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王室逸闻》燕筱卿

20、姑姑

　　翌日清晨，敖丙晚起了一些，收拾完毕后，他就直接走向了教室。拐角处躲着几个人，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几乎能感受到那些男孩女孩们渐渐高涨起来的情绪，仿佛冲击海岸的潮水不断地攀升。

　　敖丙若无其事地咬了咬唇，一枚血珠从伤口处沁出，甜腥味伴随着若有似无的水仙花香飘散开来。走廊突然变得喧闹，黏腻的空气不断扩散，一名男生仿佛受到魔力的牵引，从拐角处走出来，恭敬地为敖丙打开教室门。

　　“敖丙同学，请进！”

　　话音未落，只听得哗啦水响，一盆水从教室门的顶端兜头扣下，将那名男生淋成了落汤鸡。

　　“谢谢你的以身试险。”

　　敖丙将男生微微推开，神态自若地走进了教室里面。吃瓜看戏的同学们尖叫声、嘲笑声戛然而止，都以一种忿怒甚至恐惧的表情盯着敖丙，还有人赶紧跑过去，帮助那个男生拿下罩在头顶的盆子。娇弱的Omega哪里受过这番屈辱，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加害者成了受害者，身份完全调转。

　　“我要向老师告状！”

　　且不论那位男生哭着跑出去，怎么向班导杨戬叙说。敖丙毫无悔罪感地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瞄了一眼椅子，并没有坐下，因为椅子以表面上稳当的姿态正立着，他轻轻踢了一脚立即垮塌在地。

　　敖丙拿出手机，熟练地翻找出校工的电话，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有人拎了一张新椅子，将敖丙的椅子换走。敖丙总算坐下来，桌子上突然多了一张字条，上面用蚯蚓字爬写着：今天算你幸运，但别忘了，这只是开胃菜。

　　“这是什么！”

　　路经他身边的龙吉，抓起来纸条瞄了两眼，秀眉皱起，而后啪的将书包摔在书桌上，环顾一圈教室里的同学道：

　　“又开始搞了是吗？咱们班的笑话难道还不够多！本公主在此着重声明，谁要再敢动敖丙一根汗毛，老子弄死他！本公主说到做到，若不信，看看刚刚在走廊里的那几位，现在校医室过得好不好。”

　　教室里鸦雀无声，吃瓜群众的脸色更加惊悚了。有个女同学战战兢兢地小声问：

　　“龙吉，敖丙刚刚用‘妖术’了诶，你为何还要处处向着他。”

　　“因为他是我弟弟。敖丙已经对你们很客气了，我可是信奉‘有债必偿，百倍奉还’的准则，所以想找麻烦的想好后果。”

　　“嗨嗨，都在嘀咕什么呢。”

　　杨戬不知何时来到教室里，敲了两下桌子，想引起学生们的注意。而学生们却没瞧见淋成落汤鸡的那位男生，心里都不觉一沉，不知道他是被龙吉半路截了，还是被同样护犊子的杨戬给处理了，望向敖丙的目光不免更加怨毒了几分——大家都呼吁种族平等，但怎样种族才能平等，明明普通人类处于弱势啊。不想排斥龙族，可是龙族已经招惹到头上了。

　　“好了好了，交头接耳的暂停下来，看闲书玩游戏的也先端正心态。接下来，我公布一个好消息。”

　　杨戬卖关子地停顿了一下：

　　“我们班在文化祭中夺得了第一名，然后我们下周有三天的时间出去游玩！”

　　“噢噢噢！！”

　　女生们都兴奋地叫起来，方才那种紧张对峙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开始热烈地讨论该去些什么地方。不过一切都与敖丙毫无关系，说到底，他只是独来独往的一根草而已。正觉无趣的时候，突然他收到一封简讯，语气里竟然有着淡淡的忧伤：

　　今天闲下来了，就不觉想到你，可以见个面吗？
　　不可以，没空。
　　这么不留情面。下午放学后，你就直接来校门这边吧。

　　敖丙望着简讯沉思了几秒，坐在他后面的龙吉公主看着他玩弄手机，不由得有些在意，因为几乎没有人会给他发简讯的。

　　******

　　到底还是遵从了那人的命令。下午放学后，敖丙便走出了校门，果然没有人阻拦。颜思齐的车子就在外面停着，看见他过来了，便打开车门。敖丙坐在前面，没有问他要去什么地方，颜思齐似乎也无意要说。车子里播放着钢琴曲，是电影《美丽心灵》的配乐。宁静略带感伤的音乐流淌了一路，直到车子停在青莲寺前面。来往的香客很多，或许都有着心中的急事，便没有怎么注意到两位师生。大雄宝殿里，法相庄严，颜思齐跪在蒲团上拜了一拜，扭头对少年说道：

　　“帮我祈祷吧，明天我有一个赛事，我想带着你求的平安符上场。”

　　敖丙深觉怪异，但还是照着他说的去做了，将求的平安符递给颜思齐。

　　“祝你取得成功。”
　　“谢谢。”

　　手握着平安符，颜思齐的焦躁感似乎平复下来，他露出温柔的笑容，牵着少年的手正想离开，而身旁的少年却顿住不走了。迎面走过来两个人，一个妇人和一个装扮华贵的女人，她们在送子观音那虔诚地求拜着。

　　“怎么了？你认识的人？”

　　敖丙默默地摇了摇头，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们走吧。”

　　路上敖丙一直沉默着，颜思齐识趣地没有再问什么，敖丙很感激他这一点。神思飘移，不知觉间返回了花津路的那栋公寓。落地窗前，迎着渐染暮色的夕阳，颜思齐一直在练琴，敖丙则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

　　看着颜思齐忘我投入的样子，敖丙不由得有些羡慕，自己有什么可以专注的事情吗？假如有的话，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吧，就会忘却很多痛苦。最重要的是，根本不必借助别人来逃脱心底埋藏的秘密。

　　不，曾经有的，只不过丢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提琴，那把小提琴是姑姑赠送的。但在知晓姑姑所有的事情后，那把小提琴便被封藏了起来，再也没有碰过。

　　钢琴声逐渐激荡，应和着心弦，有若人站在海边，滚滚浪涛汹涌澎湃，远去的帆船宛如不起眼的海鸥。敖丙闭上眼睛，幻想中姑姑身穿白色礼服，坐在白色钢琴前面，面对大海激情地奏乐，而自己则拉着小提琴勉强地合拍，姑姑望过来，给予鼓励的目光。

　　叮铃铃，静谧的时空里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敖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荧屏，接通电话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