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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顾天歌现真身,夜晓生撞良人 ...

  •   身子虽然还有些酸痛,但头脑确乎是完全清醒了,白墨眨眨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再四下一看,这房间内的格局倒是熟悉,正是这两日下榻的云华客栈。

      大概是无双带他回来的。

      “无双姑娘?”他一开口才觉出自己嗓音有些嘶哑,想来大概是睡的太久又滴水未进的缘故。

      没有人回答他,整个客栈都静悄悄的,全没有前两日的生气,听不见丝毫响动。

      那件灰扑扑的道袍不知何时已经被人脱了,如今白墨身上只着一套素净亵衣,此刻猛地从温暖被窝里钻出来,倒还感受到了几分寒意,他打个哆嗦,吃力地撑着床沿直起身子,正想着要出去寻找无双时,雕花木门便吱呀一声被谁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也是一身鲜亮惹眼的红袍,用玉带不松不紧地围出腰身,正显得他肩宽腰细的好身段;一头白发以冠簪一丝不苟地束起,眉清目朗,眼尾狭长,脸上虽不施粉黛,但纵观其五官,却莫名沾染了些女气。

      不过最让白墨惊讶的,是进屋的这位公子的长相,竟和无双姑娘有七八成的相似。

      虽然知道不是同一个人,但毕竟也算是半张熟悉面孔,白墨心下的戒备立马放下许多,整个人松弛下来,朝来人微微欠身,作了一揖。

      “在下白墨,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顾天歌。”这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在桌边坐下,回答地干脆利落。

      连行事做派都是如出一辙,想来必定是与无双姑娘顶顶亲近的人。

      白墨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是顾公子,”白墨微微一笑:“敢问公子,可是无双姑娘的兄弟?”

      那人闻言愣了一会儿,才微一颔首,答道:“是。”

      “那无双姑娘呢?她现在身在何处?可是安好?”白墨急急忙忙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无双……无双她……”说起无双,这位顾公子似乎突然有些伤情起来,欲言又止,喉头里隐隐发出几声没咽下去的哽咽,“她……她死了……”话音颤抖,说完就侧过了脸去,看上去像是在偷偷拭泪。

      死……死了?

      一个霹雳在脑袋里面炸开,白墨倏忽之间便觉得天旋地转。耳蜗里有些隐隐的刺痛,四面八方都传来无比压抑的嗡嗡声,他险些就要站不住,摇晃几步,堪堪地撑着床边的柱子。

      那个飞扬跋扈、张狂不可一世的姑娘,就这么……死了?

      他抬头望向半空中,眼睛好干,干得像是在烈日下曝晒了百年的龟裂旱地,然后,毫无预兆地,滚烫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泉涌般止也止不住。

      “无双……她,她是怎么,怎么就会……”白墨声音颤抖,朦胧着泪眼吃力地望向顾天歌。

      “据说是去找了一群拔山派弟子的麻烦,结果寡不敌众,被人活活殴死在当场……”顾天歌说完长长叹出一口气,“等我赶到时,已经是经脉俱断、回天乏术了。”

      拔山派……

      白墨猛地想起来,无双确实曾说过要去为他报仇的话,如此说来,她竟是为自己而死的。

      他用手指紧抠着柱子,直压得指肚失去血色变成青白,才闭上眼睛挤出最后两滴泪水。

      “我一定为她报仇。”

      声色喑哑,语气里带着些没有忍住的颤抖,却又无比坚定,容不得半点质疑。

      顾天歌见他这副决绝模样,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把自己的膝盖拍得啪啪作响。

      “你笑什么?”白墨恨恨瞪他一眼,本就苍白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小道士,原来,我那么重要啊?”顾天歌捏着嗓子回答,笑得更加放肆,嘴角无可抑制地高高扬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像她会说出来的话,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放荡轻浮。

      “无双?”白墨先是怔了怔,继而眨眨眼睛,把房间内的每个犄角旮旯都细细察看一遍。确认了没有其他人在场之后,才一脸不可置信的走到顾天歌跟前,凑近了,细细瞧这人的眉眼。

      两弯柳叶眉锋利如刀,一双桃花眼尾部微微上扬,风流又轻佻,还有这鼻子,这嘴巴……

      分明就是无双的模样,不过就是褪去了红妆!

      白墨紧握着拳头,差点要把手指甲抠进肉里,一把抓掉了顾天歌头顶的发簪。

      如瀑的白色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顾天歌下颌上有些坚硬的棱角之后,果然是活脱脱一副女子模样。

      “你是……无双?”白墨的眼眶又红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就往下掉。

      他转过身去,不想被这挨千刀的看见自己的没用模样。

      他天生眼泪就多得很,一哭起来就像发大水似的总也止不住,此刻正背对着顾天歌自顾自地抹泪。

      顾天歌看白墨蹲在地上,又可怜地蜷缩成一团,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倒也破天荒地有些内疚起来,本来只是想即兴编个玩笑来逗他,这下好了,小祖宗当真了,还哭得那么真情实感、掏心掏肺的,眼泪鼻涕说来就来。

      “喂,别哭了,方才那是逗你玩呢,你看我好得很,胳膊腿儿俱在呢!”顾天歌从背后抱抱他,“我只是装女子装得有些累了,这才换回男装来松快松快。”

      白墨不理会他,好一会儿才抽抽嗒嗒地问:“那你……你真的……去找……找拔山派报仇了吗?”

