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州歌》兴之所向

4、第 4 章

　　（十一）
　　觉意去日本要途径海上，我常常担心他会不会不适应，有没有吃好饭睡好觉，身上的钱够不够用。
　　婆婆说我应该放宽心，好好过我自己的日子，等过完年，日本的学校会放樱花假，觉意就回来了。
　　近日我收拾书房时，不小心翻到觉意从前写的文章，只恍然看到一些革命之类的字眼。
　　我拿起近看。
　　“国家现在正在危难关头，我们是七尺堂堂男儿，空谈和啼哭又有什么用处呢？是大丈夫，就应该仗义执剑，以死报国，争取从根本上解救祖国，彻底改变国家濒临危亡的现状！”
　　我心里渐渐慌乱起来，和觉意成婚许久，我隐隐也能猜到他所做的事，我从没问过他，心里也是支持他的。可我怕，怕他在这条路一去不复回，我没有什么要求，只希望他活着。
　　看过伯新后，我便一个人去了祠堂。
　　我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看着眼前明亮的烛光，我默默念着一定要保佑林氏子孙觉意平平安安。
　　（十二）
　　虽然不能和觉意见面，但我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封来自觉意的书信，我也会给他回信。
　　他总是向我讲述日本的风土人情，讲述认识的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只有在最后才会慢慢向我倾诉对我和伯新的思念之情。
　　他每个月的来信，我总是要读几十遍，读到能够背诵如流，才把它好好地放在梳妆桌的抽屉里。
　　他每次来信总是洋洋洒洒十几页，而我回信往往只有两三页。
　　倒不是我没有多思念他，而是我对他的感情，不是几句话能说完的。我们居住的小楼是座两层小楼，是我俩的双栖之处，现如今除了伯新便是我一人居住于此，我便常常在信后落款：双栖楼主。
　　（十三）
　　等觉意回家，伯新已经一岁了。
　　我抱着他软软的小身子，站在门口看着巷口，过了许久，便看见觉意提着箱子出现在巷口。
　　我欢喜地叫了一声：“觉意！”
　　我把伯新交给丫鬟，不顾形象地跑过去。
　　我太想他了，无数个寂寞的夜晚，我都深深地思念着他，想着他的声音，他宽厚的手掌，他温暖的唇……
　　他接住我，牢牢地把我抱在怀里，我使劲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哭泣着，仿佛要把我所有的思念都倾诉出来。
　　“绪因，我真的好想你。”
　　他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我抿着嘴，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我也好想你，没日没夜地想你，你终于回来了，下次你去日本，把我也带走吧！我不能忍受这种痛苦了！”
　　我知道，有伯新在，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跟随觉意去日本的，伯新还小，不能离开我。再者，我既已嫁入林家，便是林家妇，丈夫不在家，我便要好好服侍公婆。
　　果然，觉意只是温柔地擦去了我脸上的泪，并没有说以后带着我一起去。
　　（十四）
　　晚上用过饭，觉意和我坐在楼下的小庭院里，伯新趴在觉意的膝盖上，奶声奶气地叫爹爹。
　　觉意手里拿着桂花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我笑着用手帕替伯新擦了擦嘴角的残渣，伯新一手抓着觉意的裤脚，一手抓住我的手帕，笑得满脸的肉都堆在了一起。
　　“绪因，不知不觉，伯新都这么大了，都已经会叫爹爹会走路了，”觉意伸手把我揽在怀里，轻轻地亲了下我的发间，“辛苦你了，绪因。我外出学习，把家里都推给你，我真的对不住你。”
　　“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
　　“只是什么？”
　　我深呼吸，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过于低落，“只是，你不在，我一个人，会害怕，会想念，会担心。”
　　觉意叹气，“绪因，是我的错。我不是不能体谅你的感受，只是，我必须要离开。天底下那么多有情人却不能相守，他们甚至是天人永隔。我们多么幸运，能够相知相爱，现在短暂的分离，以后我们会有长长久久的相守。绪因，你相信我，等我想做的事成功了，我每天都陪着你。你想看书我就陪你看书，你想出去走走我也可以带你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国家动乱，官吏腐败，百姓也不能安安心心地生活。
　　他想做的事，什么时候，才可以成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