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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崖边竹屋 ...

  •   奇智设的界极其的巧妙,改变了周围环境,让人误以为自己中了幻境,人在幻境中不能轻易使用灵术,否则会打乱幻境平衡,说不定就会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捕食了。

      如果他真中了奇智的术,那他一旦使用灵术或者符咒,头顶上的大眼就会攻击他,但如果…
      一张符咒从袖口滑落到手,廉州手指在上面快速游走,随着袖风一动,符咒飞出,他也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赶紧跑路,隐身符撑不了多久了。

      奇智的术一破,周围的环境果然大变,树枝高了不少,廉州也不需要弯腰避开了,他甚至有信心冲一冲,一口气跑回灵果殿。

      奇智一提手劈开了追着自己的符,怒声道:“雕虫小技!我看你还能跑多远!”他手指向下,一条花红斑纹的小蛇吐着信子伏在他脚边,“大人,你叫我。”

      “有个穿青色衣服的在你们领地,给我找出来。”

      小蛇吐了一下信子,游走了,不过片刻,便又现身出来,低声说了位置。

      奇智挥了衣袖,示意自己知道了。

      “恭送大人。”

      小花蛇眼看着奇智离开,摇身一变,一个身着花衣,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便出现了,她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光着脚,点了一下脑袋,把路边的树叶子聚了起来变成了鞋子,兴冲冲地跑了。

      “恩人!”

      廉州跑的累了,正坐在枫叶的石板下歇气,突然听见了耳熟的声音,没等他做出反应,一个花红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廉州一惊,抬手去接,那身影落叶旋飞般稳稳当当停在他面前。

      廉州轻捏了一把汗,尽管他知道小花蛇从树上跳下来并不会受伤,但是他还是抬了手,他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这个出场方式,到了嘴上的话变成了:你的伤还没好,好动也要有个限度的,不过,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在这等你呀。”

      “等我?”明明是我先来的…廉州知道小花蛇脾性,不过此时他不便多练交谈,便匆匆道: “我今日有事,以后再找你玩,先走了。”

      他抬腿要走,衣边却被人踩住了,小花蛇转到人面前,双手提着自己的眉毛,说:“你是不是在躲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

      “我在后山玩,一开始就看见你了,本来想跟你打个招呼,结果被阿母领回去了,说什么奇智大人办事,我们要回避,”小花蛇显然是对奇智非常的不满,语气里充满了鄙薄,廉州无心去深究其中缘由,奇智凶狠,惹人讨厌也是正常的。

      他问:“然后呢?”

      “然后回家的时候,他令我阿母,我偷听到他说要找一个青色衣服的人,我就猜到是你了,所以,我趁阿母离开一会儿,现身告诉他假的方向,我跟阿母极其相似,他没有怀疑,现在一定追的正起劲吧,怎么样我聪明吧。”

      廉州神色微动,心里隐约觉得不妥,奇智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四周肃静,不知何时,刚才一直在枝头嘀咕的鸟声已经消失了,一片黄叶晃荡,落地无声。

      他看见小花蛇头上的钗子偏了,向前靠近了一步,小花蛇的银坠晃在他眼前,他抬手为她把搅到头发上的头饰别好,快速地说:“心里默数三下,然后立马跑,回家去找你的阿母。”

      廉州神色如常,手里银坠垂落,荡出虚影,他抬头对着阴影处,吼了一声“丑八怪。”又跑了。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跑多远,奇智一剑封了他的前路,脚下的沙石滚落,他晃了两下,稳住了身体,不得不转过头去。

      “怎么不跑了?”

      “……”

      “你不跑,是在等黄泉路上的伴路人吗?”

      奇智的剑在猛烈的晃动,嗜血的念头正在蓬发,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它便可以刺穿每个人的身体。

      “……”

      廉州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说:“喂,看看上面。”

      奇智并不以为然,他已经着了这小子几次的道,从他嘴里的话,只言片语都不能信。“你这种奸诈的人,我……唔唔唔…”奇智话音未落,脚下的大地开了道口子,他发力避开,一张黑幕从天而降盖住了他全身,昆灵袋越收越紧,奇智的话也变成了呜咽不清的声音。

      这次是真的啦,都叫你看上面了。

      根据廉州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万不能嘚瑟,逃命是一等一的要紧,只有回了灵果殿,才是真的安全。

      “哇噻,我的陷阱终于捕到猎物了!让我来…”

      廉州听见背后传来的惊呼,无意地回头一瞥,竟愣神了片刻,因为那人竟然要去打开昆灵袋!

