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辛恒

4、“不要问为什么！”

　　10.要命的课间操
　　一凡狠狠瞪了大海一眼。随即，看到物理老师进了教室。瞬间，心情就好转。
　　每次一上物理课，一凡的目光就发直。老师一头短发，白T，整个人都干净利索，像一道光能穿过铁中所有的晦暗照进心里。清新，亮丽。
　　每一节物理课都是一凡竖起耳朵，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刻。生怕错过物理老师的一句话，笔记也写得规范又齐整。
　　虽然这次摸底考试物理也没考好。可那是有原因的。毕竟一个假期都没看过一眼书，能考得好才有鬼了。
　　一凡并不讨厌物理。初中物理还考过满分呢。高中了，这是一个新的开始。高中物理虽然难了点，但乔一凡也不是十足的笨蛋。再难理解的理论，多看几遍书，能懂；再难做的题，多做几遍，也能会。就算是为了这么帅的物理老师，也得好好学，要不然多对不起他啊……高中生乔一凡就是这么幼稚，学习不为了什么，就为了对得起老师。

　　课间操。要命的课间操。
　　大大的太阳悬在半空，晃地睁不开眼。一凡倒是不怕被晒黑，她白，不怕晒。怕的是《时代在召唤》……这个要命的节奏初中听着整整蹦跶了三年，想想还要继续听三年，一凡的内心就是裂开的……
　　做了两节不到，暖烘烘的太阳又唤醒了乔一凡身上的睡虫。马上随之而来的疲惫——大脑处于轻微休眠状态，但不影响神经末梢，动作靠惯性依然跟得上。只是她的眼睛是困得睁不开了。反正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动作，于是，她大胆地闭了眼。
　　她懒散地伸着胳膊撸着腿，自得其意。什么破操，——“本小姐闭着眼都能做”。正几欲神游时却听到一阵莫名其妙的讥笑。
　　一凡初以为是背后哪两个话多的在闲聊打趣，便懒得理会。渐渐，笑声越来越大，她终于狠心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这个操场上没有地洞。
　　为什么没有可以打地洞的天赋。
　　羞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里到外的羞愧。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乔一凡的脸都丢尽了……
　　旁边几个女生笑得合不拢嘴，有本班还不太熟的，也有隔壁八班的。正好这滑稽的一幕八班的许恩迪也都看在眼里。只听他边笑边说：“乔一凡，你是脑子进水了吗？左右都分不清？”
　　是啊。乔一凡的脑子是进水了……这么熟悉的操，刚刚转圈踢腿的动作却活活转反了，大伙儿朝左踢的时候唯独她朝右，大伙儿朝右踢时她朝左……而此刻，与她面面相觑的正是陶泽。如果一凡体型再纤细一点，就可以和陶泽构成完美的轴对称图形。
　　陶泽没笑，也不知道是因为周围人的嬉笑，还是热的，有点脸红。他看着她，神情里似乎有种这个女生会不会真的有病的疑惑。乔一凡却听到他说：
　　“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11.永远只能昏睡的政治课
　　乔一凡的脸一路红到脚后跟。她没回答陶泽的话，迅速扭转身体，调整动作，重新回归大部队。
　　为什么人总是不能停止犯蠢。为什么乔一凡的行为表现总是在普通人的情商与智商的平均数之下游走。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下节什么课”，大海瘫在桌上问。
　　失魂落魄的乔一凡瞅了一眼课程表，漫不经心：“睡课”。
　　大海往书架前又趴了趴，瘫地更平展：“好课”。

