合理。

      既然他已知晓江水寒的心事,他这个做大师兄的自然要替他解决烦恼。

      ***

      夜幕降临。

      镇民在江边点了篝火,照亮了母亲江的两岸。无数男女纷至沓来,穿梭在江边的小摊一条街里。

      江水寒逛了一下午,早已双腿疲软,好不容易挤出人山人海,他干脆找了空地坐下,给酸痛的双腿按|摩起来。

      按了几下,不见效果,似乎更酸痛了。

      一个黑影突然在他面前蹲下,伸手就要抓他的腿。

      江水寒吓了一跳连忙缩腿,定睛一看,面前的人竟是江秋白。

      他都没察觉江秋白何时来的,趁着他失神的间隙,江秋白已经抓住他的腿,他浑身一颤,吃惊道:“大师兄您做什么?”

      “给你揉揉腿。”江秋白说着将他的腿抻直,“逛到现在,你倒是知道累了。”

      江水寒整日本就浑身不自在,就连看上江秋白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如今江秋白却突然离他这么近,还用手在他的腿上……

      江水寒脑袋嗡的一响,脸已有些发麻,他挣扎着收回腿,拒绝江秋白的好意,“大师兄,不用麻烦你了!”

      江秋白又将他的腿拉回,语气免不了轻声责怪,“像你那种按法,恐怕明日就走不动路了。”

      腿上的酸痛感渐渐消失,随即带来的便是隐约的酥麻感。

      江秋白按得确实比他好多了。

      江秋白的手一路直上,指尖刚碰上他的大.腿,江水寒便浑身一僵,脸庞竟如火烧般滚烫。

      江秋白似乎察觉到江水寒的异样,他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担忧道:“可是按得重了?”

      江水寒一动不动,闭口不答,只是摇了摇头。

      江秋白见状,便又继续给他按.揉,“不重就好,不然害得你明日走不了路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江水寒悬着的心随即落下,好在现在天黑,江秋白没能发现他火热通红的脸。

      江秋白给他按了左腿又换右腿,反复几次后,酸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江水寒站起身,一边踢腿一边道谢,“多谢师兄,我的腿一点都不酸了。”

      江秋白没有应声,他因为保持蹲姿太久,一时间站不起身了。

      “大师兄?”江水寒见他低着头,好奇地弯腰看去,“您怎么了?”

      恰好江秋白此刻也抬起头来,正好与他鼻尖对鼻尖。

      二人近在咫尺。

      江水寒呼吸目光同时一滞,他睁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江秋白的眼睛。

      江秋白也盯着他看,目光闪烁,眼里仿佛倾覆了漫天晨星。

      江水寒大脑一片空白。

      嘈杂的江边刹那间陷入了寂静。行人的脚步顿在原地,嬉闹的少男少女不再打闹,有情人心照不宣地看着彼此,就连湍急的江流也逐渐平息。

      在这片寂静里,江水寒只听得到“扑通”、“扑通”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重重地敲击着他的胸腔。

      他觉得他的心脏,似乎要破胸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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