      眼见着网口探出一点缝隙,廉州不能停住那人的手,他脚下发力,踏叶而起,周至嘴里哼着小瑶曲儿的人身前,背后掌风烈烈,下一秒,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震断了,疼痛来不及传给大脑,竟是浮游一样的感觉。他胸口一热,血都喷到了眼前人的眼睛里,那晶莹剔亮的绿珠被染了红,钻了进去。

      嘴里的血溢出来,他昏迷之前撑着说了一句:“快跑。”

      *

      廉州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那一掌是催着人命来的,幸好他反应极快,扑出去之前先给自己贴了张符护住体内,可即便这样,奇智那一下也让他感觉痛的要死,连眼皮都不想抬。

      但他既然醒了,还是强撑睁眼打量四周的环境。

      房间窄小,立在云端,屋内通透,四周都是白白的雾,屋内简陋,一床一桌一椅,都是青竹做的,桌子上放了茶器,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陈设简单的怪异,四周又是一片白茫,如果不是从窗外翻进来的大活人,他一定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这会子是入了无间地狱,就等待阎王爷的审判了。

      来人一身黑衣,二十左右模样。廉州定神细看,头更疼了,正是那天去解昆灵袋的人,若是他不去动,飞猪还能被困住一会儿,自己也不用挨那一巴掌。

      罗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那是他起了大早去山上挖的草药,叶子上还留着露水滑过的痕迹。

      他坐在床边,抬手就去探廉州的额头,又盯着他看了一会,才道:“醒了?”

      熟不熟啊,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

      廉州很想把他的手拍开,但无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昏沉,他嘟囔了一声嗯,把眼睛闭上了,心里想还是装死吧我。

      罗生也不再说话,坐在桌边把自己挖回来的草药,挑挑拣拣之后,提着篮子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又端了水进来,帕子在温水泡了泡,拧干了才给廉州擦了脸。

      廉州本来坦然接受了自己要受个男人洗脸的现实,但随着罗生细致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耳垂渐渐染上了红晕。

      他受了重伤,肯定是昏了好几天,身上衣服不是自己的,那只能是……

      廉州没法往下面想,越想越觉得尴尬,便把头偏向另一边,说什么他也不会让人继续给自己擦脸了,罗生也不勉强,端了水出去。

      廉州听见人声远去,脚步声嘀嗒嘀嗒的,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似乎有人叫自己起来吃药,他闻着药味想吐,潜意识里拼命抗拒,那药最后喝没喝他也不记得了。

      梦里廉州又发了几次烧,噩梦连连,全是些往事,那些人,那些话像猛浪一次次拍向他,逃也逃不掉,在他快要沉下去的时候,一块浮木漂到他眼前,他牢牢地抓住,精疲力竭地枕着睡着了。

      廉州真正醒来已是十天后,屋内没人,依然是极简的陈设,身上是自己的衬衣,想必是被人换过了。

      他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一世的清白就这么没了,难免有点……不太划算。

      他孑然一身,就这副身体值点钱了,他还打算关键的时候才献身呢。

      他正在计算自己这一挡,到底损失了多少的时候,罗生也端了粥进来,这一次他反应倒挺快,进屋立马就说:“醒了?”

      啊,熟悉的话。

      廉州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恢复了,也没有疲乏的感觉,就是肚子有点瘪。

      “我饿了。”

      罗生赶紧挨着他坐下,用勺子舀了一点粥,对着吹了吹,喂到廉州嘴边。

      他的动作过于的熟练和自然,以至于廉州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张了嘴,任由他喂。

      等一碗粥快喂完了,罗生好似才猛然醒悟的样子,把碗往廉州手里一送,“你自己吃。”

      ?

      大哥,碗里都快没了。还吃啥呀。

      廉州不服,这人怎么这么随心所欲呢?想喂就喂,不想喂了就把碗一推,结合他全程沉默而又自然的状态,廉州合理推测他想整蛊自己。

      这种事儿,他廉州怎么能拜下风呢?

