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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意外之外 ...

  •   高中三年,菲儿几乎十次有九次稳居班里第一名,全校的名次也遥遥领先,几乎没有出过光荣榜。理所当然地,她拥有保送生的资格。但是经过一番讨论决定,菲儿不享受这个特殊待遇,和大家一起参加高考。
      因为该保送名额只能定向保送北京师范大学,老师们一致认为,像菲儿这么优秀的学生,根本不需要保送这种途径她也能稳稳地考上北师大。况且走保送途径,准备资料、还得去北京来来去去都是消耗时间精力。
      全班人都佩服菲儿的优异,像这样次次考第一,前途无忧的人真的令人羡慕。当然,她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在教室待的时间总是最长的,上课总是听得最认真的,课后付出也是最多的。一切都理所应当。菲儿想去北大的想法很多人都知道。甚至全班人一致公认,菲儿不上北大,没有人能上北大。
      但没人知道的是:她心里始终藏着一件事,藏着一个人。她一直没放下,也一直没和任何人讲过。她怎么都忘不了大海。
      躺在床上时常胡思乱想,就算耳朵里塞着英语听力,但管不住脑子里一直在回播着过去。
      大海起初的热情和最后的冷漠,都让她难以忘怀。两相对比之下,菲儿心里产生深深的愧疚。慢慢地只要想起大海,菲儿就会陷入相似的循环思维圈:大海是被逼走的,而被逼走的源头就是因为她自己。
      牛魔王的那些说辞也时常在她脑海里盘旋,那些话就像刀在身子上留下了永久的疤,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大海是被牛魔王逼走的,而事情的源头就像牛魔王所言,她是红颜祸水。因为她总是干干净净,因为她确实很想给大海留下很好的感觉和印象,她不能否认在和大海的相处过程中,她确实有冲动去故意地吸引他的兴趣,用声音,用眼神,用语气,用一切能用又不逾矩的方式。
      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在面对自己的内心的时候,经过一次次地扪心自问,经过一次次地自我审视,她发现她曾经怀疑的情绪波动,曾经不想承认的兴奋与喜悦,都是因为她喜欢大海。她真的喜欢他。她不确定是真的喜欢他,还是真的喜欢过他。她无法判断现在还喜不喜欢。但她确定,她想他,很想很想。
      他给过她力量:当她和家里闹脾气觉得活着一点快乐都没有的时候,他告诉她要努力活。活自己,为自己活。那天河面上泛着金色的波澜和大海给她的力量,让她动心。
      他带领大家一起拍桌子唱《We will rock you》时的帅气。他总是不经意间偷看她的小心谨慎。他注视她时眼眸里的深情。他紧张地保证他不会侵犯她的肖像权时的憨厚可爱。他为她画的素描肖像画。他为她写的日记。她生气时他努力说笑话逗她笑的认真。他在照片后边写的那串字:“终有一天可以逃离炼狱,离开魔爪。熬过这三年,未来阳光都是你的。”
      直到他和牛魔王对峙时的愤怒,他说“都是我的错”,他说“不关菲儿的事,是我暗恋她,她没有错,惩罚我就好。”……这一切都让她心痛,深夜想着这些辗转睡不着,她会拽着心窝哭出来。怕被舍友听到无法解释,她就把头蒙在被子里哭。
      她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呢。他保护了她,而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从来不曾和人承认过她喜欢他,更没有和他应承过。她像是玩弄着他一样,勾起他的兴趣,却不过多回应。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可以像悦光那样光明正大地做人呢,为什么不能做个诚实坦白面对自己也面对他人的人呢。
      因为大海学习不好吗,他那段时间在努力地学而且进步了不少。因为他家境不好吗,她的家境又好到哪里去了呢。再说这些因素有什么关系呢,这些并不影响你喜欢他啊。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明明高考就在眼前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纠缠在脑海里的想法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地出现,总是在深夜折磨她。她哭,她失眠,她疲惫。

