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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离殇 ...

  •   清晨的阳光终于拂开了笼罩在故阳上空的阴云,一天两夜的雪覆盖了故阳的寸寸土地,装饰了每一棵矗立在冬日的树干。淡淡清冽的阳光不夸张的均匀洒在还松软的积雪上。还没有被人践踏过的雪熠熠发光,整齐白净,清早起床看见这一幕的人,总会感到衷心的舒畅。就像含了一口纯净的雪,在口腔内化成纯净的水,在身体内游走一回。
      顾霖汐朦胧的目光在刚一推开门的瞬间与耀眼的白色短兵相接,即刻败下阵来。在瞳孔适应强光的过程中,顾霖汐也再一次惊叹于冬天精灵的神奇魅力。在去姥姥姥爷家的路上,顾霖汐就坐在后座上盯着窗外不同的雪景闪现而过,慢慢的睡了过去。再一次睁开眼睛,车已经在农村崎岖的路上颠簸了。
      从出生到三岁顾霖汐都是在姥姥家长大,幼儿园的前半部分也是在农村上的。那时候顾霖汐的爸爸妈妈还在为在那个繁荣的大城市立足而奋斗,所以只能先让姥姥姥爷照顾幼小的顾霖汐。所以顾霖汐和自己的姥姥姥爷之间有一种和除了父母以外其他长辈不同的特殊感情——真正的养育之恩。每年大年初二回姥姥家都是顾霖汐最期待的事情,而从姥姥家离开的时候又是最难过的时候,小时候的顾霖汐总会一拖再拖回家的时间,甚至有时候为了多住一天而大哭大闹。因为这里有疼自己的姥姥姥爷,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为自己准备了很久的拿手好菜,因为在这条回来的路上有他们在路另一端期望的目光。这就是回来看看的理由,这就是赖着不走的原因,这就是回家的愿望,这么强烈。
      在姥姥家少爷一般的生活了几天之后,在爸爸的催促下又该要踏上回家的路。顾霖汐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能再拖延几天,差点就跪下求雪了,电话在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赶忙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顾叔叔”。
      举起手机颤抖着贴在耳边,控制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自然:“喂?叔叔,怎么了?”
      “眠风他妈妈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医生刚刚下了病危通知。”
      感觉像是什么地方漏了气一样,怎么堵也堵不上,怎么用力都使不上劲,手不像是自己的了,缓缓地垂下,没有防备踉跄了一下。妈妈在一旁赶紧扶住顾霖汐,吃惊的看着顾霖汐,深深担忧害怕着这个状态的顾霖汐,不住地问顾霖汐发生什么了。顾霖汐听见妈妈的的声音,赶忙按住妈妈的手臂,目光的扫过妈妈、爸爸、姥姥、姥爷的脸,嘴上不断说着:“我们得走了,阿姨快不行了。顾眠风的妈妈快不行了。再不回去来不及了。”

      赶到医院,顾霖汐扔下爸爸妈妈就朝病房冲了过去。狂奔到病房门口,通过窗户还能看见病房里面温馨的一片红彤彤的灯笼海。顾爸爸背对着病床站在窗户边,头抵在玻璃上,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却没有看见顾眠风的身影。轻轻推开门进去,看见顾妈妈带着氧气面罩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只有呼吸机沉重的呼吸声和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刺激着顾霖汐的感官。走到窗边,与顾爸爸对视,是询问的眼神,却看见了失望的颓废的无光的眼神。希望之后的绝望带给这个男人又一次沉重的打击。顾霖汐轻声走到床边,低下头看着这个自己已经认识了五年的温柔阿姨,这段时间的治疗给原本高雅美丽的面庞添上了苍老和疲惫的皱纹。几个月前还亲切的给几人做饭切水果的阿姨,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靠呼吸机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生命。鼻子一酸,掉下了几滴眼泪,砸在光洁的大理石上,清晰地像一面镜子映出自己也像顾爸爸一样颓败的神情。