      他把眼睛闭着,酝酿了一下情绪,哀声道:“手没劲。”

      罗生看了一眼他藏在被窝里的手,没说什么,端了碗出去了。

      廉州也不解了,心里嘀咕着这什么意思?负拜而逃了?这人进来之后就问了一句话,之后就全程不说话,莫不是个生性寡言的人。

      他哪里晓得,这半个月,罗生一直独自照顾着他,几乎没跟人交流过,一时间没改过来,脑子里还照着旧的习惯。

      廉州睡着的时候,他就把粥吹凉了喂给他,等着廉州醒了,他也照旧喂给他,喂着喂着脑袋就转过来了,僵硬地把碗递给廉州,让他自己吃,全然没看碗已经见底了,两个人僵着,还是廉州那句手没劲救了他,他赶紧溜出去了,下楼的时候差点绊倒。

      再回来的时候,廉州依旧坐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白雾淡了,山朦胧的轮廓映在他眼中,眸中多了几分色彩。

      “我叫罗生,你呢?”

      芳草罗生,名字不错,廉州心里暗赞了一声。

      “我是——”廉州顿了一下,话里转了个头,“人间小怨鬼。”

      “是吗?这个称呼也不错,不过我觉得廉州更好听一些。”

      罗生坐在床沿,直直地看着廉州的眼瞳,又补充了一句,道:“你的眼睛为什么是黑色的?”

      空气凝固了几年,屋外的飘散的云雾静止了,屋顶的灵鸟乍起的那一刻,屋内空气随着掌风游走,也不知道是廉州先制,还是罗生先夺,两人交上了手,廉州身随手动,一掌横劈罗生脖颈,被无声柔解,断了虚空,右手失落,左手抬手又劈,要见即将着物,临着被攥住了,这是空门,留着使诈用的,只见他右手暗自发力,弹跳而起,直掏眉心,罗生避之不及,把眼睛给闭上了。

      许久,眉心一点触感。

      待他在睁开眼睛,廉州已经穿好衣服了,青衣风摆,绸缎飘飘,与天外淡朦雾色相衬。

      “怎么?不躲?以为我不敢戳你的眼睛?”

      廉州也不是故意要说这话,就是一直被个男人盯着,瘆得慌。

      “不是,就是躲不开。”

      廉州闻此,也不讶异,留了个心暗地里揣摩,面上清风云淡,去探看竹屋外面,顺便洗个脸。

      这浑沌山遍地都是神灵,要轮没用,廉州说第一,无人敢称第二,毕竟他是个凡人,出了灵果殿,符咒契具都得带全套的,否则闷不吭声的就会被其他的怪解决掉,渣都不剩一点,灵怪们都喜欢生吞。

      这大山内,所有的“人”眼睛都是异色瞳孔,唯独不会有黑色,廉州出门行走小心,都是提前用灵符覆了自己的瞳色,连奇智都不一定看的出假。

      可是连自己都打不过的灵怪,却看得出来……

      他凑着水面仔细看,确定自己的眼睛还是青色的,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第一,罗生只是随口说说;第二,他的灵符只对灵物有用,凡人能看清他的眼瞳,即罗生可能是凡人;第三,浑沌山并不是什么圣地,多出怪力乱神,这人灵力不高,说不定就看人眼睛这一本事。他决定此次回去可得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符,整个更安全的,以后这门也是能不出就不出,出门必定出事。

      他并不立马求证自己的猜测,整肃了面容,进屋,在屋内转了一圈,想给自己找杯茶喝,眼睛在桌子上,罗生身上,走了一遭,真的干干净净,啥也没有。

      他把摆在桌子上的茶器提起来,说:“我请你喝茶。”

      “可我喜欢喝酒。”

      廉州一字一句的说:“我喜欢喝茶。”

      罗生不解他的意思,迷离地盯着茶壶,那玛瑙青的眼珠像是西湖水雾,廉州晃晃茶器,左手虚着一小杯,倒了茶,递到罗生面前,盯着面前持着空气的手,那眼眸清亮一下,水雾消散了。

