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风云巨变 ...
-
悦光一勺一勺喂着许恩迪喝鸡汤，他吸溜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止不住地囔着太香。吃饱喝足后，悦光歪在旁边的床上看书复习，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给睡着了。醒来时，已是黄昏。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夕阳落在许恩迪的脸上，他的眼眸黑亮黑亮。
“你干嘛一直看我？”她问。
“你流口水了”
“怎么可能？”她忙用手蹭脸，看到许恩迪一脸鬼笑，知道他在骗她，冲过去就又要教训他。他不顾手上还扎着针，也不顾还没好的伤口，一下把她搂在怀里。
悦光被紧紧箍着，在一个病号的挟持下居然动弹不了。
“回去吧，天要黑了”。声音在耳畔，带着温热的气息。这个病号身上居然还有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她干脆放松下来，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幸亏肩膀没受伤……
“请了几天假？”许恩迪又用温柔的语气问。
“反正现在一班群龙无首，没人管。我想请几天请几天。”
许恩迪瞧到太阳已经离开树梢，马上消失了，“回去吧”
“回哪里”
“回家”
“我没有家”
“那回学校”
“我不想回学校”
“那你睡哪里”
“和你睡一起”悦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完又立马意识到说得不对，急忙站起来，红着脸，“我睡这张床，反正没人……晚上你爸妈来吗？”
“他们去出差了”
“你都这样了，他们还出差？”
“一年最多三百六十六天，他们三百六十七天都在忙着赚钱。”
“所以你才能成为富二代啊”
悦光一点走的心思都没有，重新趴上了旁边那张床，翻动着书本。
许恩迪看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悦光回头望向他，看出了他那丝忧伤，便问：“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我成了穷光蛋，你还会喜欢我吗？”
“不会”
“如果有一天，我打架被打残了，你还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
许恩迪脸上的忧伤放成了max。悦光回答这两个问题时，眼睛眨都没眨，丝毫没有犹豫，脱口而出的答案，许恩迪的内心秒成重伤。
看到他一副备受摧残的样，悦光笑了笑，又严肃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努力学习吗？”
“为了追陶泽。”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我要逃离那个已经不属于我的家。我要逃，必须有本事。我必须好好学，才有好的未来，我才能自立。”
许恩迪继续听着这个倔强的女孩讲：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钱，也不是因为你长得高长得好看，是因为你对我好。我以前总感觉很孤单，和谁在一起都孤单。朋友都怀着二心，家人都不把我放在心上，爸爸死了，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废物，我存在和不存在对这个世界来说没什么两样。我甚至想过，我到底是买药吃，还是像莫莹一样跳下去，就那么结束好了，反正也没人在乎。然后是陶泽，我必须和你坦诚，我以前或许是真的喜欢过他，我不知道我喜欢他哪里，虽然他总是冷漠得像座冰雕，所以我努力用我的热情去融化，可我发现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了。我不喜欢冰雕。一点都不喜欢。等下一次换座位，我就要和老师说，我不要再和他坐同桌了，我们再也没什么关系了。”
“那和谁坐呢？”许恩迪眯着眼问。
“也不和你坐！”
“为什么？”
“坐你身边我还能有心思学习嘛！”悦光假装生气，却是在掩饰自己感情的流露，“我要和学霸坐一起，我要成为最优秀的女孩！”
“那我要成为最优秀的男孩才配得上你咯！”
“没错！所以如果你没有上进心，不努力，天天沉迷于打架，变成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残废，鬼才会喜欢你！”
许恩迪笑了笑，头偏向一边，瞧着窗外的绿叶不说话了。悦光的坦诚没有让他的忧伤减轻，反而加重了。他现在已经被铁中开除了，还不知道还有哪里可以收留他。他理解悦光的全部心思，只是对自己有点无奈。他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男孩。
