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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沧澜 ...

  •   睁开眼,一缕阳光映入眼帘。

      我下意识抬起手遮住阳光,等到眼睛逐渐适应,我看见远处缓缓飘来的白云,湛蓝的天空,还有几只悠闲飞翔的鸟儿。风轻轻的吹,带着草木的香气,我想动动身体,却感觉到浑身骨头都要碎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竟然还活着?

      是谁救了我。

      一刹那,我回忆起坠入熔岩,快要被完全吞噬之时,那只抓住我的手。

      “沧澜!”想到这,我猛然坐起,四下张望,虽然身体依然疼的厉害,可我依然勉强自己站起来,不过,还没走两步,我就因为虚弱而摔在地上,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

      就在这时,正前方传来一声低笑。

      我捂着鼻子抬头,看着他脸上冰冷的面具,皱了皱眉,道:“阿玄?”

      可他直视着我,并没回答。

      我微微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拼命咬牙爬起来,跪坐在他面前,忍痛,喘着粗气,然后用力拉住他的衣服,一把起身,然后猛的把他按在地上,摘下他的面具。他没有抵抗,当我摘下他脸上的面具,看见那张熟悉的俊美的脸,我心中怀疑已久的疑惑,终于得到答案。

      剑眉如飞,鼻挺如玉,双目深邃,哪里是之前那张平淡的脸!

      嘴唇颤抖着,我低头与他对视,许久,终于忍不住怒吼道:“……沧澜!臭小子,你竟敢耍我!”

      一动不动,他甚至面无表情地反问我:“我何曾耍你。”

      “你乔装打扮来我身边,故意把寒碎剑给我,引我入魔,怎么不是耍我?”我十分生气,狠狠咬住牙齿,恨不得马上给他两拳头,“竟把我变成这鬼样子……”

      沧澜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我唇上,目光幽幽,轻轻地说:“我就是故意的又如何,小莲儿,你本就该待在我身边的。”

      他的话让我一愣,我皱起眉,狠狠地说:“你不是要杀了我么。”

      而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唇角终于泛起一丝弧度,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倒映着我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而他却十分欣喜,笑容像是神秘的月色,琢磨不透,他幽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这样的你,除了我身边,还有别的可去之处么?”

      再一回神,他已经站在远处,身影单薄。

      我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可是我发现我抓住的只是一阵风,他并不在这里。

      这只是影子?

      “你在哪里?”我皱眉,默默收回手,呆呆看着他的影子。

      沧澜弯下腰,笑了起来,笑声像雪山前的回音,他说:“你会找到我的,对吗。”

      “我怎么知道你在何处!”我大声呼喊。

      阳光之下,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了,从树上照耀下来的斑驳的光如梦如幻地在他的脸上,我突然有些心慌意乱,拼命爬起来,想要留下他,但是,我根本抓不住他。

      我的心,就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悲伤。

      我默默收回手,看着的他,润湿着眼睛问道:“既然要离开,为什么要来见我,既然来见了我,却又丢我一人。”

      凉风徐来,我望着他消失的地方,无端落泪。

      过了会儿,有人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我,他叹了口气,垂下眼眸,说:“罢了,看你这样,我心里难受,实话告诉你,其实那日蓬莱岛一别,我就一直藏在你身上的护心鳞之中。”

      我一怔,忙回过头,问:“这么说,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为何一开始你不出现?”

      “是你自己没发现,加上天族一直在追查我的下落,所以我才故意为之。况且,你与月息——”他声音顿时冷了些,“你明明是属于我的,却一次次被他诱惑拥抱,我很生气,气得快发了疯,却又不能显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才乔装打扮进入东华境,进入你的视线,想办法让你脱离他的桎梏。”

      “于是你利用了镜湖魔物?”