      没有茶杯。

      为什么没有茶杯呢?因为喂药的时候全被人给打碎了。

      罗生悬溺一笑,说一句:等着。

      廉州看着他翻身一跃,又下了竹楼,轻轻地摇摇头,叹道有点痴愚,好歹并不很笨,至少笑起来多了些灵巧的意思。

      不过,有一点倒是令他在意,浑沌山生灵,凡聚形人的灵物,都能模仿人九分模样,不辨真假,神韵动态皆比凡人生动,但唯独眼瞳是异色,属于蒙昧不开之眼,这是藏也藏不住的,也用不着藏。

      他自信看过,罗生的双眼天生青蕴,精琢的璞玉一般,不似作伪,这就推翻了他原先立的凡人的假设。

      那什么灵还能比他更没用?

      不过他也管不着,再厉害的灵,再没用的灵与他廉州又有何干系?

      他是人间小冤鬼,不求仙来不求仁。

      取杯子的人还没有回来,廉州思虞片刻,在身上翻了翻,没有找出纸笔,指定是跑的慌张掉了。

      临走之前还是要知会主人一声,不管怎样,好歹也是他人床上宾。

      他巡视了一周房间,灵机一动,倒了些水在桌子上,指尖游走书:“萍水相逢,后会无期。”

      水痕清晰的很,他甚是满意,把茶器往上一放。

      走了,笨蛋。

      哦,不对,笨灵才是。

      笨灵吗?真身有可能是丑怪哎,那就是笨怪?好像有点莫名其妙,他现在是人形,那笨蛋的称呼还是适用的。

      廉州脑里面的小人儿在打架,自己跟自己理论上了,他下了高楼,刚才在上面往下面看的时候,雾气四合,看得并不清楚。现在他回头向上看,才觉得这竹屋设的巧妙。

      竹屋其实并不高,周身雾绕是因为他建在千丈高的崖边,几根大树从断崖里旁生,缠在一起托着竹屋。

      屋子外观清雅,竹香暗流,应该是新建不久,难怪屋内陈设简陋,连个茶杯都没有。

      远处响起硌哒硌哒的跑步声,廉州再走肯定会跟人撞上,也不好不跟人道谢就离开,决定着等他过来,说完谢再走也不迟。

      他身子骨软,病又才好,外伤不够,内伤来凑,姑且就当自己还没痊愈吧,给自己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坐着。

      罗生从暗处走出来,远远看见廉州,以为人要走,结果竟然在石头坐下了,搞不清楚廉州的想法,他也不再躲着,手指里套着两个小酒杯,缓步踱到廉州面前。

      “为何不在屋内躺着,跑出来干什么?方才,我以为你要走,心里着急的很呢,没想到你竟然坐在这。”

      罗生比廉州高,肩宽腰窄,黑衣裹身,袖口扎紧,手指捏茶杯,臂弯携着一件青色斗篷。

      “热是不是还没退?”他凑近了一些,抬手又探额头,丝缕鼻息喷到了廉州颈窝,廉州转头,他还要偏头去看,被廉州一把推开了。

      胭脂气太重了,快要把他淹没了。

      夫直身一睁开眼,一张不见原本模样的大花脸现在眼前,额头用红银点了梅花瓣,眼睛上扑了桃粉,脸颊也是七彩斑斓,连颈部都是脂粉,面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廉州脱口而出:“你这是进了凭栏构?”

      罗生不懂,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粉尘扑朔,松枝落雪。

      看他求知甚解的模样,廉州多想告诉他,凭栏构是浑沌山开的最红火的解乏地,类似人间的青楼窑瓦。不过他没说,只问:“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伸了个腰,“我都等的烦了,准备回去了。”

      “刚才拿茶杯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几个姐姐,说什么也要让我试一下她们新调的胭脂,被留住了。”

      廉州看着他的大花脸,心道,这不是遇见了几个姐姐,这是遇见了一窝的桃花精吧。

      罗生晃晃茶杯,把手里的斗篷给他,“这是你的,山寒,穿上。”

      手里是茶杯,斗篷,脸上是胭脂,不像是隐瞒的样子,那就是真的忘记放茶杯了,他接过斗篷,干干净净的,虽然胭脂抹的到处都是,但是丝毫没有沾到斗篷上,想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是自己多疑,那他大可坦然地离开了,他把斗篷覆在身上,刚才没觉着冷,披上了斗篷才觉得自己身体在回暖,不由得把衣服拢紧。

      “崖下有一处水汪,我去洗个脸,你与我同去。”

      廉州额头冒线,回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让他飞个几楼高的地方,他还能轻轻松松,这可是看不见底的悬崖,他不可以载物,又没有符,难道徒手爬下去?