许恩迪的沉默让悦光以为是刚刚说的那些话伤了他的心。那些话确实残酷，但确实是她的真话，她可不想说假话欺骗自己喜欢的人。她不放心，绕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脸上的伤口，俯身轻轻摸着，想给他点安慰。谁知道这个人居然趁势抚着她的头轻轻向下……然后……温润清凉的唇贴在了一起。
大海忍无可忍，退学了。他受够了每天被冷眼相待的日子，更受够了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日子。各科老师已经默认他是异类，是在这个班级但不属于这个班级的一个例外。在牛魔王示范讲课，有评审老师听课那天，他回到前边坐了一下。等到评审老师刚离开，牛魔王临走不忘回头指着后边的位置叮咛他：“你还坐那里，那才是你的位置”。
大海似乎在铁中主修保洁和保姆专业。每天都得打扫一次小黑屋，里里外外必须都得擦拭干净。隔个两三天不是买馒头，就是取外卖，还得对照着答案批改他几乎已经看不懂的作业或试卷。
他终于抛下这一切。走了。
他对铁中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和容忍度，也戒掉了一切希望和情感。走前他和谁都没打招呼，和菲儿没说一句话，和一凡也仅仅是一眼对视。那眼对视既可以理解为包含了一切需要说却不需说出口的话，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都不包含，仅仅是空荡荡的最后一眼。
事情变得越来越刺激。墙倒众人推。经许家父母的揭露后，李玉柱一败涂地。校领导坚持就此事进行清算，调查到底。众多细节，一一被翻出，学生故意或无意说漏嘴的，同事有意或无意添油加醋的，李玉柱在校领导那里已经正式沦为：不务正业，只图挣钱的卑鄙之徒形象。虽然前些年教学成绩显赫，但此情此景，再辉煌的过往都无法弥补如今的过错。
办公室里不探讨教学，三句不离股票基金，满脑子都是理财；上课时不时来句“污言秽语”，为人师却不注重言语形象；为了赚钱不择手段，仗着是一班班主任收红包、上课不讲新内容，留到周末补课才讲，变相逼着学生补课；管理班级懈怠，班纪散漫……
李玉柱被开除教职已成定局。不过惊喜的是，走之前，他不负众望，咬出了牛雪梅。
这咬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咬。做人得有德，没德至少也得有点器量。而牛雪梅的可怜就可怜在：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要什么没什么。
周末补课的事情是他们两位资深教师一起密谋的，一个是文科班班主任中的翘楚，一个是理科班班主任中的扛把子，本是强强联合，如今却唾沫横飞，鸡飞蛋打。李玉柱被调查后，牛雪梅不光没有对这位昔日的战友报以同情与声援，反而把自己撇地干干净净，将李玉柱越描越黑，更出奇的是，将九班收齐的数学补课费也收入自己囊中，拒不交给李玉柱。成也因钱，败也因钱。无力回天的李玉柱，以怨报怨，将牛魔王的恶行统统吐露。
这件事在学校里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学校不让任何人声张，但背地里却止不住地窸窸窣窣，暗流涌动。
反牛魔王联盟的群，又一次炸了。群里的众多好汉一言一语，激昂愤慨，发泄着曾经受到牛魔王不公对待的不满。悦光虽已不是九班人，但嫉恶如仇的她当然也不会忘记所遭受过的伤害，再加上作为联盟盟主（群主），她在群里积极主持和倡导。一番讨论后，大家一致同意要“公车上书”。
因为大海走，乔一凡激愤得不能自已。不仅在群里积极发言，还主动承担了写状子的重任。
虽然这比写高考作文痛快多了，但要历数牛魔王的恶行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在写的过程中，血脉冲头，乔一凡几次浑身战栗。但她努力压下自己的愤慨，力求客观严明，不渲染，不烘托，只陈述事实。事实已经很精彩了，根本无需点缀。
写到后边才回忆起，高一时就和舍友写过一次诉状。失败乃成功之母，这次不再依赖那个无人过问的校长信箱，而是以更大胆更直接的方式。这次绝对不可以失败。
她从入学第一天到落笔这天，细细回忆牛魔王给大家留下的阴影。从言语侮辱到体罚和变相体罚、从搜查物品到设置心愿箱让同学互相攻讦、从莫莹的死到萧塰的自残、从大海被逼走到周末补课、从上课接电话到为了评职称提前几次演练，弄虚作假……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都没写完。限于篇幅，也担心校长会被气到昏厥，大家让她删减压缩。看在攸关校长性命的份上，乔一凡才住了笔，并悉心听取大家的意见，做了三四遍的修改。
终于成文后，空前的团结，没有一个人退缩，九班所有人都签了名。不光九班，陶泽、歌王、陈概、F2、小七、小八……分散到各个班上的原九班人不少闻言后也纷纷回来签了名。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风云巨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