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十年》花祭年

9、2-4

　　后来王雪依更多地融入进了他们四个人中间，时不时地带一些吃的给他们，分完吃的，然后就在苏放身边，和他聊天。

　　林生每当这时，就拒绝王雪依的美食，然后随便找个托词离开，刘雨涵也是打个招呼跟着就走，杨一见他们俩都走，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会傻不愣登地跟上。
　　这种平衡直到有一天，被彻底打破。

　　“周六打球去？”杨一问。
　　“好啊。”

　　“生子，去不去？”
　　“当然去啊，我都去了阿生怎么会不去啊~是吧阿生。”说着苏放伸张了胳膊挂在林生的脖颈上。

　　林生瞥她一眼，回杨一道：“去，几点？”
　　“九点老地方见。”

　　一旁的刘雨涵凉凉地插嘴道：“你不说你妈妈周六带你回你奶奶家么。”
　　“……”杨一停了一秒，“哎呀，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
　　刘雨涵白他一眼。

　　杨一嘿嘿笑笑，然后摸摸头，说：“那咋办，要不下周？”
　　“我和阿生打球去，你不来就不来，又不影响啥。”苏放重心偏移，整个身子都挂到林生身上了。

　　“哎呦，说的就跟多嫌弃我似的，我说放放你能不能站好了！”
　　苏放胳膊放下来，两只手扯着脸，冲他做了个鬼脸，“不能！”

　　刘雨涵说：“生子你就不能管管他。”
　　林生还没说话，苏放一边嬉皮笑脸地说一边靠过去：“都说了阿生是我家媳妇儿——哎哎！”苏放半句话还没说完，林生就后退了一步，苏放摔了个人仰马翻。

　　其他两人见苏放坐在地上一脸哀怨的表情，笑不可遏。
　　那段时间苏放已经很少和林生一起放学了，只是每天早晨骑车子跑到林生家楼下，笑嘻嘻地看着林生买早点，然后接过车子，而口口声声说着要送林生上学的苏放，却哼着歌抱着早点坐在后座。

　　苏放放学的时间，是属于别人的。
　　苏放说话算话，每天放学都陪着王雪依一起回家，偶尔王雪依会和他在楼下一起聊到很晚。

　　周五那天，王雪依掏出两张电影票来，“去看电影么？梁朝伟演的那个。”
　　“《暗花》？！哦哦！我知道那个。”
　　“嗯对呀，要不要去看？”王雪依问完就把票塞给苏放了。
　　“好啊，什么时间的？”

　　王雪依凑过来，看他手里的票。
　　突然一下次这么亲近，苏放有点不适应，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
　　王雪依并不介意，顺着又凑近了一下，她的头发扫在苏放的脸上，苏放有点想打喷嚏。

　　“明天早晨十点。”索性王雪依抬起头了，苏放嗯了声，然后揉了揉鼻子。
　　“那明早9点半，在电大公交站见？”
　　“嗯，好的。”

　　两个人第二天看了电影，电影结束又一起吃了午饭，正好赶上饭点，小店人又多，难免就多等了等。然后吃完饭，苏放送王雪依回家，途径一个小的公园。
　　“从这走吧，有近道。”
　　“好。”

　　两个人走在公园静谧的小道上，王雪依问：“嗯，苏放，我之前给你写的信，收到了吗？”
　　“啊，那个啊，”苏放摸摸头，“嗯，都在我那。”

　　“哦，那……那你怎么想的？”
　　苏放没说话。王雪依接着说，“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
　　王雪依笑了，像个小蝴蝶一样跳过来。

　　那天送了王雪依回家，苏放心里有些喜滋滋的，手插兜里晃悠悠回家，在路上遇到穿着睡衣的刘雨涵。
　　“你这是干嘛呢？”
　　“下来买话梅。”刘雨涵指了指手里的袋子，然后打量了一下苏放的穿着，皱着眉道：“你穿这样能打球？”

　　“啊？”苏放愣了下，不到一秒，脑子里就电闪雷鸣劈啪作响。
　　坏了。
　　坏了！！！！

　　苏放扭头就跑，刘雨涵喊了他两声，觉得莫名其妙。
　　苏放迈长了步子往球场跑，好像手脚都要麻木了，两只脚就跟灌了铅似的，但是还是孤注一掷地往前跑。

　　大概是这个点已经没有人打球了，他跑到球场的时候，空旷的篮球场只见到一个人。
　　苏放停下来顺了顺气，然后走过去。

　　这么多年过来，林生虽然长了些个，但是身体仍旧很瘦，单薄的背影在重复着投篮，捡球，再投篮。
　　苏放突然觉得心里抽了下。

　　距离他们约好的时间，过了好几个小时。
　　如果他不来，林生会不会就一直这样，在这里重复着泄愤一样的动作？

　　他绕到前面，看着林生，“阿生。”
　　林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越过他，继续投篮。

　　苏放觉得一阵彻头彻尾的寒意。
　　那个眼神，就好像是很多年前，林生还只是被人欺负的小眼镜的时候，他逃回教室，撞见正在睡觉的苏放，那一眼里寒冷的淡漠。

　　苏放又跑过去，说：“阿生阿生……对不起……我今天，我——”好像被什么噎到似的，苏放想扯谎却发不出声，他想随便编个理由，告诉他妈妈带他出门也好，路上遇到车祸也好，哪怕扶老奶奶过马路又送她回家也好，可是，他就是说不出来。
　　好像，在他面前一切谎言都会不攻自破。

　　只好。“我……我和王雪依去看电影了，我忘了今天打球的事情……”
　　林生站在离苏放几步远的位置，听他说完，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用力把手里的球向他的方向砸在地上。

　　苏放一惊，条件反射去接球，可是因为没有做好打球的准备，穿的衬衣外套都绑得厉害，胳膊就没伸出去，球从手边跑掉了。
　　苏放扭头去追球，这个篮球，是去年林生生日的时候，苏放送给他的，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林生一直很喜欢。

　　苏放把球抱在怀里，再回头，林生已经走远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却抬不起步子去追他。手脚好像都失去了知觉似的，根本不听使唤。

　　那天回来的第一个周一，苏放原本想早早去林生家楼下守门，可是周日晚上王雪依电话打到家里，苏放才无奈赶早去接了她。
　　全学校都传遍了周六那天苏放和王雪依一起去看电影，大家说他们去约会，但是二人都否认，只说是是好朋友而已，大家听了也就暧昧地笑笑。

　　刘雨涵听着不知道是谁传播出来，关于周六那件事，心里了然得不得了，这种话除了王雪依本人，谁还会说？不过她更是气苏放放了林生鸽子，从那天起见他也是一脸爱答不理。

　　林生自然也听到苏放这事，他只是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地说了个：那个笨蛋。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苏放厚着脸皮去找林生，也是只会撞见冷面。

　　有时候林生和刘雨涵杨一走在一起，或者坐在操场边，苏放过去想搭话，林生看也不看他，只做自己的事情，留下苏放尴尬地站着，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大概这种尴尬不太多吧，毕竟，更多的时候，苏放是和王雪依在一起的。

　　林生再也没在自己家楼下看见那张笑嘻嘻的脸，也再也没有机会骑着车子带着苏放上学。每天放学，他还在收拾书包的时候，就能看见王雪依漂亮的脸孔出现在教室门口，然后那两个人一起离开教室。
　　就这样，过了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