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百天动员 ...
-
时间一晃，高三已来。高一高二想起“高三”这两个字眼，如临恶敌，战战兢兢。如今，推开高三的大门走进去，却发现一切不过如此。
这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前边好好学了，高三也一如既往保持节奏走下去就好，没什么可怕的；另一种是前边没学，到现在更不想学了，破罐子破摔是这世上最容易的事。
然而，无论风霜雨雪都得一分一秒熬过去，都得一点一滴感受与面对。就像一位垂死的老人在死亡的悬崖边，他不得不跳下去，那是生命唯一可选的结局。
硕大的LED屏上，一天24小时显示着距高考还有多少天。鲜红的数字，一天一天变动着，像定时炸弹的定时爆破，也像跨年的倒数计时。充满挑战、危险、喜庆、也刺激。
校园里、教室里，随处可见鲜红的横幅，上面的标语无一例外都有着令人心潮澎湃、血脉贲张的魔力。
“干的狠！考的棒！”
“奋战题海夺第一，翻阅书山尽开颜”
“龙腾虎跃有朝气，你追我赶齐向前”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学习你却不学习。”
“天王盖地虎，拿下九八五；宝塔镇河妖，攻占二一一”
“这个时代不同情弱者，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天生我才，赢在未来！”
“天道酬勤，志者必胜！”
“对手在拼杀，我在干嘛？不拼搏，——白活！不奋斗，——没用！”
……
百日动员誓师大会上，学生代表发言，带领全体学生集体宣誓，一个个振臂举起的拳头，一张张开合的大口，一声声整齐划一的郑重承诺，气势如虹。
“我承诺：不负父母的期望！不负恩师的厚爱！不负天赐的智慧！不负青春的理想！不懦弱不退缩！不犹豫不彷徨！高三苦高三累，百日冲刺不后退！春风吹，战鼓擂，冲刺高考，谁怕谁！”
“勤学苦练，意志如钢！挑战自我，乘风破浪！拼搏百天，决胜考场！全力以赴，成就梦想！”
“磨剑十二年，今将试锋芒；少年自有少年狂，六月高考必辉煌！”
这是一个火红、灼热的夏季。空气中燃烧着无数的愿望、期望与希望。不少人热泪盈眶，不少热泪夺眶而出，不少夺眶而出的热泪落在地上，变成黑色的小点，渲染开来，接受烈日的炙烤。
铁中虽说是市重点，但教育实力并非无懈可击。师资力量、管理方法、教育方法都在摸索中。铁中不是万能的，但对于这个并不发达的省份来说，它确实承载了太多太重的期望。优秀不是三年的时间就可以全部填充的，心态的调整、从小养成的学习习惯、之前的受教育经历都在制约着高考的结果。
对于每个学生而言，能做的只是尽力。
如果说这个夏季是黑色的，一定是被十次模拟考成绩单上的铅字感染的。奇怪的是，本应该很紧张的事情，乔一凡却奇迹般的镇定自若，安之若素，内心平稳得像月色皎洁下的湖面，最多也只是波光粼粼的浮动。
从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她的成绩稳步提升，信心也越来越强。当然，这毕竟是铁中，成绩的变动就像股市，有牛市就有熊市。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劲儿，无论牛熊，都纯真无畏。
她对考试本身的关注甚于考试成绩。不管名次是进是退，她都在竭尽全力弥补黑洞。每次模考完她都会认认真真写一份考试分析，根据试卷的反馈，针对各科的学习还存在什么问题，还有哪些短板都一一反思出来，并制定措施补足。
易错点都记在小本本上，利用在食堂排队、准备课间操的零碎时间看。
越来越发现，好似“争分夺秒”这个词会让人窒息，但做“争分夺秒”的事情并不会。反而，每天进步一点，完成该完成的事情令人相当愉悦。
她的底气越来越足。别人问她，你怎么进步这么多的问题时，她不再装谦虚，不再用低调掩饰，她的回答是：我从130斤都瘦到100斤了，我为什么不能进步那么多。有机会我考个第一给你们看！
如果看到多年前的穷小子摇身一变上了富豪榜这类新闻有点不可思议的话，那曾经的倒数第一乔一凡能上光荣榜也同样令人吃惊了。
老乔的腿已经痊愈，这次备受光荣的家长会他没错过。他听着一凡在讲台上的演讲，眼圈红的像只老兔子。
“高一的时候我有一个同桌，他已经不在铁中读书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离开很久了，但是我还是会时常想起他，想起他说的一句话：‘就我们那点成绩，再怎么进步也是倒着数。即使我们进步了，在别人那里也早有了学渣的标签。这个标签不是那么容易被撕掉的’。