　　是的。永远只能昏睡的政治课。
　　不是学生不给面子，是这样的政治课简直就是绝佳的催眠曲。听着听着，神仙都撑不住得睡过去。而桌上的各种课本教材资料又堆得像山一样，构成绝佳的屏风。
　　刘菲儿拖着下巴，眼睛有点眯瞪。陶泽推了推菲儿，“怎么，也困了？”
　　菲儿放下胳膊，无奈摇摇头，想强打起精神。眼睫毛忽闪忽闪，不一会儿，又不动了。
　　迷迷糊糊中，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悠。菲儿猛地睁眼，辟邪娃娃正炯炯有神，怒气冲冲盯着她。“吓死了！！”她压低声音，一把夺过陶泽手里的辟邪娃娃。那个娃娃是真的丑，乍一看真的能吓死人。
　　陶泽一脸坏笑：“这下不困了吧”。
　　刘菲儿摸摸娃娃的脸：“别弄坏了，这可是一凡送我的宝贝。”
　　“丑娃娃还宝贝了？”
　　“这叫辟邪娃娃，丑才管用，你不懂。”
　　“忘了自己是科学主义的接班人了？还辟邪？”
　　“都说了你不懂。”

　　另一边的王大海已经流了满脸的口水。而此时的乔一凡正徜徉在碧蓝的海岸边，远远地又听到神秘天主的声音：
　　“乔一凡，鉴于你的任务屡屡失败。本主考虑要不要更换‘天选之子’人选，你近来表现实在有负众望。”
　　装扮飒爽风流的一凡立马躬身表态：“不不不，天主，请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完成任务。我就是最好的‘天选之子’，您千万不能换。”
　　天主黑着脸，沉着气：“不是你说最好就最好。你要证明给我看！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这次还是没能将牛魔王就地正法，我再不会找你，你也别再来烦我。”
　　“谢天主！”
　　可恶的牛魔王，可恶的牛魔王，啊啊啊啊啊可恶！！！

　　“你和乔一凡一个宿舍吗？”课听着会睡着，陶泽和刘菲儿干脆聊起了天。
　　“不是啊”
　　“感觉你们两个好像挺熟的。”
　　菲儿笑了笑：“军训的时候熟起来的，我们站在一起，经常聊天。”
　　“我记得，有一次你俩还被牛老师揪出来？”
　　“因为我们都站在最后一排嘛，站得都挺累的，教练刚好不在，想着可以偷偷蹲着偷会儿懒。正好地上有几株野草，我们就边说话，边拔草。谁料……唉，你还记得吗，牛老师当时的原话是这样的，咳咳咳，‘后面那两个耍草的！给我站出来！”菲儿笑着压低声线继续说，“当时觉得挺丢人的，都羞死了，现在想着还蛮好玩的哈哈哈。”菲儿瞟了瞟正在讲台上自娱自乐的政治老师，捂着嘴，“那是第一次挨牛老师的骂，真的是，这么一件小事，居然一直骂……”
　　“我说么，你也不像是低级到耍草的人啊。被乔一凡那个幼稚包带的吧。”
　　“怎么说话呢？一凡不幼稚。她比我们都成熟多了。”
　　“是吗？”
　　“你不了解她。”

