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二十年》花祭年

10、2-5

　　2-5
　　99年的新年大概是苏放过的最没意思的了，苏妈妈怂恿了几次让苏放去找林生，苏放都闷着声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那天以后林生刻意避开他。
　　王雪依时不时来个电话，苏放跟她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聊天变成一种义务，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共同话题的样子。

　　苏妈妈有时候不动声色地观察苏放，她知道苏放有个女孩子走得比较近，苏妈妈认为这不算早恋，只是对异性产生了一些好感而已，因此也并不想去强力干涉，一方面是她着实没时间，一方面她清楚强硬的手段往往会适得其反。于是她采取的手段就是在一旁默默观察，静观其变，将事态控制在自己手中。

　　过年回来开学，林生还是没理苏放。
　　杨一和刘雨涵明白两人因为王雪依有了隔阂，也在中间几次劝过林生，何必呢跟个缺心眼的玩意儿置气这么久。

　　林生经过提点，自己也想过，但是没想明白。
　　搞不懂为什么看到苏放和王雪依双双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脑壳就疼，就忍不住想走远。

　　这种情况维持到了4月份，终于结束了。
　　苏放是4月18日，白羊座，典型的白羊座性格。

　　白羊们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内心很细腻，对很多事情都很敏感。脾气倔，性子硬，但是在重要的人面前，能够一而再地让步。让到连自己都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地步。在他们认为应该做的事情面前，就算是遇到再大的艰难险阻，遇到再多的流言蜚语，他们都能挺着胸坚持下来，而当他们认为需要该狠心的时候，比谁都能退出地干脆利落。

　　苏放生日的前几天，照例要办个小型生日会，其实就是请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饭。苏放每年都会请一桌子，虽然每年都是他们四个人不变，加几个别的小伙伴。今年王雪依势必要来，而且她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主角。对此，苏放并无所谓，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林生很直接地告诉他，他不去。

　　苏放知道林生不想见他，但是生日这种一年只有一次，一辈子只有不到一百次的事情，林生怎么可以不参加。
　　他站在当场僵持着身子不动，林生好像也觉得自己拒绝地有些直白，又解释了一句，他那天有事。

　　苏放很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说辞，林生也只好避开苏放小兽一般的目光，低着头看书。
　　直到上课铃响，苏放僵直着身子咯吱吱咯吱吱回了座位。

　　苏放生日是个周日，前一天晚上，苏放躺在床上滚了好几个圈，都没睡着觉，他只要一闭眼就是林生冷冰冰地看着他。

　　生日那天，林生很早就出门了，他带着苏放送给他的篮球，躲在篮球场，打了一天的篮球。
　　好像只有听着篮球撞击地面砰砰砰的声音，他才能把这两天躁动个不停的心静下来。

　　就好像心里关了只兔子，冲动地在胸腔里冲撞，撞得胸口生疼。
　　他只能重复捡球投篮，捡球上篮这些简单地机械的动作。

　　他不知道，在他在这篮球场上消耗精力的时候，有一个人，本该坐在明亮的餐厅里和朋友们酣畅淋漓地过着生日，但他却出现在林生家门口，坐在花坛边，手边放着两瓶汽水。

　　生日那天早晨，苏放打电话给小伙伴们，说不请客了，他妈妈临时带他有事出门，他上课给他们带好吃的做补偿。
　　然后回头看了眼老神在在名正言顺偷听的苏妈妈，脸一扭，出门去也。
　　苏妈妈在后面偷偷笑了下。

　　苏放在路边买了两瓶汽水，然后去了林生家楼下，面对林生家的窗户，静坐。
　　他盯着楼道口，希望看到林生出来，如果出来，他就拿着汽水走过去，丢给他一个，然后说，嘿，阿生。

　　但是他从早晨等到中午，中午等到晚上，夜幕降下时，家家灯火燃起，林生家还是黑乎乎一片。
　　他问着家家传来的饭菜香，摸了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可能……他今天真的是有事要出去吧……

　　想想，不知道为什么，好委屈。
　　苏放坐在台阶上，垂着头，就像个受伤的小兽。

　　林生看到他的背影，心里那只兔子突然又活蹦乱跳地出来。
　　他站了半天，才哑着嗓子喊道：“小放。”

　　苏放有些欣喜地转过来，两只眼睛嗖嗖发光，可惜他看到林生手里拿着的沾着灰的篮球，眼睛里的光暗了暗。
　　原来，他不去给自己过生日，是因为要去打篮球。

　　阿生在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比自己更重要的朋友了。
　　原来自己不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了。

　　林生见他这样，条件反射就说道：“我自己去的。”
　　苏放眨了眨眼睛，嘴角弯了弯，然后嘿嘿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汽水，递给他。

　　林生晃了晃瓶子，打开得太久，里面已经没多少气了，他沉默。
　　苏放看着林生的脸，林生看着手里的汽水瓶。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两个人同时出声。

　　“小放，对不起。”
　　“阿生，原谅我。”

　　两个人同时出声，彼此都是一惊。
　　四目对视，接着便是不言而喻的笑。

　　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其实，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苏放上前，抱住林生，然后在他背后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林生把拿着球的手绕开，避免弄脏苏放的衣服，另一只手揉了揉苏放的脑袋瓜。

　　好像两个人的战火，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开始地莫名其妙，结束地莫名其妙。

　　那天苏放满心欢喜的回了家，而林生，上楼进了屋子，黑漆漆的屋子里，满满都是中药的味道，家家灯火时，只有自己家连一盏灯都没有开。他熟悉地走到厨房，摸着黑，将煤气灶打开，拿过一旁的小锅，放在炉火上热，热好了，端进屋子，端给床上躺着的妈妈。

　　第二天回了学校，王雪依对于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会被苏放取消表示不痛快，女孩子一跺脚一撒娇，生气地撅着嘴，苏放却心情极好，见王雪依这样，依然挂着嘴角的笑。小姑娘气不过，质问苏放，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好。
　　苏放视线始终看着远处，有些漫不经心地答，嗯？

　　王雪依顿时从脸开始红到了脖子，气得眼角都泛红，两只小手握着拳头，“苏放！我讨厌你。”
　　苏放还在看着远处的久违的三人组，突然有些怀念一天到晚四个人在一起的样子，听到王雪依这么说，他扭过头，轻轻地说，“好啊。”然后自顾自地向视线落着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雪依跺了下脚，然后扭头跑了。

　　后来刘雨涵知道了王雪伊和苏放绝交的事情后，并没有多大的情绪，似乎她早就可以肯定，王雪依从来都是一个过客，停留的时间不会很久。

　　在这之后，她偶然在洗手间见到王雪依挽起袖口，把还带着青紫的胳膊伸在水龙头下面，然后打开水，揉搓几下，所谓的家暴印记便被洗的干净。
　　这她都没有告诉苏放，因为无所谓，从来都是不相干的人而已，哪怕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刘雨涵都可以肯定，王雪依对苏放来说，仍然是无所谓的存在。

　　四人组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早晨苏放骑着他的自行车跑到林生家楼下，然后笑嘻嘻地等着林生骑着自己的车子载着自己驶向学校。到了学校去和刘雨涵杨一打好招呼，回到教室里安静地上课，下课后四个人在老地方一起吃早点，分享一些乱七八糟的琐事，放了学推着车子一起慢慢走回家。

　　每一天坐在车子上也不得安分的苏放，和被他骚扰骑车不稳的林生，早晨的朝阳洒在车子留下歪歪扭扭的印记上。而每一天的晚霞，拉长四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时不时地打闹和追逐，这是四个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珍贵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