      “是啊,就是一群只知道用蛮力的草包而已,小爷我不放在眼里的,”顾天歌想起自己以一抵他们数十人仍然不在话下,当下就眉飞色舞起来,“我和你说啊,我就专打他们的丑脸,把他们都打成大猪头了!”

      “你才是猪头!”白墨猛地转过身,往顾天歌胸口狠狠锤了一拳,“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顾天歌来不及躲开,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嘶——小道士,我说你没必要下那么重的手吧?”

      “我要是能一拳打死了你才好呢!你这人,留着也是祸害!”白墨此刻已然是把顾天歌当成了好友,也不克制自己的行动了,只顾着不依不饶地回嘴。

      “行行行,我之前确实骗了你一路,我认错,我错了好不好?”顾天歌一边揉着胸口伤疤一边说,毕竟是一个人打一群人,即使是身经百战如他,受伤也是在所难免,好在这小道士现在正在气头上,并未曾注意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异样表情。

      他撑着地面直起身子,笑道:“小道士,好歹我也陪了你一路,你消消气,我们出了这云华镇,很快就到平陵地界儿了。”

      “那你对天发誓,从此以后不许再骗我。”白墨沉默了半晌,才闷声闷气地回答。

      “行,我发誓,我顾天歌,要是再骗你白墨,就——就不得好死!”

      “你哪能死啊,我只怕你要祸害遗千年呢!”白墨嘴上继续呛他,心里却又想着倒也不至于真的让他去死。

      顾天歌在后面嘿嘿一笑。

      这一回他说的倒确实是实话,刚走出云华镇不多远,白墨就看见了所谓的顶天柱。

      金光散人同他讲起过,说这平陵方圆几百里皆是一马平川,别说丘陵,连小山包都少见,唯独在边界上甚是突兀地竖着一根天然自生的高大石柱,高百十米,直插云霄,被当地人称作顶天柱,自古以来就是平陵地方的标志。

      “瞧瞧,我没骗你吧,咱们这就到了平陵了。”顾天歌转过头来对着白墨笑,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白墨的脸色。

      小道士看起来还在生他的气,只装作没听见他说话,低头看着脚下,并不搭理他。

      倒还真是难哄。

      顾天歌索性停下来等他,等着白墨走到跟前了,才挡在他面前,伸出手一把拽住了白墨的袖子。

      “小道士,白公子,白墨哥哥——”顾天歌左右牵扯着他的袖子,捏起嗓子来撒娇,拿一对含情脉脉的眸子直盯着他,“奴家都发了重誓了,小官人怎么还生气呐——”尾音拖得老长,一股子黏黏糊糊的孟浪劲儿。

      白墨抬头看看这个分明比自己还要高出半头的大老爷们儿,终究是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又见自己没这么一会儿就破了功,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浮起一阵子淡淡的红。

      “小官人的脸皮可还真是薄,你笑就笑,怎么还脸红了呢?”顾天歌有意逗他,把脸凑近了,在白墨耳旁轻声道:“我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什么都瞧见了,当时怎么也没见你脸红呀?”

      顾天歌呼出的热气一小股一小股地打在耳廓周围,活了似的,弯弯绕绕地就往耳蜗子里面钻,痒得白墨打一个激灵,慌忙往外趔趄两步,脸上的绯红更甚,半天才回一句“不知羞耻”,着急忙慌地就向前跑。

      平陵本就是个富饶地方,尽管不似天子脚下那用金玉堆砌起来的云锦城那般富贵,但地势开阔,不仅有沃土千里,来往交通又四通八达,算起来也是中原数一数二的热闹繁华。

      这街市上车水马龙,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虽说不至于到水泄不通的地步,但想要甩掉一个人却是易如反掌。

      白墨哪里会没有想到自己的衣衫怕是顾天歌给换的,心里早有个疙瘩在那儿,只不过是不曾说破罢了,没想到这臭不要脸的倒是好意思先开口,还拿这个来逗他,真是岂有此理。

      自他记事以来,即便是最最亲近的师父也没见过他赤身露体的样子!

      白墨脸上臊得发烫,也管不上这个顾天歌连接救了自己三次,只想着要远远避开才好。他本就是个面皮薄的,那人却偏偏口无遮拦,混账话张口就来,每每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等着看他辩驳不过的懊恼样子再来取笑。

      着实是有些可恨。

      白墨一鼓作气往前跑,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只想把顾天歌远远甩在后面,又见街边有个铺子在卖面具的,想着遮了脸说不定更方便些,就随意挑了个顺眼的猫儿面具戴在脸上,匆匆忙忙地丢了银子继续跑路。

      “小道士,我说你害羞个什么呀!”顾天歌挤开人群,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招呼他,“我当时也就随便看了两眼,也没多看!对了,也只摸了一把呢!”

      什么?!

      居然还被摸了?!

      白墨羞愤难当,不想让路人看出顾天歌喊的正是自己,深吸一口气,跑得更快了些。

      却兀地撞进了一个温热怀抱里。

      他被撞得有些懵懂,抬眼一看,只看见这人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被刚才那一下撞疼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恼怒表情。

      白墨往后急急退一步,刚准备赔个不是,只听得这人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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