      喧闹声由远及近明显朝着这边而来,顾霖汐渐渐听到熟悉的声音“你不是说我妈妈病情已经好转了吗?为什么突然就下病危通知?你们太不负责了,你们凭什么给我妈妈下病危通知,我不管,你们必须想办法治好我妈妈,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得把我妈妈治好了。对,我家有很多钱,我爸爸很厉害的,我们不缺钱的.......”慢慢带上哭腔的声音停在了病房门口,几个面容严肃的医生推开了门,顾眠风拽着医生的胳膊不放手。
      “顾眠风你在干什么?”顾爸爸暴呵道。
      顾眠风并不理会顾爸爸,垂着头,敛着眼,一字一句刻骨铭心的凿在每一位医生和顾霖汐的心房壁上,雕刻出的密密麻麻的花纹随着心脏每一次的颤动而刺痛着。病房的空气快要被低低地呜咽抽光,窒息的氛围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传来规律的“滴滴”声。
      顾爸爸转身粗暴的扯开拽着医生白大褂的顾眠风,歉意的向年迈的医生点了下头。把顾眠风扔在沙发上,父子俩视线一高一矮久久的交错在一起,眼睛里都酝酿着不知何处发泄的愤怒和悲伤。顾霖汐尴尬的站在一旁,视线略过顾妈妈的脸上,错觉般的,顾妈妈的眼睛好似睁开了一条缝,又错觉一样微不可查的轻颔下巴。旋即安静的病房充斥着刺耳单一的音频声,万物归一般的,那么单调。
      视线之内都好似慢动作一样,训练有素的医生拿着各种医疗器械进行急救,顾爸爸扯着失去理智想要冲向病床的顾眠风一边放任巨大的泪珠滚过脸颊。
      顾霖汐还呆呆的站在原地,没有从刚刚错觉般的时光里回过神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死亡,漫散的视线里纷乱的场景,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盛大,也终于切实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寂寥落寞。那个熟悉的女人躺在离自己几米的床上,可惜她再也不会坐起来摸摸顾眠风的头发,也不会面带笑容提着盛满丰盛晚饭的饭盒等在校门口,也不会再笑嘻嘻的问自己要不要和顾眠风一起回家,也不会再像邻家大姐姐一样帮吕思宇答疑解惑了,也不会像个小女孩撒娇着挽留顾爸爸在家里吃饭了。这个犹如自己第二个母亲一般的女人消失了,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来不及说再见,也没来得及说谢谢。

      顾霖汐站在顾眠风身后帮他整理纯黑色西装的衣领,又绕到前面整理领带,刻意的避开了顾眠风直直的视线。顾眠风也没在看顾霖汐,只是看着一个地方久了就会出神,这次是盯着顾霖汐身后衣架上挂着的妈妈的围巾,是一条纯羊绒的围巾,自己买给妈妈的。妈妈很喜欢,自从收到之后就天天戴着。在这里挂了一个月都要落灰了吧,顾眠风撞了一下顾霖汐自顾自的走上前收起还带着妈妈身上味道的围巾,放在自己的枕头边。然后招呼顾霖汐一起下楼坐上了去往殡仪馆的车。顾眠风一上车就靠在窗户边闭上了眼睛,小径两边的花圈一直摆到了小区门口。阳光在白色花瓣的反射下更加刺眼,顾霖汐也闭上了眼睛。
      殡仪馆外豪车遍布,上上下下的一身黑的各路人马捧着白色或黄色的雏菊,胸口还别着一朵小小的精致银质胸花。大多数人的视线被两个穿着正式纯黑西装的孩子吸引了过去,两个人目不斜视的顺着地毯走进了殡仪馆。留下身后一片的窃窃私语,无论善意、恶意、嘲讽、可怜的语气,无论是面善的阿姨,还是半老的臃肿女人,还是衣冠楚楚的绅士,都不过是在说:“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妈妈。”
      顾霖汐悄悄扭头看了一眼顾眠风,顾眠风依然面无表情,嘴唇微动。顾霖汐耸了耸肩,和顾眠风走到一旁静静地站着,等着葬礼开始。

      千凝雪提着粉色的水壶摆弄着窗台上小小的盆栽,给青葱挺拔的文竹小心翼翼的淋了几滴水,把一旁从高处坠下的吊兰的茎条收拢,看着非洲茉莉绿叶中间突兀的一星白点,伸出手抚摸着不该在这个季节冒出头的迷你花苞,两滴眼泪蓦的坠落到一旁的娇小嫩叶上。
      拿过插着几枝茉莉的高颈玻璃瓶,推开窗户,放在了书桌靠窗户的一侧,置于盆栽之中,擦了擦有些泥土的花瓣,嗅着淡淡清雅的香气,摸着脖子上的冰凉挂坠,那是顾妈妈托顾眠风给自己的茉莉花瓣的坠子,顾眠风还特意转达了顾妈妈的原话:我觉得凝雪这孩子的气质和茉莉一样,高雅不扰,清淡不争。
      眼泪不争气的滴滴答答落在作业簿上,在心里喃喃的祝福这个温柔美丽的母亲能去到飞云之上的天堂,被所有善良的人善意对待。

