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本初子午线——不枉青春》向夕旭

13、第13章

　　是不是复读生压力太大了？
　　要不就，生病了？
　　那现在他怎么样了？
　　算了，还是打个电话吧！
　　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带着一连串问题差点撞到树上，不禁抬头看了看有没有老人说的“掉死鬼”。
　　秋天到了，哪还有什么虫子啊，不过我还是撩了下头发，同时打开书包，拨通韩其灼的手机。
　　“喂，你是不是发烧了？”我说的有点急。
　　“你是——其灼的同学吧，等一下啊，我叫一下他。”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很温柔，我想，她应该就是韩其灼的后妈吧。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我还是莫名有点紧张，手心里全是汗，于是换了只手拿电话。
　　“喻然，我这两天有点不太舒服。”
　　“那怎么不说一声。”我语气里带了家属的气势。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而已。”
　　“那我一会儿过去看你吧？”
　　“好，我把地址发你。”
　　我赶紧记下了地址。
　　刚挂电话，手机又响起，是我爸的声音，“然然啊，考的怎么样呀？有没有漏题？”
　　“老爸，咱能翻篇儿吗？都做了，一题不落，成绩也出来了，班里19名，年级200多。”我有点不耐烦。
　　也不知我急躁个什么劲。
　　“这次有进步，下次再努力，争取进前100！进了，可就是一只脚迈进重点大学大门
　　了啊！对了然然——”我爸顿了顿，“刚才电话怎么打不通啊，你现在自己在外面，手机一定要保持畅通，注意安全，刚才把你妈给担心坏了。”
　　我支支吾吾：“哦……就是在接一个同学的电话。”
　　“现在可不要分心，平时电话里也最好少聊天，多交流交流学习方法。”
　　“就是……就是问一道题才打过来的。”
　　我说的贼心虚。

　　挂了电话，其实很不安。
　　高考，喜欢的人，前途，和幸福。我该怎么选？
　　考上理想的大学，就一定有前途吗？
　　错过喜欢的人，我还会再遇见幸福吗？
　　倘若我不放弃幸福，又顺利通过高考呢？
　　但是，我能做到吗？
　　啊啊啊啊，我乱了！
　　人生中为什么一定要有这么多次选择啊？
　　小时候我把风筝送给韩其灼的选择，长大后决定来胜阳的选择，似乎每一次，都是那样毫不犹豫。
　　可究竟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犹豫了呢？
　　曾经的我们，或许还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喜欢了，又是不是爱。
　　曾经的我们，在很久以后看来或许是有些保守了。那些青涩的感情，稚嫩而懵懂，以至于后来的我在回想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每一次剧烈的心跳，每一份小小的紧张和窃喜，甚至是小纠结，都那么闪闪发光。
　　那些光，在我心底留下了亮晶晶的痕迹。

　　我给杨雯青打了电话，请了一个晚自习的假，她很快就答应了，还突然说考试完了放松放松。可我都没说请假原因。
　　不得不说，老杨有时还是挺可爱的。
　　老人依旧坐在房檐下，我走过去问：“爷爷，您的薄荷在哪儿摘的呀？”
　　“不远不远，就在上面。”
　　他指了指路的尽头，我看了看，是南山的方向。
　　“那您带我去吧。”
　　我们沿着小区后门外的大坡一直向上走，中途，路过一栋破旧的公寓，当时我突然就想起那里原先住过一个变态单身汉的传说了。
　　“有天，某女生下了夜自习路过此地，看见有个男的在路边拿个手电筒背对着马路，不知道在干啥。出于年轻人的好奇，她就上前一看究竟，结果那男的突然妖娆地一转身——你猜怎么着？”
　　“那男的边涂口红边冲她笑来着！”
　　“就这种，哈！哈！哈！哈！！！”
　　“然后那女生被吓的好几天都没来上学，后来晚自习都是让家人接送的，生怕被盯梢，被尾随，被灭口！”
　　虽然慕小霖口中的这个传闻听起来有点扯，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那我还上去干嘛啊？！
　　我忐忑，但也只是短暂犹豫了几秒而已。果然人到了“特殊时期”，啥恐怖传言都吓不住。
　　我坚定地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半了。九月初的天光，依旧大亮，但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加快了脚步。
　　老人像是看出我心思似的，说：“这栋楼已经很久没人住了，荒着也是荒着，不如改造了也好。可听说这里风水不太好，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啊？不会闹过鬼吧？”
　　我背后又开始生寒，并再次脑补起慕小霖之前给我描述的那个画面。
　　“那你还要上去吗？”老人笑的有点可爱，像是在故意考验我。
　　“要，只要您确定那有薄荷！”
　　“看你这么用心，一定是给很重要的人。再往上走一段，就是农业大学了，薄荷，那里就有。”
　　“您是怎么知道的啊？”我问。
　　“我以前是那所大学的教授，我姓童。”他笑。
　　“啊，童教授！”
　　“你还是叫我童爷爷吧。”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说呢，怎么看您都不像是一般人，那我以后就还叫您爷爷。”
　　他点点头：“薄荷喜温暖湿润的环境，生长的最适温度是20℃～30℃，每年收割以两次为好。第1次是在6月下旬至7月上旬，我们现在正赶上第2次收割，时间刚好。”

