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折空枝》温柔珊瑚心

6、第 6 章

　　那人竟是风柔？
　　生姿摇曳，顾盼生希，何等的天姿国色？
　　我惊得差点晕倒，就连辰隐仙君也赶紧把掉在地上的折扇捡了起来。
　　但风柔似乎看不见我俩，我故意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几番，她也视同无物，神色无异。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在凡间？竟还是这一世的公主？
　　辰隐仙君抬着下巴思索：“她不会也下凡历劫了吧？这天上的轮回台可不是随便能跳的，还一跳就是个公主？”
　　我心中犹豫：“她......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谁都能明白风柔的心思，她同徊颜君闹了矛盾，赌气写下和离书后，心里还是后悔了。
　　如今上仙下凡历劫，那便是二人重修旧好的机会。
　　把握机会，让徊颜君再爱上她，便能挽回这段失败的婚姻。
　　情深不渝的楚襄公主自然要比糜乱放荡的陈情公主更适合挽回男人的芳心。
　　只是，这和离书既然已经签下，徊颜君和风柔便不再是夫妻。
　　她一次次踩碎徊颜君的心，如今却要重新来过？
　　被偏爱的人总是这般有恃无恐吗？
　　我暗恋徊颜君多年，到底忍不下这口气。
　　我道：“辰隐君你先回去罢，我......也要留在这凡间。”
　　他听我这样说，面露忧色：“你也要跳轮回台？哎，不对，轮回台在天上呢，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也想改变这天定的命运？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要是使用法术改变了凡人的命数，变化有多大你受到的反噬就有多大!破坏徊颜上仙历劫，不仅他会伤到仙本，这事后期天帝要是追究起来.......”
　　辰隐仙君苦口婆心劝我，他说的却有一番道理，我心里也有些动摇，可想起凤柔所作所为，总觉得心有不甘，既然他们已经和离，我为何就不能去争？
　　当下把心一横，我道：“我.......主意已定，你莫再劝我了，你放心，我不会用仙术去干涉事情发展的。”
　　“那徊颜上仙和风柔公主至少夫妻一场，你又是何苦呢。”
　　这话难听却是不假，我不由想起这几万年来隐忍的爱慕，想起面对徊颜君时，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忐忑，却只换来他的冷淡和疏离。
　　若风柔是盛开在枝头的灿烂春花，那我就是隐匿在角落里的一株野草。
　　可就算是野草，也想长成参天的大树，也想把根深深地扎进土壤，把枝桠伸向广遨的天空，也想拥抱这个世界。
　　这是风柔的机会，也是我的任性啊！
　　我狠下心道：“徊颜上仙与风柔公主已经和离，既如此，我为何就不能争不能抢？难道天生的高贵血统，倾世的绝色容颜，就能一次次为所欲为？又一次次被原谅？我这种人就连任性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吗！只要这辈子徊颜上仙和风柔公主没有成亲，那我就还有机会！”
　　辰隐仙君没料到我会有这样突如其来反应，他似乎吓着了：“疯了！一个个都疯了！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他对我无可奈何，只能悻悻离开。
　　风柔公主选了楚襄，那我便只能附身于陈情身上，才能将此番历劫继续下去。
　　用法术干扰历劫，必会受到反噬，这也是凤柔公主选择轮回转世的缘故。
　　只是我现在跳轮回台未免有些晚了，于是我选择将肉身安置在雾兮山，留下元神附着在陈情公主身上，相当于我要顶着陈情公主的皮囊来参与这个故事。期间，我会失去法力，如同凡人一般经历生老病死。
　　我到陈国时，正夜深人静。
　　奢侈无度的皇家庭院里，这位臭名昭彰的公主正同三位美男在温泉池中嬉戏。
　　水汽袅袅里是迷离氤氲，春光乍泄的景象，四人意乱情迷，当真是一塌糊涂。
　　这露骨的场面看得我心尖突突直跳，脸颊火烧一样滚烫。
　　我退到屋外，看着星星。那几人折腾了许久，快到天亮时才安分下来，各自沉沉睡去。
　　这时我才施法将自己附着在陈情公主的肉身上。
　　我睁开眼睛，身体轻轻一动，便觉得光滑轻柔的丝绸锦被拂过皮肤。
　　那位公主居然裸睡？
　　我突然意识到，昨夜同陈情公主嬉戏的三位美男并未离去，还一左两右的睡在身侧？
