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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回响 八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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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田慕星站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接到了来自好友梁萱的电话。她感到莫名其妙,这人怎么不睡觉。
田慕星没想马上接听,想着下车后再回拨过去。然而情况有变。等她走到离家不远的站牌处,好友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有点怪怪的。
她甚至忘记自己也是孤身一人走在路上,满脑子记挂着对方到底怎么了。
到家还一直想着。
洗澡时,几次调整水温,始终平静不下来,干脆草草了事,用毛巾擦拭身体。
曾几何时,梁萱会在失眠之际给她发表情包。她只要没睡着,就会陪着慢慢聊。
即时,她在聊天框里问梁萱怎么了。她守着手机,等待回复。
终于,梁萱发过来一条消息。
梁萱:没事啦,晚安。
见着这条消息,才有困困的感觉。她躺在床上,慢慢入睡。
再次见到梁萱,已是来到学校之后的事。
她们相互慰问,又谈及发生在冬至这天的趣事。
田慕星着重强调:“我是和女性朋友去看演唱会啦。”
梁萱异常激动地反问:“不是麦野苍么?”
田慕星揉压额头,无力地说:“我倒是想,他人又不在这儿。”
梁萱惊呼一声:“怎么会!”
田慕星想结束这个话题。
梁萱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处的矿泉水,小心翼翼地提醒她:“我听说,他有回来过哦……”
田慕星傻傻地看着她,过了一两分钟,对上课铃置若罔闻,飞快冲出教室。
她现在只想去看不见其他学生的地方。
抵达天台。
推开铁门。
背靠在门上,喘粗气。握紧手机的那只手还微微颤抖着。她在害怕……
情绪起伏难定,异常剧烈。她太过明白这是为何,身子沿着铁门往下滑,蹲坐地上。双手捧着手机,宛如捧着自己那颗脆弱敏感、孤独无助的心。
就这样看着手机。
只是看着。
然后……没有然后了。
从上课铃响流转至下课铃响,整整一节课的时间都以如此荒谬的方式浪费殆尽。
在铃声结束后站起,呆呆望着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她始终找不到一个立场,一个能打电话过去质问他“你明明都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的立场。
如果真这样问了,就能要到答复吗?
不见得吧。
她张启嘴唇,无力地说:“别自作多情……”
她握紧手机,离开天台。
田慕星问梁萱:“你怎么知道他回来过?”
梁萱摸摸自己的鼻子,犹犹豫豫地说:“我和翟明明还有联系。”
田慕星心想:那翟明明又是怎么得知的?
梁萱突然问道:“你觉得翟明明这个人怎么样?”
田慕星心情不佳,没空奉承,随口说:“不怎么样。”
梁萱抿嘴。
时间快如流水。
田慕星的耳边经常回响起洁蜜曾说过的那句话。
——早晚会分手。
想多了,会产生错觉以为是说给自己的。
她和麦野苍之间是否也存在一个必然的结局?反复琢磨。
她不像洁蜜是真真切切地拥有着小梅。在麦野苍离校之后,她只能通过手机联系到他。
她很想问洁蜜一些事。但又清楚明白,就像说不出和她看演唱会的原因,洁蜜更说不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洁蜜只是普通人。她只是普通地喜欢一个人。
洁蜜不像她。她早已确定,自己会像妈妈一样奋不顾身地跳入爱河。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对时间的流逝做不到视若无睹。
年末的最后几天,她听身边人说起来年计划,并没有很期待所谓的新年新气象。于她而言,这一年来稍微有意义点的事,几乎全与麦野苍有关。
她不能等下去了。
来年如何。麦野苍说过会回来又如何。
她也快毕业了。
田慕星听梁萱说起翟明明的次数越来越多,免不了一阵担忧:“你跟他走得太近了。”
梁萱不以为然地说:“这没什么。”甚至懒得解释。
口口声声回“没什么”,但下次还要持续脱口而出“我听翟明明说过……”之类的话,田慕星的耳朵长茧了,只能憋着一口气。也就是这时,她发现自己居然完全看不上身边好友的恋爱对象与暧昧对象。
“……”
抱有如此的心情,田慕星对梁萱的诸多发言只能回以沉默。好在对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察觉不到身旁人的冷漠。
午后的闲暇时光里,田慕星常望着窗外发呆,有时手里还握着水性笔,墨水浸透纸页,向外不断扩张,像是长出了一颗跳动着的黑色心脏。
田慕星在想:十二月的最后几天有平安夜、圣诞节、跨年夜,到底哪天才是最好的时机呢。
因为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天一下子就过去了。计划尚未落定,心情无以平息,竟还想着算计爸爸。
田慕星知道麦野苍十分看重自个的爸爸,视他为偶像。又知晓他近期异常表现不断的缘故。
晚餐时间。
田慕星出其不意地问爸爸:“那你有跟麦野苍说过我们要搬走的事吗?”