      我登时明白了,怪不得乔装成阿玄的沧澜,会一直指引我去镜湖。

      “月息身上魔气太重,纸终究包不住火,与其有一天你被他连累,倒不如现在先下手为强。”

      “……你所谓的先下手,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说过,你的命是我的,只有我可以杀了你。”他认真地说,“毕竟你是我从小养大的,只属于我的莲花,没人可以觊觎你,哪怕让你入魔,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说着令人心颤的话,可是,我并不讨厌。

      “还有一个问题,你现在究竟是沧澜,还是……”

      轻轻问出声,我必须弄清楚。

      茫然等待片刻后,他继续收紧手臂,说道:“阿玄是我未出生时,我娘给我取的名字,我是沧澜,也是在鱼跃山陪了你五百多年的阿玄。”

      “原来你真名叫阿玄!”我大呼,“我一直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沧澜脸霎时黑了,他狠狠捏住我的脸说:“说起这个,我就气,一起生活五百年,你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吃痛大叫,然后离开了他一些,揉揉自己的脸蛋,心想他下手真狠却又不敢抱怨,只得唯唯诺诺地细声解释:“我以为你是土地啊。”

      “我有那么老吗?”他十分生气。

      这五百年不算,之前龙族那几百年怎么说?

      你不老谁老?

      但我没胆子说出口,只好傻笑着拉住他的手,讨好似的说:“你现在可嫩了,脸蛋儿像是能掐出水来,完全不像以前的邋遢大叔……”

      “邋遢大叔?”

      “不、不是,我这个……”

      眼瞧着沧澜眼神不对,我赶紧心虚想跑,可是一转身,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虚弱的叫声。

      是铃?

      “铃还活着!?”我大喜,于是开始拉着沧澜四处寻找。

      幸运的是,铃就在我附近不远的地方,他还是小狐狸的模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抱起他,小心翼翼将它抱在胸口。探了探他鼻息,还好,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这只瞎狐狸快不行了,让他自生自灭吧。”沧澜冷漠地说。

      “他还活着,我不会让他死的。”我摇摇头,准备亲下去给他渡气。

      就在这时,沧澜抓住我肩膀,制止了我。

      “你干嘛?!妨碍我救人。”

      沧澜无奈地说:“救人?我看你是想杀了他吧?”

      “呃?”

      指着我,沧澜毫不客气地说:“你现在入了魔,浑身都是魔气,若你渡气给他,这小子八成凶多吉少。”

      望了望溪水里的自己,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赤红双目,浑身魔纹。

      “可这怎么办啊?”我抱着铃,一时间慌了神。

      叹了口气,沧澜蹲在我身边,看了看铃的伤势,随后起身,朝着林子里走去。

      “你去哪里?”

      “找草药。”他幽幽说着,而我看着他的影子,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沧澜回来了,他将找来的药草碾磨成泥,小心翼翼敷在铃的伤口处,铃或许是感觉到疼,身体一直哆嗦,爪子乱抓,嘴里不停发出细细的叫声。我担心地一直摸它背脊,铃似乎嗅到我的味道,这才好一些。

      “谢谢你,沧澜。”我说。

      “哼,我不过是看他救你一命。”沧澜语气冷冷的,可是手里的动作很小心。

      处理完伤口,铃似乎舒服了些,沉沉睡去。

      到了晚上,铃似乎好了些,他动动尾巴,爬了起来。

      我看见他起来,惊喜地说:“你醒来了,铃。”

      恢复意识的铃原本有些慌张,可能是在陌生环境之中,所以他不停嗅着周围空气,直到听见我的声音,他才跌跌撞撞走到我身边,可是体力不支,他倒在地上,趴在我脚边,抬头虚弱问道:“我们,没死?”

      我叹了口气,弯腰把他抱在怀里,摸摸他脑袋,对他说:“我们没死。”

      “这是哪里?”他因为看不见,所以一直在动脑袋,很是不安。

      “在一个林子里。”我说。

      “……我看不见了。”他说。

      “你瞎了。”

      不打算隐瞒他,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事实。

      铃动了动耳朵,许久,他接受了现实,有些犹豫地问我:“我们是不是被赶出东华境了?”

