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王室逸闻》燕筱卿

15、宠溺

　　外面飘浮着凉薄的雨丝，不过丝毫没有浇灭大厅内的热烈气氛，欢快的笑声、悠扬的琴曲很好地盖住外面萧索的风雨声。

　　敖闰是个合格的婚礼主办人，祝词幽默风趣，故意揭露了兄长的一些雅癖，添加了一些花边醋料，将来宾逗得哈哈大笑。另外敖丙的事情暴露了几则，使得人们有幸一窥公爵之子的私生活。

　　比如敖丙早年曾钟爱过小提琴，练习曲子的时候太过专注认真，忘记了回家时间，被粗心的校工锁在了校园里。害得大家以为丢失，连陛下都着起慌来，派人满城地寻找。

　　听到“陛下”两个字，新娘子不禁朝敖广望过来，敖广仍是那副沉静稳重的模样，不过他看得出眼瞳中克制的情绪。新娘子微微垂眸，笑得苍白，她悄悄地握住敖广的手。男人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吧。

　　新娘子突然有些厌倦，张了张嘴，很想愤怒地说些什么，最后却都咽了回去。重新面对今日的宾客，优雅得体地微笑着。做好女主人的职责，或许就是她存在的意义。这样也罢，只要能接近身边这个人。

　　致辞结束后，亲友们开始起身敬酒。敖广微微沾了沾唇角，相反新娘子喝得很多，她几乎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地喝下去，敖广想拦也拦不住。

　　“别喝那么多，对身体不好。”

　　“有什么关系，反正喝不醉。”

　　新娘子乜斜着醉眼，定定地看了几秒，忽然把杯子举到敖广面前。

　　“阿广也喝吗？陪我喝！”

　　“阿广”这个称呼蓦然窜进耳朵里，敖广的眸光渐渐变冷下来，窒息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萦绕积聚，忽然叮铃的短信声打破了沉默。敖广走到一旁，看了眼那条来自王越的短信，脸色变得越加难看：

　　敖丙少爷胃病复发，如若可以，请主人来医院看顾。敖丙少爷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如果主人决定好了，我就发地址。

　　抿了抿唇，敖广在通讯录里找到那个新号码，先后拨打了两次都没人接听，就在他快要失去耐性，电话终于通了。

　　“爸爸。”

　　声音非常的虚弱，敖广立马担心地问道：

　　“敖丙，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有。”

　　许久才等来一句。

　　“你现在哪里？”

　　“学校。”

　　“不要撒谎！告诉爸爸你在哪里。”

　　“告诉你又怎样？除非你从婚宴上跑回来见我。”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敖广蹙起眉心，转过身来，花再芳上前询问：

　　“给敖丙打通电话了？”

　　“嗯，他似乎生病了。”

　　“生病了？他现在哪里？”

　　“他没有告诉我，就挂断了电话。不过王越知晓地址。”

　　敖广边走边这么说，新娘子见状，急忙追了上来。

　　“敖广，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有事情。”

　　“是去找敖丙吗？你要丢下这一屋子的宾客吗？”

　　“再芳，你帮忙招呼一下客人。”

　　“啊，好。”

　　新娘子显然对这个安排很失望：

　　“但是你这么做，结这个婚还有什么意义？当初又何必疏远他呢？”

　　“精卫公主，请你记住，我娶你不是让你来指摘我的。”

　　冷若冰霜的面孔，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就连站在一边，反对这桩婚事的花再芳也不由得感觉新娘子有些可怜了。敖广则大步流星地朝停车场走去，边吩咐手下道：

　　“准备好车子，务必开快点。”

　　“是，老爷。”

　　******

　　敖丙呆呆地坐着，本来不想接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

　　“后悔了？”

　　办完手续后，在旁边陪着他的颜思齐这么笑道。

　　“真是难得一见你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吧，我也该准备下一次的演出了。再见，亲爱的。”