爸爸一皱眉头,不假思索:“关他什么事?”
田慕星撑着自己的脸,郁闷意味十足,她说:“他不希望以后见不到你。”这……大概就是长久以来埋藏在麦野苍心间的秘密吧。
爸爸叹气:“又不是永别,以后还可以见面。”
田慕星感慨:虽然不是永别,但是仅存的那一点点希望也会被现实距离一点点抹平。
她对爸爸说:“我不想离开这里。”没等爸爸张嘴说话,她端起饭碗回房间。
气得受着,饭得吃着。
很好笑咧。
如果不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爸爸提及要搬到燕镇长住,她还不会弄懂原来连自己这样的人也有割舍不断的羁绊。
那些平日爱惹她生气的同学,因为见多了熟悉了,还会有些不舍。小区附近总会见到的人,上学常走的路,经常路过的树,通通在记忆里留有烙印。
而对麦野苍,更无法向他坦言自己就要离开了。
干脆找一日去见他一面。将那些像落叶一般堆叠得满满当当的话一次性说明白。
她默默决定了。
气象台报道,本周气温直线下降,并伴有雨夹雪。
教室里的学生热热闹闹地谈论到平安夜的苹果已经涨价到几块一个。
此刻,田慕星正和梁萱辩论得兴起,针对成年之后女性还会不会长高这件事。
梁萱察觉到她的声音变化,担忧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田慕星摇头:“今天是平安夜,我怎么可能生病。”
梁萱动手摸她的额头,犯愁:“也不烫啊。”
田慕星趴在课桌上迷迷糊糊的,轻轻呼吸。
看来只能选择“最后一天”了。
田慕星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刚刚收到一条消息,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一些。
“……”
田慕星坐直身体。双手捧着手机。
惊动梁萱。她经不住好奇:“田慕星,你干嘛呢。”
田慕星马上垂头丧气:“等死。”
梁萱敲她的课桌:“你就这么怕英语测验嘛。”
田慕星苦笑。她看着手机上面的两条消息,一喜一惊,都不是麦野苍发来的。
此刻的麦野苍是否也在教室等待上课呢?
她很想知道。
在她的世界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麦野苍给她回了一通电话。
她激动万分地大吸一口气,然后接听。
麦野苍三言两语一气呵成,对她表示:“最近忙着排练呢,你要寄什么给我?我元旦要回去的,到时候再说呗。”
她一时语塞。首先是很想得知这位大忙人在排练什么,其次是好奇冬至那天怎么会提前回来,最后是——
“那元旦再见啰!”
傻掉的麦野苍“呃”了半天,大概被她偷换概念的功底惊住了。只得干咳嗽几声,回以一句略显敷衍的“好”。即便如此,他还在冷漠地劝她:“别给我寄东西哦。”
她一心想着元旦见面,忙去查看天气,兴高采烈地说:“一号的天气不错!那就这样说定了,一号一点老地方见!”她快速挂掉电话,就当堵住他嘴巴的同时报复下他吧,谁让隔这么久才打电话过来。
有了这么个强要来的见面,她重新活过来了。之前遭受的委屈一洗而净。她到底还是没骨气的田慕星啊!像妈妈那样改都改不掉“恋爱脑”!
心情大好,面对梁萱更加和颜悦色。略微收敛了些平日看不上翟明明的风气,主动提及有关他的话题:“你和翟明明聊到哪里了?”反而引起梁萱的不满。
梁萱皱眉挤眼,双手叉腰,朝她大叫:“我今天压根就没提起他!”
“哦。”看来这两人吵架了,田慕星偷笑出声,“呵呵。”
梁萱盯着她:“你笑的很猥琐。”
田慕星说:“猥琐也没办法,我现在很开心。”
梁萱白了她一眼。过会儿,可能怕误会,主动道:“那谁,我跟他不熟。”
田慕星明知故问:“那谁?”
梁萱气炸了,对着自己的语文课本一顿乱捶。发泄过后,她用很小的音量说:“翟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