      “怎么,你想回去么。”我托腮问他。

      想了想,他摇头,失落地说:“不,我做出这种事,狐主一定不会让我回去了。”

      看着他失落的模样,我轻轻抱住他脑袋:“对不起,铃,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落到这个地步。”

      铃身体微微动了动,老老实实待在我怀里,倔强而小声说:“我可不是为了你。”

      “既然不是,就不要粘着人不放。”沧澜毫不犹豫伸手捏住铃的脖子,从我怀里拉出来。

      因为看不见,铃很是紧张,忙挣扎道:“是谁!?”然后嗅了嗅沧澜的手,他有些意外,惊呼道,“你是那个龙族的禁忌之子……?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哼,牙尖嘴利的小东西,小莲儿,我可以把他吃掉吧。”沧澜冷冷扭过头,问我。

      听见这话,铃吓坏了,开始死命挣扎,“放开我!你这个禁忌之子!快放开我!”

      而我则是一脸无奈,回答道:“别闹了,沧澜。”然后走过去,顺势把铃抱回来,我对铃说,“铃,其实是沧澜救了我们。”

      “他,救了我们?”铃急忙钻进我怀里,可一听我的话,根本不敢相信。

      摸摸他脑袋,我继续说:“是的,所以别害怕。”

      “我……我才不害怕!”他大声说,冲着沧澜的方向,龇牙咧嘴。

      沧澜皱着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中的铃,毫不客气地用力戳了戳他脑门儿,道:“不害怕你这么怂,又瞎又怂,以后干脆叫你瞎狗吧。瞎狗,挺适合你的!”

      “呸,我才不是狗!”被说成狗,铃生气地扭头咬他。

      二人胡闹一阵也就消停了。

      后来沧澜去找水的时候,铃偷偷凑过来,问我:“你不打算回去找月息少爷了么。”

      听见月息的名字,我微微沉默,好一会儿,我摇头说:“不回去了。”

      “为什么?”他显得有些焦急,摇摇尾巴,说,“你在熔岩山说的话,他恐怕当真了呀,若不解释清楚……!”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叹息着说:“他当真了才好,这样狐族的人才会放过他。”

      “可是月息少爷对你的心……”

      我打断他,摇摇头,道:“他除了我,还会有别人,没关系的,我对他其实无关紧要。”

      “那么你对月息少爷呢。”他追问。

      停下脚步,我垂眸,许久,回答道:“我原本就没那么喜欢他。”

      “你撒谎,若不喜欢,你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那你为我而死,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反问铃。

      被我问到,铃哑口无言,咕哝道:“我才不是因为喜欢你!”缓了缓,他又问,“那么龙族的禁忌之子,你喜欢他?”

      摸摸他脑袋,我叹了口气,笑着说:“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

      “因为我觉得月息少爷很可怜,他那么喜欢你,可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没有像在禁忌之子身边这样笑过。”铃的语气有些难过,“我虽然看不见,可我听得出来,你喜欢这个禁忌之子,非常非常喜欢那种。”

      晚上的风轻轻的吹着,我听着铃的话,心底震荡出微妙的涟漪。

      此时沧澜找水回来了,我默默看了他一眼,心中的情愫便像是溪水缓缓流淌至全身。

      清晰,却不知从何而来一种悲伤。

      能让你痛苦的人,一定是你爱的人。

      因为只有你爱着他,你才会把最柔软的地方暴露给他,所以他才可以伤害你,让你变得卑微,变得小心翼翼,变得遍体鳞伤。

      爱可以让人快乐。

      爱,也可以让人陷入永无止境的痛苦。

      想到这,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突然,脑海之中出现的是一个混身褴褛,浑身是血的孩子,他望着我,眼神里透露着害怕,然后,他主动上前拉起我的手,对我说——你又想抛弃我了,对不对。

      我抛弃你?

      ——呵呵,没关系,你总是这样的。

      他说完,走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我看不清他的样貌,火光迷蒙了我的眼睛,唯一记得的是,那双透露着寂寞的紫色眼睛。

      紫色眼睛?

      我怔忡回神,抬起头,却望见沧澜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他看我醒来,神色焦急地问:“你突然晕过去了,怎么回事?”

      “我晕过去了?”我不明白,捂着泛疼的脑袋,刚才的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紫色眼睛的孩子,不是月息,他是谁?

      是梦吗。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谁的记忆。

      铃也在我身边不停担心地嗅我,我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无意之中,我看见自己身边得到那把白剑。

      这是曾属于青帝的白剑。

      若没记错,我曾经梦到自己用这柄剑杀过人,而我杀的人,是魔尊。

      莫非,这些记忆,是青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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