      顾霖汐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视线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顾眠风的身影,刚刚看见了老王的身影,顾眠风一言不发无动于衷,顾霖汐就自己上前去打了个招呼,回来顾眠风就没影了。顾爸爸低头按着手腕看着手表,葬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能再因为等顾眠风拖着开始葬礼开始了。顾霖汐跑出殡仪馆,顺着电话铃声一点点找过去。顾眠风没有走远,坐在来时那辆车的轮胎旁边。顾霖汐走过去想要拉起来顾眠风:“走了,再不进去来不及了。”顾眠风甩脱顾霖汐的手,瞪着单眼皮大大的眼睛执拗的看着顾霖汐,喃喃的说:“我不想进去了。”
      顾霖汐冒着西装裤被扯开裆的风险坐到另一个轮胎旁,等着顾眠风说,顾眠风藏不住心里的话,一直都是,顾霖汐在等,等自己想要的理由。
      顾眠风低着头,哑哑的声音传过来:“霖汐,我不想参加妈妈的葬礼,我不想看见妈妈那个样子躺在那里,更不想亲眼送她进那个小小的火化炉。我已经见过妈妈最后一面了,在医院,妈妈去世前看了我最后一眼,跟我点了点头,好像是说了再见吧。”
      顾霖汐想起那一幕,又恍然的点点头,原来不是错觉,原来也不是看向我。
      顾眠风接着说:“我不喜欢这个葬礼,妈妈已经去世了,让她安静的走吧,为什么要举办这么大的一个聚会来宣扬妈妈的去世呢?妈妈她不需要,她更喜欢安安静静的独自离开。我想不明白,我也不想再接受那些异样的心疼的目光了,我也不想听那些无休止的可怜我的话了,我不可怜,我有一个很爱我的妈妈,她只是早一点离开我而已,想让我早一点长大,早一点成熟起来。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不是吗?我只是经历的早一点而已,所以,我并不可怜。对吗?霖汐,我不可怜。我有一个很爱我很爱我的妈妈,她在天堂,我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教堂的钟声从远远的地方响起,经过悠长时间后钝重的声音越过头顶漫向远方,成群的鸽子冲上蓝天,扑棱棱的飞过自己头上的这片天空。顾霖汐和顾眠风同时在心里默默的开口:“再见,您一路走好。”那些鸽子嘈杂的叫嚣着,冲向更高更远的天空,把深深地思念传遍天堂的每一个角落。
      天上的云渐渐汇集在一起,模糊成那张熟悉的脸,仿佛微笑一般,又很快消失不见。

      顾眠风回到家里,踢掉皮鞋,扔下西装,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把自己的脸埋在那条围巾里。嗅着熟悉的气息,渐渐地进入睡眠。疲惫了一天的顾爸爸推开卧室的门,看见蜷缩成一团的顾眠风,听见哭泣哽咽的声音,却是睡着的模样。慢慢的跪在床边,用纸巾轻轻拭去顾眠风脸上和眼角的泪水。不知道第几个晚上,顾眠风在睡梦中哭泣,又是第几个给顾眠风擦去泪水的夜晚。
      卧室的门渐渐掩住了客厅所有的光线,顾眠风在阴影里紧紧的咬住嘴唇。

      寒假匆匆的结束,留下潦草凌乱的篇章。生活紧接着就翻开下一页,不肯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从天南海北赶来又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聊着寒假里发生的故事,讲着一些当地可以拿来当做笑话讲的新闻,询问着彼此一样颓废的假期生活来寻找安慰。顾霖汐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胡乱的翻着寒假作业,视线却总是飘向门口,左手边顾眠风的座位上还空着。当顾眠风单肩背着书包出现在视线里,顾霖汐合上了寒假作业。抬头对上顾眠风的视线,随意笑笑,语气轻快的问顾眠风:“怎么这么晚?还以为你不来了。”
      顾眠风坐到座位上,把书包放到膝盖上,边往外取寒假作业边回答:“路上有点堵。”
      “明明就住在学校对面,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呢?还要编这么没有想象力的理由搪塞我。”顾霖汐还是“哦”一声,让顾眠风知道自己听到了。
      吕思宇依旧眉宇英气身板挺拔,甩着胳膊,迈着虎虎生威的步子走进了教室,看到已经坐在座位上的“双顾”,下意识的上去打招呼。顾眠风还草率的点了点头,顾霖汐连头都没有抬,翻着快要被翻烂掉的寒假作业。吕思宇尴尬的走回座位上,盯着两人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绞尽脑汁的思考哪里得罪了两位少爷。
