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十年》花祭年

8、2-3

　　这个年纪，恰好就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小姑娘们渐渐春心萌动，看了些琼瑶就羡慕那些儿女情长，对周围那些稚嫩的小男生充满了兴趣。
　　下课的时候，男孩子们扎堆站在教室的走廊里，靠着墙一个个勾肩搭背地谈笑风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打量着路过的女孩子们。

　　偶尔男孩子们的话题也会说到哪个女生，王雪依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不早不晚。
　　生得漂亮，皮肤白皙，眼睛不大不小刚刚好，笑起来有两个甜美的小酒窝。待人和善有礼貌，学习又好。
　　这张的女孩子总是会被很多人围绕，女孩也好，男孩也罢。

　　杨一不下十次提起这个女孩子，饶是林生都对他生了好奇。
　　那天下午下课，他们正靠在楼道边聊天，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王雪依和几个好的女伴一起往这边走来。

　　耳朵捕捉到这个名字，男孩们都静了下来，看了过去。
　　王雪依和旁边的女孩们说说笑笑，根本没往边上看。

　　经过杨一他们这边时，却眼睛轻轻往他们这边一瞟，苏放却条件反射地避开了目光。
　　待他转过头，连女孩们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放放，放放，她她他，她刚是看…………我吗？”
　　一旁刘雨涵把手里的书圈成一个卷，啪就拍在杨一脑袋上。“发什么蠢，人家明明看的是放放。”说着看了眼苏放。

　　林生扫了眼苏放，见他眼神闪了下，挠了挠脑袋，嘴角咧了咧。
　　苏放眉目清楚，自小就很多人喜欢他。

　　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比男孩早熟一些，身材发生变化，也羞涩许多，看到好看的男孩子都会砰然心动，会脸红，会忍不住想要亲近。但那个年代哪里像现在，女孩子都胆子大得很，幼儿园就敢要嫁人，那时候没有手机，书信往来还算流行，很多人都有个笔友，索性用它来表情达意，也算不错。

　　苏放第一次收到王雪依的情书，是由刘雨涵转手来的，那时候三个男孩子在篮球场上打球，刘雨涵背着包走来坐到一旁，手撑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想事情。

　　见他们下来，林生呼噜了把苏放的脑袋，然后刘雨涵起身，走过去，掏出手绢递给三人，然后说：“放放，刚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从包里掏出平展的手叠信封，上面只有几个娟秀的字，苏放收。

　　苏放有些莫名其妙，倒是杨一先反应过来，一把抢走，哈哈大笑道：“唉呦，这是情书吧，哈哈哈，放放，有小女生给你写情书啦，快让我看看！”说着就要拆信，苏放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红着脸去抢，杨一不依，拿着就跑，两人你追我打，跑到了很远。

　　林生手里拿着手绢，看着远处打闹的两个人，什么也没说。
　　刘雨涵看了眼他，漫不经心地说：“生子，手绢快给我捏烂了。”

　　林生这才恍过神儿来，松开了握紧的手，低声说，“才把汗擦净……”
　　刘雨涵撩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笑了下，坐了回去。

　　那天回家的路上，苏放好像心情极好，步子都快了起来，车子骑得摇摇摆摆，开心得很。
　　再后来几天，苏放每天都能从刘雨涵那里收到一封情书，有时候里面写着故事，有时候是学校的趣事。苏放每天都会把信收好，然后把里面的内容讲给林生听。他的心情太好，好到没有注意到林生的心情不好。

　　这种日子结束于某一天下午，苏放他们准备回家，在校门口，两个女孩子拦住了他们。
　　刘雨涵愣了下，然后退到了后面。

　　两个女孩中有一个对着她笑了下。林生发现这个女孩子笑容很甜，过分地甜。
　　那个女孩子走到苏放面前，对他笑了笑，然后说：“苏放你好，我是王雪依。”然后说着，摊开手掌，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是苏放熟悉的字体，写着三个字：苏放收。

　　苏放突然明白了，脸有点红，说：“你，你好。”
　　林生却在一旁突然开了腔，“小放，我先回去做功课了。”说完，却并没有走的意思。
　　刘雨涵见状，拉了下杨一，“我们也走吧。”说完，瞄着林生的侧颊。

　　苏放似乎没觉得那里不好，点了点头，“那你们先走吧，明天见。”
　　听罢，林生转身便走。

　　王雪依的小女伴也随着刘雨涵一起离开，单单剩下两个身影，立在校门边。
　　空气中还有甜腻的气味。
　　以及粉色的夕阳。

　　那之后，王雪依这个名字总会出现在苏放的口中，而这个人，也会时不时地和他们出现在一起。
　　王雪依绝对是刘雨涵见过的嘴最甜的小姑娘没有之一，同样作为女孩子，也要比那些愚蠢的男生早熟一些，他们这时候已经会写一些文字，在自己的本子上桌子上，写一些非常蒙太奇的语言。