没错，那时我倒一，他倒二，我们就像一对难兄难弟，总是犯错总是各种挨批。可能在座的一些没有考过倒数的同学，不太能理解，一个‘学渣’的世界是怎样的。我很想告诉大家，学习不好有些时候并不是真的不想学，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学不好，没有一个人肯定他们。
他们为什么学习不好。因为老师看到他们的作业只想跳过，因为字不好就说他们应付，字不好是因为小时候没练，但那作业确实是自己写自己算的，所有人都只看到他们的缺点，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夸奖一个完成作业的差生。
我们的考场也是按成绩排的，但是最后一个考场的人考完试后也会对答案，也会因为某道题做对了高兴，也会因为进步了一个名次而高兴，但是从来都没有人夸他们，就算他从倒一进步到了倒三，也不会有什么人表扬他，更不会对他有所期待，甚至父母在别人面前，也只会说，‘我家娃娃念书不行，倒数得了’。
因为我之前学习不好，所以我知道：
有因为老师不经意间夸奖了一句晚自习认真练字的差生。
有因为从倒五变成倒三郁闷地要死的差生。
有因为一道题算一节课算不出来蒙着脸哭的差生。
有在桌子上写着我也想考到上海的差生。
有在表彰大会上看着别人的奖状会说，‘我小学也拿过三好学生’的差生。
是的，我们都是差生。今天我不是代表上了光荣榜的学生发言，而是代表差生，我特别想和大家说，和我那位已经离开铁中不知下落何方的同桌说：‘如果有人说你你不行——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要听进去，用时间用努力来证明他们真的说错了……”
不少人被她说的这些感动了，但她的那些话并非所有人都能共情。锋哥给她在家长会上演讲的机会是为了以她的经历鼓励更多的人，但也有些人对她的这次作秀颇有微词。
有人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问她：“第一名，说实话，真的没抄？”
她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但她心里无比清楚：光明正大获得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如果说铁中严苛的教育环境确实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益处的话，那最大的益处之一就是它教给很多人诚实。考试作弊这种下流的事情，铁中的学生一般都不屑于做。乔一凡更不屑于。
她对那样的玩笑置之不理，“唯沉默是最高的轻蔑”。她底气十足：你们可以怀疑我的现在，因为我还有未来可以向你们证明。
在光荣榜前，老乔和乔一凡合了影。那时没有注意，多年之后翻出照片来发现，那光荣榜上陶泽也在。他在理科，她在文科。他们能在这里相遇比现实中的偶遇还要难得多。她真的费了很多的力气。
多年之后，陶泽说起那次考试后在光荣榜前看到一凡的照片，他确实很惊讶。请注意，这是个很自信的人，一度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神，菲儿都考不过他，悦光更考不过他。然而自从悦光成了他的学敌，乔一凡也上了光荣榜，他真的眼前一亮，也真的醒悟：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事情。太多太多都在情理之中。就连父亲被抓也没什么稀奇的了。
然而对彼时的乔一凡而言，这次考第一的感觉确实不太快乐。
不仅因为别人开着玩笑让她感受到似是而非的不信任，也因为本该考第一名的两个人都碰巧出现了状况。不只是别人怀疑，她自己也感觉就像是伺机取巧。或者说，只是运气比较好。
如果说姨妈来了会成为女生考试发挥失常的原因，那萧塰脚踝扭了影响成绩也合情合理。打篮球扭到的，肿的比较厉害，每天拄着拐杖行动，整个人无精打采。
同样，萧塰对自己没考上第一不太惊讶，但他万万没想到菲儿也落榜，更没想到就他身边这个曾经不务正业的同桌，真的考上了第一名。
其实一凡的努力和用功，萧塰也看在眼里，但出于一种优越感，他只觉得那样的努力只是亡羊补牢，但没想到乔一凡这牢补得太好。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百天动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