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径我的守望》瑞景

10、浮出水面

　　长卫明明坐得直直的，却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前一下，后一下地晃着。只好两只手托着下巴，固定住脑袋。“找我什么事情？”说着，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今天醒来，已是日上三杆，寝室里全无一人。她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下定决心再不沾酒。昨天的事情，她只记得零星的几个片段：众人拱她拼命喝酒，还有彭嘉悦不知道为何扇了胡晶晶一个大嘴巴子。最后的记忆停在叠翠山上，嘉悦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一直往她鼻子里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曹靖见她面白如纸，关心地提议：“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长卫摇了摇头，她明明腹中空空如也，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折腾得她胃口全无。

　　“服务生，给我们2份scone，一杯热牛奶，一杯美式咖啡。”曹靖挥手点单，然后继续劝道：“多少吃一点。你昨天喝醉了，又没吐出来，特别伤。今天咱得好好养养胃。”

　　长卫点头，她也确实是饿了。继续揉着太阳穴，想起来又问：“有什么事，非要把我叫出来？”

　　“是这样的，我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是个美国佬，他最近正好提到他的母校新设了国际经济法方向的研究院。我把你的资料给他看了一下，他也觉得你很优秀，表示可以帮你写一封推荐信给他的导师。”曹靖搅动着勺子，调匀咖啡，“至于学费，你先尽力争取半奖，剩下的一半，由我们事务所出资。条件是，你学成后在我们事务所服务5年。怎么样？”

　　怎么听，这都是一个从天下砸下来的好事啊，长卫有些心动。

　　“Jingle bell, jingle bell, jingle all the way.”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长卫向曹靖比划了一下，出去接电话，“喂，嘉悦，什么事？”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嘉悦的声音掩不住兴奋：“长卫，你的基点4.6，专业第一。加上你参加的科研项目和发表论文的综合分，更是远远超过第二名。你保研肯定没问题。”

　　大学里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同一宿舍人的成绩往往很平均。教学秘书，在新生入学的时候就打过一个比方：一好好一窝，一坏坏一溜。好的成绩和坏的成绩的人特别集中，这也许就是氛围影响的关系。所以宿舍里的风气一定要正。

　　这个现象在长卫她们身上得以验证，长卫的各科成绩基本都是第一，嘉悦天天和长卫黏在一起，也沾着光。胡晶晶呢，则是心高气傲，什么都喜欢比较的人，特别是和长卫比较。于是，成绩倒也不差。她们三个人的优异成绩，无形中生成了一股比拼学习的习惯。

　　大三年终排名。长卫第1，嘉悦第12，胡晶晶第15名，陈颖第40名。

　　“哦。”长卫不甚在意地应着，她排名第一并不值得惊讶。专业第一让她有机会保送外校，或者申请保送其他热门专业的成功几率都很高。对她而言无非是选择更广而已。

　　“长卫，长卫。我综合排名第12，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嘉悦的声音激动的尾音都有些颤抖。

　　他们法学专业一共120人，分三个班。保研的名额比率是总人数的10%，也就是说，这个专业有12个保研名额。彭嘉悦正巧抓住了保研资格的尾巴。

　　长卫愣了2秒钟，居然开心地原地轻跳了起来。她很开心，比听到自己排名第一还要开心。她知道嘉悦一直用功念书，虽然嘴上没说想保研。但长卫明白，嘉悦心里也是想的。

　　“太好了，真是太棒了，恭喜。”长卫连连道喜。

　　“长卫，我们还可以做同学，一起读书，天天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彭嘉悦挤进教学秘书办公室，看到这个名次的时候，真是觉得激动地要晕厥了。想也没想，第一个就电话通知了长卫，“长卫，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庆祝吧，也叫上曹学长。我现在去跟我爸妈通个气，还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呢。我先挂了啊。”

　　“好。”收了线，长卫走回座位。如果说，原来她还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不是该去争取留学的机会。那么，经过这通电话，长卫已经知道自己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了。

　　“学长，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我觉得在本校读研也是很好的。”长卫笑得很灿烂，看得出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曹靖不解，这样的机会，无论摆在谁面前，都是很有诱惑力的。长卫居然这么快就拒绝了。

　　“我和嘉悦，大概都能保送本校的研究生，今晚我们请你吃饭，提前庆祝一下。”基本上，大三末统计出来的综合排名，和大四上最后公布的名单相去不远。

　　大四的课程都是一些只算学分，不计基点的选修课，以及实习安排。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有心人想自己考更好的学校或其他专业，有些人想直接工作而放弃资格，或是有的人大四论文才发表，需要重新算出综合分数等，名次上的变动一般不大。

　　曹靖沉默地看着长卫，他一直觉得长卫和嘉悦两个人就好像处在她们自有的小世界里。虽然他也经常和她俩处在一起，但是总觉得始终没有彻底融入。一直以来，他以为大概是因为性别和认识时间的关系。

　　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简单。面前的长卫笑得灿若星辰，长卫从未因他而如此笑过。她的每个生动的表情，几乎都是因为同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彭嘉悦。

　　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曹靖的脑海，他脱口而出：“你喜欢彭嘉悦？”说完这句话，两人都呆住了。

　　长卫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或者是她自己隐隐约约的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也许，答案太惊世骇俗，也许她本就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她对这个问题，对这个答案，一直视而不见。

　　她原以为，不会有人提及，她和嘉悦就会如此不咸不淡得处下去。如果无人问起，她会一辈子这样默然相守于嘉悦身边吧。

　　可是，有人说出来了。长卫默然以对。

　　曹靖追问道：“所以你不去留学，是为了她对不对？”他的声音落在空中，无人接。

　　长卫起身想走，被曹靖一把拉住：“长卫，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可是我俩不一样。我有预感，我们之间不会这么简单。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今天的信息量太多太大，长卫有些消化不了。她失神地看着拉住自己的手，冷冷地回答：“学长，人的预感，往往是错的。”说完，抽开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回到寝室，彭嘉悦正在理行李。大三下的考试都已经完结，但是还有很多同学都没走，一是为了尽早知道排名的结果，二是为了暑期社会实践。如今，排名已经公布，社会实践也完成的七七八八，嘉悦着手理行李。

　　一见长卫回来，彭嘉悦扑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顺便在她脸颊上响亮地“啵”了一口。“你回来啦，我今天跟我爸妈说我能保研，把他们乐坏了。他们都知道，这归功于你对我‘教导有方’，嘱咐我好好感谢你呢。说吧，今晚想吃什么，姑娘我请。”

　　嘉悦的父母都是供职于政府机关单位，据说她父亲还是个干部，都是很讲究脸面的人物。保研无疑是给他们二老长脸了。

　　“这个暑假，我也要想办法发一篇论文，这样排名才保险。到时候你要帮我的文章把把关哦~”嘉悦沉浸在喜悦之中，摇着长卫的手臂央求道。

　　长卫看着红光满面的嘉悦，忽然心生距离感。曹靖提出的问题，无疑成了一个横亘在她与嘉悦之间的城墙。她可以回避曹靖的疑问，但回避不了自己的内心。

　　一时，长卫心里五味陈杂。

　　“怎么了？”看出了长卫的不对劲，彭嘉悦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可能是昨天喝挂了，今天人不太舒服。咱们改天再庆祝吧，我想先休息了。”说着，翻身上床，背对着嘉悦躺下。

　　彭嘉悦一脸不解，她说错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