      第四次模拟考前,菲儿聋了。
      不是彻底的聋,但听力有了严重的问题。
      因为还不确定英语听力是否会计入高考总分,所以老师鼓励大家不要松懈,有时间还是要提升一下。而这正好是菲儿为数不多的弱项。在进入铁中以前就是弱项。
      于是,她经常晚上戴耳机练听力。是旧式的放磁带的复读机,非智能,如果不按按钮,就会一直播放。于是连续几个月无数个夜晚,听着听着胡思乱想,或者不小心睡着,菲儿就带着耳机度过。
      直到一天早上,她发现右耳朵里有杂音,像是蝉鸣,老师和同学讲话都听不太清。一开始以为是上火,为了赶快好起来,她吃了消炎下火的药。但过了两个礼拜,一直没好。
      校医室建议她去正规医院检查。她去和锋哥请假时,锋哥看出来她状态不太好,温柔耐心地和她聊了聊。她信赖他,说着说着,没忍住就把大海的事情讲了出来。这是憋了许久,她第一次吐露那些话。她的那些难以忘怀,她的那些愧疚自责,她藏在心里让她发痛的种种她终于吐露了出来。
      然而事情可怕的就是不受控制。锋哥原是好心和菲儿父母交流菲儿的学习情况,也想让父母多关照孩子的情感内心。这本无可厚非,可怕的是,锋哥表达的意思是:在孩子和异性同学相处时,要包容,这是青春期的正常情况,要理解。菲儿爸爸挂了电话后却疯了,他理解为:菲儿又和哪个男生一起玩了。
      菲儿妈妈带着菲儿从医院刚回到家里,菲儿爸爸二话不说一个耳光就抡了上去。就打在那只右耳朵上。他逼问她,这次那个男生是谁,谁敢在这个紧要关头纠缠他女儿影响她学习,他去学校连那小子一起打。
      和大海的那次也是这样的。在大海离开铁中前,菲儿只要一回家,菲儿爸爸总是极尽全力百般讽刺羞辱。直到知道大海彻底离开了学校,菲儿爸爸才停止了辱骂。
      这次更甚。因为毕竟这是不久之后就得高考的紧要关头,他怎么能忍。他一直逼问菲儿这次这个小子是谁,菲儿哭着说没有,真的没有,他不信。
      在医院里,耳科医生说她是鼓膜塌陷,再用耳机就真的聋了。医生很凶,神情和语言都充满了不耐烦,仿佛面前这个自作自受的女生是个白痴,把自己搞成这样。菲儿看着他的脸,知道他在数落她,却听不清他在用什么不好的话说她。
      爸爸的这一巴掌打得真是太好了,居然没有把她彻底打聋。请了两周的假,在家里休息吃药,她痊愈了,不仅没有被打了的疼痛感,也恢复了听觉。她和妈妈说睡眠不太好,妈妈去药店买了安神补脑液。她回到学校参加第四次模拟考。
      没能考上第一。数学试卷上有很多不该犯的错误:9+8,她算成了7。前边别人很难想到的步骤,她答的没问题,最后简单的一步却给加错了。其他科目也是,很多平时轻松应付的题,突然不会做了。

      如果说和萧塰并列第一,让菲儿觉得有点危险;那这次彻底没保住第一,她觉得这是很丢自尊的事情。她是刘菲儿,她离开了理科班,她没有了那个强劲的对手陶泽,在文科班上她应该始终是最优秀的才是。“第一才有人知道,第二什么都不是”,那个会动手打她的酒鬼说的话已经深入她心,虽知道这句话的真理性有待考量,可这个歪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对自我的标准和定位。
      她很少和人说话。憨憨已经默认他有一个十分高冷不屑于与他讲话的同桌,他也彻底放弃了挣扎,习惯沉默。宿舍里大家都在忙学习,也不怎么讲话。包括悦光在内的舍友,也习惯了菲儿半夜锐利的尖叫,就算半夜被尖叫惊醒知道是菲儿也能接着睡。
      一凡每次碰到菲儿,菲儿脸上悻悻的神情,以及言行中表现出来的淡漠让她找不到合适的话讲。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昔日的友谊撕扯变形。菲儿表现出的冷漠,让一声“嗨”就足矣。一凡原以为都是因为高考,让大家变得连说话都懒得浪费时间,她不知道菲儿在面对夺走她第一名的人的复杂心思。
      与其说是嫉妒考了第一名的人,更准确的讲,菲儿不能接受有人比她强。高一时可以让陶泽暂时领先,那是因为有她不擅长的化学拖着分;如今,在文科班,马上要步入高考考场的刘菲儿,怎么还可以滞于人后。那些不快的压抑感,来自于她对自己的深深不满。
      耳朵好了,她的心思却不动声色地乱了。没人知道,没人看得出来,她不和任何人讲她心里压着的事。她是刘菲儿,怎么可以因为学习的事情和别人诉苦,她是第一名,她会永远稳稳地保持第一名,她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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