　　我将被子紧紧裹住身体，那三位美男的身子便随着被子抽离慢慢暴露在视野下。
　　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凉意催醒了他们，他们仨睡眼迷离唤着公主的名字，亲昵撒着娇。
　　我哪见过这种场面，一边脸红一边沉下声，冷冷吩咐屋外的侍从：“来人，把他们赶出去。”
　　三位美男睡眼惺忪间就被侍从们粗暴地从床上扯下，光溜溜地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饶。
　　甲说：“公主别杀我！别杀我！我们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乙说：“公主我们错了！我们下次肯定让您更开心！您别赶我们走！”
　　丙说：“公主是您昨晚让我们留下的呀！您明明说最喜欢我了！”
　　我看着他们仨哭哭啼啼的不像样子，语气缓和了些。
　　“没有要杀你们，只是本公主有些累。来人，带他们回去。”
　　领头的太监问我：“秉公主，是带去何处？”
　　我道：“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仨人被侍从请出了寝殿，等男人都走光了，我让侍女柯儿服侍我梳洗更衣。
　　“这衣服好像太艳丽了些吧？”
　　柯儿笑吟吟道：“这是公主最喜欢的七彩禽羽服，每一根丝线都是翠鸟最漂亮的那几根羽毛捻制成的。您觉得它美艳华丽，一直可喜欢啦！”
　　从小到大我都穿素色衣裳，这一身艳丽华贵竟有些不太习惯。
　　这位陈情公主大晚上跟三位美男嬉戏已经够惊骇世俗了，她竟然还在后院养了一群男人。
　　就跟君王临幸嫔妃一般，她安排这些男人们住在不同的地方，每晚想叫谁来玩，谁就得乖乖过来侍候。
　　这些人里有大字不识的乡野匹夫，也有满腹经纶的文人墨客，再或是多才多艺的伎人，唯一的共同点嘛就是长得好看。
　　花一整天了解陈情公主的爱好，已然又到了晚间。
　　柯儿进来问我：“公主~今晚召哪位哥哥过来玩呢？您今天喜欢热情似火的？还是桀骜不驯的？我觉得温润如玉也不错哎！”
　　我听得冷汗直冒：“今天我有些累了，就免了吧。”
　　柯儿有些惊讶：“可是今天正好是第十五天，您要是停下来可就输给长公主了。”
　　我道：“输就输了，谁让她是我姐姐呢。”
　　柯儿好心提醒我：“输的一方要把最喜欢的送给对方呢。”
　　我摆摆手：“没事没事，送就送了吧。不对，你把他们都送给长公主吧。”
　　柯儿疑惑地盯着我：“公主你没事吧你真的要把他们都送走？那我们府里可就一个人都没啦！您明天再想找哥哥们来玩可就没人了！”
　　我坚定地回答她：“没事没事，就是有些腻了，这阵子想......想休养休养。”
　　说及此处，我竟有些脸红。
　　把人都送走以后，府邸顿时清静不少，我走在花园里，也没有美男半路窜出来，哭着喊着求我了。
　　清晨进宫时，楚王正跟新晋的妃子芳妩玩乐。
　　这位陈国君王一边挥霍着先帝留下的财富耽于声色，一边做着侵略他国扩张领土的美梦。
　　于是我主动跟他提起出使楚国。
　　他倒是心疼妹妹遇到危险，一开始并不答应，后来我磨上几句便应允了。
　　传闻那楚襄公主对新晋探花一见钟情，频频向其示好。
　　此事早已传遍各国，按这般情景，两人定下婚约成亲是迟早的事情。
　　故事本应该是驸马出使陈国，陈情公主贪恋美色使计将他困在陈国，但照如今的剧情，避免后续情节发生，这楚襄公主定然不会让心上人前往陈国，那就需要陈情公主主动了。
　　听说楚国君王励精图治奈何前任留下的烂摊子太多，国内也是矛盾重重，这时候打仗显然是不理智的，所以楚国对陈情公主用上了最高规格的款待和礼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在朝堂上见到这位新进的探花。
　　打听一番，说是前几日楚王赐了御酒，这几天都再家中宿醉沉睡。
　　想来楚襄公主是怕情郎见了陈情公主，被横刀夺爱，极力避免二人见面。
　　只是现在我附着在陈情公主肉身上，也知晓故事的发展，自然会制造事端让二人见面。
　　这一世的楚襄公主本该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子，但因为投胎转世的是风柔，便成了惊天的美人。
　　陈情公主还是原来的相貌，姿色只能算中上并非绝色，只是她常年与男人相伴，言谈之举颇是妩媚动人。
　　山不过来，我便过去。
　　朝堂之上，我问楚王：“最近常有传闻，楚国有一才子，二十中探花，文章精妙，人更俊俏，我陈国上下皆不相信，世上哪会有这般才貌皆上品之人，不知楚国能否传他过来一见，也好让我们陈国子民眼见为实。”