　　12.“不要问为什么”
　　一凡脚踩祥云，翻了一个跟头。刚落地石头城，就有小弟冲来：“报——！”
　　“说”
　　“乔主，牛魔王带兵前来，此刻正兵临城下，我方是否应战？”
　　“几次三番寻她不得，如今倒自个儿送上门儿来了。好啊，待我前去勘探敌情。”一凡挪步于石头城墙之上，只见下方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牛魔王在阵前，披甲挂帅，嘶声叫战。
　　“乔主，这次老牛是破釜沉舟啊，全部兵马都带来了”
　　“盼的就是她，今日不提她脑袋面见天主，我乔一凡三个字就倒着念！”
　　顷刻间，乔主身着银色盔甲，束发高盘，踏风而至，已带领兵将冲入敌军。然而……对方攻势太猛，牛魔王的手下又都是残忍暴虐之徒，石头城的兵力根本难以抵挡。眼看一阵厮杀后，死伤过半。乔主痛心疾首。
　　这时，牛魔王来到跟前，极尽嘲讽说道:“不行就别逞能，投降的话我还能给你留条活路”。
　　乔主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迹，冷笑一声：“笑话，我向你投降？你是不知道我乔一凡的为人，宁死也不屈！”
　　“好啊，既然不想要命，那我也就不多情了，”牛魔王立刻抽刃冲来，说时迟那时快，乔主斜身躲过一枪。二人一来一回，刀光剑影，出的都是致命绝招。
　　“为何总与我过不去？”牛魔王不解地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屡次找我麻烦，今日出此下策才来讨个说法，以绝后患。”
　　一凡使出力气，又劈出一刀：“一，因你是魔；二，因你作恶多端；三，因你毫无人性；四，因你坑害众生；五，因你不通人情！”
　　牛魔王听得一愣一愣，她不明白，为何一介小徒竟对她如此憎恨，难道老牛这一生含辛茹苦，只落得如此骂名？
　　一凡乘势，在老牛情感虚弱不注意时，横出一刀，直冲她脖颈。眼见就要人头落地，大获成功了——
　　一阵猛烈的摇晃，乔一凡睁开了眼。
　　“哇，你是睡死过去了？叫你大半天。”大海一脸不耐烦。
　　一凡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会儿，瞬间觉醒后，她掐住大海的大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报仇：“混蛋！！不是你的话，我就完成任务了！！！”
　　大海被掐的生不如死，抱着胳膊直喊娘，撸起短袖已经看到一片红肿，发着紫色，他泪眼汪汪，龇牙咧嘴小声嘀咕着：“你再掐一会儿我这块肉就可以掉下来熬汤了。”
　　“乔一凡”，突然有人喊她名字，乔一凡登时坐直了，才看到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想好了吗，这道题选C的原因？”
　　一凡这才看向被她掐的体无完肤的大海。当然，大海不理她，一副“是死是活，你活该”的冷漠姿态。
　　“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诚实是面对困难最好的武器。
　　“好，那你坐下吧，我来说——这道题其实很简单，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的区分……”也只有英语老师会如此宽容地不刁难她了。她乖乖坐下。歪头看着大海。
　　大海还是生气，不理她。原来他是好心叫醒她，因为敏锐地感觉到英语老师的视线直往这边瞟，所以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她叫起来。她却恩将仇报，把他狠狠地掐了通。可是，确实就是，差一点，就可以得到牛魔王的项上人头了……是真的可惜。

　　这位宽容的英语老师也很有意思。一头齐肩卷发，架着黑框眼镜的眼睛炯亮有神，只是从来不会直视任何人。老师的目光一直是盯着天花板的。刚开始上课，大伙儿还不自觉地跟着望向天花板，以为是有什么好东西在上边。渐渐地，大家都明白，那是英语老师的独家习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练颈椎。
　　虽然乔一凡不知道她讲到了哪，但是可以感受到教室里尴尬的气氛。大家齐声读了一遍PPT上的内容——“如果间接引语是特殊疑问句，变成间接引语时，仍用原来的引导词……”读的死气沉沉。
　　读后。老师问：“你们懂了吗？”
　　静悄悄没反应。
　　“这ppt上不是都写了吗？你们是不是还不懂？”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还是没反应。
　　“不懂就再读一遍”
　　都一脸不爽，无奈。又死气沉沉读一遍……
　　其实除了看天花板，这个老师还有个特点——说话拖拖拉拉又婆婆妈妈。一句话能说清的事儿，总得绕来绕去。本来明白的也被绕糊涂了。看着大家极不配合，英语课代表感受到了老师的无助，主动解围：“老师，我们不懂的是为什么选C，不选D。”
　　围没解掉，导火索倒是被点了个正着。孤独无助的老师终于撑不住了，看着天花板直着脖子咆哮：“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问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们要做的就是记住！知道了吗，记住！不要问为什么！！”那她刚刚为什么还要问为什么选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