　　颜思齐轻轻吻了他一下，敖丙无动于衷。面对美人冷冰冰的样子，颜思齐暧昧的扬起嘴角笑了笑，似乎并无多少遗憾。离开病房，来到底层大厅，正巧迎面碰见敖广走进来，公爵大人身上还穿着婚宴上的礼服，威严中带着急切和担忧。看到敖广的那一瞬间，惊讶完全掩盖了恨意。就算再对自己的儿子关怀备至，从婚礼现场跑回来的人并不多见。

　　果然敖丙是他的弱点么？

　　假如被他知道，自己和他的儿子有一段孽缘，他会有什么反应，真是期待呢。

　　******

　　终于见到了至宝至重的少年，而少年却似乎不愿见他。敖丙正忧郁地凝望着窗外，在父亲进来后，也没有回头看。没想到他真的会来，但对这个结果也没有太多意外。构成意外的因素太少了，但只是那一两件就足以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甚至产生拒绝那个家庭的念头。

　　“在生爸爸的气？”

　　敖广拉上窗帘，迫使敖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走过来，坐在病床上，轻触少年的脸颊。敖丙怔怔地瞧着父亲温柔含笑的脸颜，乖顺地伏在他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没有。”

　　闷闷的尾音像只闹别扭的幼猫，敖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宠溺地笑了，伸手轻抚着少年的背：

　　“敖丙，爸爸不会丢下你的。”

　　敖广吻着他的发丝，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没有丝毫修饰的一句，却在敖丙心里掀起了波澜。眼眶情不自禁地蒙上雾气，微微起伏的肩膀显示着他的激动。敖广只是搂着他没有再说什么，父子之间，有些话已经无需说了。

　　******

　　敖丙又一次回到家中，然而走到大厅门前，却心生畏怯。敖广感受到了他的迟疑，用力地握了握相牵的手，轻柔地相问：

　　“怎么了？”

　　“……没什么。”

　　“老爷和少爷回来了。”

　　萍姨欢喜地跑出来迎接，接过敖广手中提着的药袋。少顷，旋转楼梯上响起脚步声，现出新娘子的身影。

　　“敖广。”

　　她满眼兴奋地唤道，兴奋中还带着些许的委屈。

　　“爸爸，我去休息了。”

　　敖丙和那个女人擦肩而过，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敖丙……”

　　女人想亲切问候的念头只好吞下，有些无助地转向自己的丈夫。而敖广眯起眼睛，目光深沉平静地追随着少年的背影，并没有想责备什么。女人自怨自艾，却无法断绝对敖广的爱意，怀着一腔柔情，默默叹了口气。走过去扶着敖广在沙发上坐下，见他满脸的疲惫，心疼地说道：

　　“我帮你倒点茶吧。”

　　“黑咖啡。”

　　“可是你的胃……”

　　在敖广不容置疑的目光下，女人只好照办。萍姨闻言，急忙过来帮忙。

　　“我来煮吧。”

　　女人苍白着脸摇了摇头，一颗一颗地数着咖啡豆，耐心地研磨、煮着咖啡。带着苦香味的黑咖啡终于端到了敖广面前，敖广接过咖啡，丝毫不嫌其苦地喝了几口。

　　女人静静地坐在身旁，没有指摘他昨日丢下自己和一厅宾客，提前从宴会上退出，去医院看护自己的儿子，令她这个新娘子大失颜面。女人无法指摘对方，因为她知道，敖丙在公爵大人心中的分量永远排在第一位，甚至他自己和那个男人也无法相比。

　　不过她想听一声道歉，一句解释……哪怕一句安慰的话也好。

　　这样，结这个婚才不是纯粹的闹剧，起码还有一点真诚。

　　“敖丙对这门婚事很反对，可能往后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但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所以希望你能容忍他的任性，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

　　开口闭口都是敖丙，早就明白这个结果，心里依然隐隐作痛，女人抿起苍白的笑容说道：

　　“我自然会的，作为他的母亲，我会做的比他的君父还要好。”

　　听到那个人，敖广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但也没有表示什么。

　　“夜深了，你也累了一天，我们早点休息吧。”

　　女人乖巧地提议，敖广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