      罗生一笑,杂乱颜色下露出白月,嘴角一颗尖端齿牙,轻而佻之,说:“你病刚好,我带你去。”

      山泉凛冽,百丈之上滚下来的水珠,磕到石板上发出玲珑骰子碰撞的声音,和着泉水淙淙,鱼尾戏水,深林鸟鸣,谱成一曲天然绝响。

      廉州不敢靠水太近,远远地立在一边看着罗生掬水往自己脸上泼,罗生背对着他,脑袋轻晃,头发短的很,只枕骨后续了约指长的发尾,散在背后。

      发觉到背后的视线,罗生洗了一半,偏了偏脑袋,超廉州喊:“你怕水么?离那么远?”
      廉州用手挡了一下眼睛,极不情愿地挪步挨着他坐下,说:“要说什么。”

      罗生的袖口被水湿了,正往下滴着水,他索性解了手腕的绑带,上半身俯在水面上,脸猛地扎进水里,溅得水花肆意,廉州正要叫他小心一点,谁知道话还没出口,身边人脚下一滑,身形一动,直直地栽了进去,水花冲了起来。

      廉州反应快,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手停在了空中。

      “……罗生?”

      “我在。”

      一颗脑袋从水里面冒出来,水顺着头发滚落,罗生偏着脑袋朝他笑了笑,忽然又是一闪,他被晃了眼睛,待他仔细看时,才发现是罗生耳骨上一个小的银色圆环,圈了光亮。

      廉州舒展了眉头,伸了手拉他上来。

      罗生把自己束腿也解开,平摊在石板上,没有太阳,但是有风。

      罗生说:“你怎么不问你身上的伤呢?”

      “我身上的伤呢?”

      “治好了。”

      “那就好,我还担心治不好呢。”

      “你怎么不问是谁治的?”

      “是谁治的?”

      “我。”

      “那多谢你,不过我救你一命,你给我治伤,也算是救我一命,咱们互不相欠。”

      罗生反驳了他,说:“不对,你救我一命,我却是救了你两命。”

      廉州纳闷,什么时候我还欠人一命了?

      “怎么说?”

      “我制造的陷阱困住了那头猪,你得以脱险是一命,你受伤以后,我把你救回来还给你疗伤,所以是两命。”

      ……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笨的可以。”廉州一般不与人争论,不过他此时提了兴趣,缓缓而道:“我问你,我有几条命。”

      “当然是一命。”

      “那你为什么说救了我两命?”

      罗生不答反问:“你猜我做了几个陷阱?”

      廉州想了想,说一个。

      罗生摇摇头,说:“其实我做了不止一个陷阱,是一个陷阱之后又一个陷阱,”

      “下陷与人是前手,天上网盖是后手,两者配合,算是一个。”

      “不是,是昆灵袋之后又一个。”

      “……”

      廉州语塞,罗生是故意打开昆灵袋的,因为他知道一个小袋子制不住奇智,所以他又留了一手。而廉州以为他捕到了猎物昏了头,才去开袋子的,而罗生正准备引奇智入瓮的时候,青衣拂面,一口血全吐到了自己的身上。

      罗生以为救了同一个人两次便算作两命,就像陷阱捕捞了同一个猎物两次,便是两个货物。

      尽管这样,廉州还是觉得他笨,所以说这浑沌山常年多雾,并非没有道理,蒙昧不开啊!

      不过如果真像罗生说的那样,那他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因为奇智那一掌丢了性命,那才是冤大头回家冤到家了。

      片刻之后,道:“我是不是应该做出惊讶的样子,佩服你的未卜先知。”

      罗生真心觉得收到了赞赏,又笑,他一得意,耳朵就会微微地动,藏也藏不住的。

      廉州瞧见了,觉得会动耳朵的罗生就像他养的那株含羞,一碰就立马卷起来,他手压在衣袖下面,按捺住想去戳一戳的想法,抛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求途问路小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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