      日复一日,三人以一种奇怪陌生而又默契的方式相处着。或者说安静的方式相处着,以前话最少的吕思宇反而变成了最能说的,久了之后,吕思宇产生了自己变成“话痨”的错觉。感觉顾霖汐和顾眠风用眼神就完全可以交流了。吕思宇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了开学这最恐怖的一周。
      在留校的二人时光里,尴尬的吕思宇不得不发起了反击:“顾霖汐,就算你们不理我也要给我一个理由吧?你们不想和我做朋友可以直接说啊,没必要这样冷处理的。”
      “理由?难道不应该是你先给我一个理由吗?”顾霖汐眼皮微挑,冷冷的回击。
      “我?给你什么理由?”吕思宇一脸茫然。
      “原来你都不记得了,真是嘲讽啊!”顾霖汐低低地说:“还记得寒假我给你打的电话吗?你为什么不回我电话?”没有理会吕思宇哑然的表情,也没有理会刚想辩解而张开的嘴唇。顾霖汐又接着说:“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顾眠风变成这样了吗?顾眠风的妈妈,那个每天给我们送饭的阿姨,那个在你留校叫你去家里吃饭的阿姨,在我给你电话之后去世了,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要告诉你阿姨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哪张床上躺着,想让你再见见这个你所谓的母亲般的人最后一面,也想让你来和我一起照顾顾眠风。”
      因为用力咬着嘴唇,吕思宇有明显苍白牙印的嘴唇几次张大又缓缓合拢,慢慢的有那么几滴眼泪蓄在眼眶里,打着转就是不落下来,吕思宇仰起头,透过水幕望向模糊了的天空。
      顾霖汐依旧不依不饶,渐渐拔高的声音在空阔跑道上显得格外刺耳:“可是你呢?挂断电话之后再无音讯,你根本没有在意我们两个所谓的朋友啊!是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吗?明明是你啊!明明根本都不在意,还要来质问我,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吕思宇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男孩,印象中是第一次有这样粗鲁疯狂的举止吧。这个嘶吼着的男孩,显得那么无助。吕思宇能深深体会那种孤独时刻想要自己去帮助他却不得的感觉,也能回想起无数个夜晚陪在顾眠风身边的他发现自己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之后痛苦的无奈,也依稀能还原在医院每个角落等着电话响起的无数个时刻。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没有能帮助他,也没能及时出现在顾眠风身边,也没来得及看那个如同自己母亲一般关爱自己的女人。太多的来不及,太多的很可惜。最可惜的是,即使是这样,再回到那一刻,也依旧无法改变什么。
      吕思宇无法抑制伤感的声音在渐渐冷静的顾霖汐耳边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一切都很抱歉。”
      顾霖汐已经平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对吕思宇有一些过分,长久以来的相处已经把吕思宇真的当做男生来对待,可是无论有多熟悉,她还是个女孩子。然而道歉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悲伤堵在了胸口。
      吕思宇不介意的盘腿坐在跑道上:“霖汐,其实那天接你电话的是我爸爸!对吧?你一定会想,怎么会是我爸爸,如果真的是我爸爸,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呢?其实严格的说,他也不是不认识我了,只是有时候不认识了而已。他得了老年痴呆症,是间接性老年痴呆症,一发病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发病的时候做的事情也全都不记得了。”