　　当我把装了薄荷水的瓶子在韩其灼面前晃了又晃的时候，他惊讶的样子让我十分有成就感。
　　“这是哪儿弄的？”他问。
　　我得意：“你上次不说，我这回也不告诉你。”
　　他：“……”
　　“以为我找不到是吧？不过，就是在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地方比较惊悚而已。”我继续得意。
　　他没理我，而是抱着瓶子朝里走，末了，才来了句：“带着你的鬼故事，跟上。”
　　“喂，是真的，路过的时候，就感觉明显不对劲啊！”
　　“喂，你还听不听了？”
　　“有几次，我差点儿就放弃了！”

　　我跟着他进了最里面的房间，是一个书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一整面墙的胡桃木书柜。透过茶色玻璃，我看见有《时间简史》、《物种起源》、《达尔文进化论》等。
　　“你还看这个？”我随手拿起一本名字很特别的书问，“王蓬絮？名人自传么？”
　　“是王蓬絮星，五大客星之一，状如粉絮。”
　　“是你是我的克星的克星么？”
　　“不是啦。算了，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要是杨雯青，一定会特有耐心地给我讲解。
　　“其实这些书大部分都是外公买的，他在过去是私塾教书的先生，自从我妈去世以后，他就离开家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有点后悔。以前我妈总说，到别人家里不要乱翻东西。
　　真是不听老人言。
　　我默默地将书放回去，说：“那以后就别再看这些了。”
　　他看看我，不说话。
　　我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你不好好学习，整天看这些，是不是想再复读一遍呀？”
　　对面依旧是沉默。
　　“那到时候，我可不跟你一起去啊！”
　　“那可不行，同一所大学，咱们约好的。”他终于开口，露出整齐的牙齿和深陷的酒窝。
　　“谁跟你约好的，那明明是你直接定的！”我嘟嘴，“虽然吧，我也不反对。”
　　韩其灼朝我的方向走了一步，感觉他迈的有点大得没分寸了，我赶紧又后退了点儿。
　　他笑。
　　傍晚，有风吹过，透过窗帘捎来远方天空的思念，温暖而轻柔，像是母亲的手。我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不禁想，他不应该被黑色的星空缠绕，他应该，是属于太阳的。
　　“对了，这些薄荷你怎么找到的啊？”韩其灼又问。
　　我被他刚才那么一下子弄得有点晕，忘了继续故弄玄虚，说道：“在一个大学而已。”
　　“那等我们考上大学，再一起去挖一次，好吗？”
　　“那到时候还有吗？”我问。
　　“有。只要你努力找，就一定能找到！”
　　他的眼睛清澈而坚定。
　　我看着他说：“那好吧，韩其灼小朋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幼稚。”
　　但他说完，还是伸出了手，“拉钩，然然小朋友。”
　　“你说谁幼稚来着？啊？”我才反应过来，开始抬杠，“你跟我相约挖野菜你不幼稚？你你你，你不仅幼稚，你还不浪漫！”
　　“那这样呢？”他将我公主抱着托起。
　　“你干嘛呀——救命，说不过我就动手了是吧。”我笑着，然后感觉地板和窗子反射出金色的光，絮绕在我模糊的视线里，我眼前又是一片金黄。
　　天旋地转，身体在慢慢下沉，心却旋转着向上，仿佛就要被太阳给带走了似的。
　　转着转着，我仿佛看见那个所谓的共同的大学，正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