　　王雪依在他们班做语文课代表，语文很好，作文被老师夸过很多次，但是在刘雨涵以及林生他们眼里，实在是看不懂。
　　什么叫：你是那流年的三生木。
　　又比如：姹紫嫣红的生命之花，开得那么波澜。
　　……

　　其实在他们眼里，王雪依说好听点大概叫有文采，说不好听，就是矫情。
　　前面说错了，应该是王雪依是刘雨涵见过的最矫情的小姑娘，没有，之一。

　　刘雨涵很不喜欢她，像她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着实能引起男生的保护欲，但是仅限男生。
　　林生也不喜欢她，不过他不喜欢王雪依的原因很单纯，就是苏放好像是喜欢她。就是苏放好像喜欢她，所以他才不喜欢她。

　　可能有些拗口，但是，就是这样。
　　至于杨一，那个没主见的。

　　所以每当王雪依凑过来和他们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不动声色地形成奇怪的局面。
　　“嗨，刘雨涵，你们在这啊。”
　　刘雨涵抬头见她过来，敷衍地笑了下，“早。”

　　其实刘雨涵很想说，别喊我，好像很熟似的。我就帮你送过几次情书，你想找的人又不是我。

　　“吃早点了吗？我家楼下开了个面包店，做的糕点很好吃，我给你们带了点。”说着从包里拿出盒子，支到刘雨涵面前。
　　杨一从旁边跳过来，一只手捞一个，“太感谢了！我正愁没得吃呢。”
　　刘雨涵默默翻个白眼，这个没出息的。

　　“谢谢，我吃过了。”林生依然是淡漠的拒绝。
　　“我也吃过了，好饱。”刘雨涵冲他点点头，然后起身，给她让个座。

　　王雪依顺势坐了下来，然后把盒子拿给旁边的人，说：“苏放，你尝尝这个。左边这两个是蓝莓味的，右边是草莓味的，还有两个香草的。”

　　原本他们四个人趁着大课间坐在操场边聊天呢，刘雨涵和杨一在苏放一左一右坐在台阶上，林生撑着单杠练臂力，这下刘雨涵一让位，杨一猴子似的跳来跳去，就剩下苏放和刘雨涵坐在那了。
　　苏放嘴里叼着吃的，手里拿着早晨林生顺路买的牛奶。

　　刘雨涵看见王雪依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有两道浅浅的青色，嘴巴一快，脱口就问道：“诶，你胳膊怎么了？”说完，刘雨涵就想抽自己多嘴。

　　果然，刘雨涵一问，在场的男孩子们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王雪依放下盒子，左手把右手的袖子放了下来，垂着头，眼底好像已经含了泪，半晌才说，“没事的，没什么，嗯……”

　　刘雨涵微微偏头，避开王雪依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要遮着就遮着，早不把袖子放下来，装可怜给谁看。
　　王雪依装可怜给谁看？很清楚不是么。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苏放放下牛奶杯，抓住王雪依右手手臂，然后把她袖子拉了上去。
　　“没事的……爸爸喝多酒了，不小心而已……”王雪依楚楚可怜的样子，连刘雨涵都有些不忍。
　　“他怎么能打你！！”

　　说着王雪依就掉了金豆子，一粒一粒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苏放和杨一手忙脚乱地掏纸。

　　刘雨涵望了望天，又看了下表，距离上课时间不远了，就这么一下子走神，再回头听王雪依说话，就漏听了前面了。
　　“……他还会用凳子打我，生气了就……就拖着我去厕所……然后把我关在里面……那次我后背整整青了一大块……”
　　刘雨涵有些震惊。

　　“混蛋！”苏放站起来，“你怎么不给老师说！”
　　王雪依跟着站起来，拉着苏放的衣角，“不！不！真的……老师……告诉老师他会更生气的！会……会更厉害地打我的……”

　　“可你这样怎么行！”
　　“没关系的……只要放学回去看他喝多了，我就晚一点等他睡了再进门就好……”王雪依抹了抹泪。

　　“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行？！以后放学我送你回去！”说完苏放顿了下，向一直没出声的林生这看了眼，又加了句，“有时间的话。”

　　“嗯……，谢谢你，苏放，你真好。”
　　杨一转过头看了眼靠着单杠始终没动的刘雨涵和林生，发现这发展地他有点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