      顾霖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闷闷的杵在吕思宇身旁。
      吕思宇不在意的笑笑:“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很久了,真的是很久很久了。自从我妈妈离开我们......哦对,我爸爸以前是一个消防员哦,很棒吧。一次火灾中浓烟灌入,因为缺氧伤到了脑神经。我妈妈在医院照顾了爸爸六个月,从飘雪腊月到酷暑六月,妈妈在医院住了六个月,180天,却在第181天,在爸爸醒来的前一天,妈妈选择放弃了。妈妈红着眼对我说:‘别怪妈妈,妈妈坚持不下去了。’妈妈最后一次给爸爸刮了胡子,洗了身子,剪了指甲。就拿起草草打包好的行李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妈妈。那年我六岁。可是妈妈离开的时候那红着的眼眶,不舍的回头都在我的心里深深的扎根悄悄的发芽了,它们茁壮成长然后告诉我‘不要恨她’。第二天醒来的爸爸得知妈妈离开的消息后在医院又住了一个月,等到病好出院之后,才慢慢发现那天其实是另一种病的开始。人们总说思念是一种病,原来是真的哈哈哈。”
      顾霖汐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吕思宇,却很想哭,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大那么多的勇气拼命地让自己成长,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勇气选择原谅和掩饰。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想像院子里的其他男孩子一样的坚强和勇敢。到现在也算是如愿以偿。我终于长成了我希望我期待的样子,可是越来越失望了。也不知道失望些什么,明明应该开心自己的如愿以偿不是吗?爸爸的行为举止越来越超乎想象,起初只是回到原本的消防局想要继续上班,久而久之,大家对他原本的尊敬也变成了戏弄的玩笑和嘲讽。现在发病之后的爸爸利用清醒时的能力想要做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越来越频繁的离家出走,想去不知名的地方找他思念的人。这次把他找回来之后他发疯打伤了奶奶,奶奶还卧病在床。下一次发病又该怎么办?其实我也很无助了,也有过了想要放弃的念头。但是,我要是放弃了,就会变成了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的人了,我要是放弃了,爸爸就会变成了没有妻子也没有女儿的人,所以,我要更坚强,更勇敢啊。”
      又是饱受折磨的沉默和安静,顾霖汐脆弱的的神经一次又一次的被吕思宇的言语挑衅,敏感的泪腺在不断地刺激下泛着酸涩。吕思宇却感觉舒服了不少,当把在心里埋了十几年的故事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里的时候,反而有了轻松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的难堪,或许是因为是顾霖汐这个人的缘故吧,因为听的人是顾霖汐,所以轻松。
      顾霖汐小心的声音顺着夜晚依然略有冰冷的空气传来:“对不起。”
      吕思宇无声的微笑在黑夜里绽放:“没关系的。”
      顾霖汐低沉的声音带着沉闷难过的语气:“真的对不起!”
      “没事啊,一切都会过去的!”吕思宇眼眶湿润说。
      这,也会过去,那,也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你在意或不在意,那些让你感到幸福、快乐、尴尬、窘迫、难过、伤心亦或悲痛欲绝的瞬间都会渐渐淹没在将来未知的时光里。不必期待,也不必长久的停留,之所以一切都会过去,正是因为我们也无法停下转动的时光齿轮。
      “我们还是朋友吗?思宇。”
      “是啊,永远都会是。”
      “也是,这样的事我们都一起经历过了,还有什么我们在一起不能克服的吗?”
      “不会有的,我们已经不能再狼狈了,生活怎么说都该对我们好一些了吧。”
      “思宇,无论怎样,都不可以放弃,你还有我们,好吗?”
      “好。我还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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