　　这种事情，楚王本该是极其乐意的。
　　如同家中有一块美玉，自然想拿出来炫耀得人尽皆知，藏着掖着不让人见反而显得奇怪了。
　　楚王不懂楚襄公主，一开始还能听进女儿的话，被陈情这么吹牛一阵，心里就飘了，特别想把这位探花郎拉出来给陈国的人瞧瞧什么叫万里挑一，什么叫才貌俱佳。
　　这可是关系到楚国面子的大事儿。
　　所以这位探花郎突然接到圣旨，命他沐浴焚香，换上华服，火速去王宫觐见。
　　他自然是不负众望的，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中，玉树临风雍容华贵出现在楚国朝堂之上，只是这模样哪像是寒门才子，倒像是穷奢极欲的王侯贵族了。
　　华垚也没见过徊颜君这副模样。
　　各人有各人的欢喜，徊颜君喜素净，平日里就是一身白衣，料子也是极寻常的天蚕丝。
　　比如辰隐仙君就极喜欢金丝银线，尤其是他最心爱的折扇。这扇面是一等一的天蚕丝织成，刀枪不破，水火不侵，再请绣品最佳的仙娥用金丝银线绣成玲珑小鸟，折扇轻摇，金光浮动，鸟雀欲飞。临嫣常取笑他：“辰隐仙君在东海龙宫里摇一摇这扇子，我们紫栾殿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陈情公主输得心服口服，青天白日里，威威朝堂上就对这位探花郎露出艳羡的神情来。
　　有大臣问：“公主可要出题考校李大人？”
　　陈情笑吟吟同楚王道：“今日得见这探花郎，我终相信世间还有这般俊俏的妙人。出题考校就免了吧。现下本宫只想请探花郎去咱们陈国走一遭，也让别人瞧瞧什么是天上来的仙君，让我们陈国迂腐酸臭的老头们有些危机感。”
　　陈情公主到底是恶名在外了，青天白日里说出这般轻浮浪荡的话来，竟没有一人上前指责，说不定庆幸她没当众扒开探花郎的衣服已算十分矜持了。
　　当天晚上，陈国使团暂住的旅店竟也莫名其妙出现了各色美男。翘着兰花指拨动白玉算盘的俏掌柜，笑靥如花的白面店小二，抑或是替我们斟酒倒茶的随侍都是一等一姿色干净清爽的男人。
　　这陈情公主是有多恶名在外，竟将这楚国王都最大的旅店生生逼成了勾栏院的样子。
　　我想，陈情公主这时会怎么做？
　　是趁着传菜的间隙拿着筷子挑起那店小二的下巴？还是私底下教教那个账都算错的俏掌柜？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吃饭吧。
　　就算是陈情公主的身躯，我也受不了同各种男人处在这般暧昧的氛围里。
　　陈情贴心的小侍女因为陈情大惊小怪的模样感到诧异，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于是私底下，我把她单独叫进屋里。
　　我道：“柯儿，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柯儿只是摇头，头上的一只铃铛钗叮叮作响。
　　我笑道：“现在不说，以后本宫可就不想听了。”
　　柯儿还是摇头，见目光沉静，她鼓足了勇气道：“公主，你最近还好吗？怎么好像变了个样子？”
　　我问：“哪里不一样？你但说无妨。”
　　她终于尽数将心里地疑惑吐出。
　　简单来说就是放浪形骸的陈情公主突然遣散了家中的美人变得正经起来，看到美人也不流口水了，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让身边的近侍觉得难以置信，好像中了邪。
　　短时间内性格大变确认容易使人怀疑猜忌。
　　但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只好用自己歪门邪道的路子跟柯儿解释。
　　我跟柯儿讲：“本宫还是喜欢美人的，只是厌倦了这世间的俗人。本宫想找的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美人。就跟你喜欢穿新衣服一样，要是眼下有几件样子还可以的漂亮衣服和最最最漂亮的衣服摆在你面前让你选，你会如何选？”
　　柯儿若有所思“：“小孩子才做选择！我是大人我都要！”
　　我沉默半响，试图把她扭正过来：“只能选一个哦。”
　　柯儿疑惑：“为什么只能选一件，我可以今天穿一件新衣服，明天再穿一件新衣服，等我生辰那天就穿最最最好看的那件新衣服！就跟公主你喜欢美人一样，难道不想收藏天下的美人吗？”
　　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