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月心》玉有荣嫣

104、相惜

　　夜子阑只当他说的是自己助父皇灭了华汉国，令霍月心国破家亡流落他乡，心下愧疚不已，说道：“是我的错！”
　　百里成瑜将坛中的酒喝干净，将酒坛摔落在夜子阑的脚下，“珺儿两岁那年，月儿感染风寒病重，直昏迷了两天两夜。我生怕她会死掉，一直守在床前照顾她，不敢合眼，不敢离开。她在昏迷中不断喊着‘叶郎’、‘叶郎’……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叶郎’是谁！若是知道，哪怕寻遍天涯海角也定然要将他捉到她的床前来！……”
　　夜子阑的手抖得厉害，他努力握着拳狠狠地砸在案上，低声骂道：“混蛋！”
　　百里成瑜“嗤”地笑出来，“是啊，这个叫做‘叶郎’的人，简直混蛋无耻透顶！他只顾自己逍遥快活，浑不管月儿因他伤心难过痛不欲生！……后来月儿终于挺过来了，只是整个人消瘦的厉害，终日不见一丝笑容，再不是当年那个比桃花还鲜艳的少女了。”
　　夜子阑听百里成瑜说完了故事，只觉喉中一阵苦涩，却无话可说。他的右手抖得拎不动那酒坛子，只得双手抱着高高举起，坛中酒倾泻而下，直浇得他满头满脸都是。他仰头喝干了坛中酒，冲帐外喊道：“拿酒来！”
　　百里成瑜却站起身来，抬手阻止道：“今日的酒就到此结束吧！……待大战过后，若是我们都侥幸不死，就再来拼酒！战争归战争，交情归交情！夜子阑，拔出你的剑，百里成瑜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让我瞧瞧你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瞧瞧月儿为你所付出的一切是不是值得？”说着率先“锵”地拔剑出鞘指向夜子阑。
　　帐外守着的贾七听见拔剑声响，以为百里成瑜竟敢借机行刺夜子阑，慌得大喊一声“护驾！”带着几个侍卫就冲了进来。夜子阑抓起酒坛摔在他们面前，喝道：
　　“滚出去！”
　　贾七不肯走，跪地喊道：“陛下……”
　　夜子阑就大声喊道：“将这个抗旨不遵的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
　　贾七和众侍卫面面相觑，贾七吓得脸色苍白，哀声喊道：“陛下……”
　　百里成瑜见状不由笑道：“他也是一片忠心耿耿，你又何必动怒？”向贾七道，“我若是有心行刺，你们此刻才来护驾，岂不迟了？放心，我们不过是切磋切磋！我百里成瑜行事一向光明正大，要取胜也是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地打！”
　　夜子阑就挥手说道：“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贾七磕了头，带众侍卫退出帐外。
　　夜子阑拔出佩剑，说声“讨教”，身形快如疾风一般就朝百里成瑜攻来。百里成瑜举剑格挡，一时双剑相交，溅起一片火花。二人皆使出十成的功夫，劲风所至，帐中如儿臂粗的蜡烛相继灭了好几根。这是他们第二次交手，第一次在白银寨中，夜子阑为救夜莺出寨不敢恋战，只求速战速决逼退百里成瑜，现今见他有意来探虚实，就不再隐藏实力，全神贯注地出招。百里成瑜见他剑剑凌厉招招精巧，手下功夫的确不弱，不由赞道：
　　“果然是文武全才！提剑上得了战场，下马治得了国家！”
　　夜子阑笑道：“彼此彼此！传闻百里成瑜箭术天下第一，原来剑术造诣竟也如此之高！”
　　贾七在帐外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一颗心跟着起起伏伏，只焦虑得团团转，生怕这个名叫百里成瑜的白银寨匪首伤了夜子阑，又不敢违令带侍卫进去护驾，急得满头大汗，加上天气炎热，一时就汗湿了衣背。忽听帐中二人同时发出笑声，原来他们的比试已经结束。
　　帐中二人竟是不分高下：百里成瑜的剑指在夜子阑的小腹；夜子阑的剑挑破了百里成瑜的衣裳，正架在他的肩上，烛光闪烁下，他看到百里成瑜的肩上刺着一个黑色的“瑜”字。二人同时撤剑后退两步，夜子阑笑道：
　　“承让啦！”
　　百里成瑜收剑回鞘，“不敢，我已尽了全力。”
　　夜子阑说道：“若不是这场战争，我想我们大概会成为肝胆相照的兄弟。”
　　百里成瑜反问道：“难道我们现在不算兄弟么？”
　　夜子阑一楞，笑道：“当然算！”
　　百里成瑜没笑，他神色郑重地说道：“夜子阑，明日的战场上，没有兄弟，只有敌人。”
　　夜子阑也凝了神色，沉声说道：“不管鹿死谁手，我们都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保证月儿的安全！若是我不幸败在你手下，请善待我的家眷，战争是男人们的事，与女人无关！”
　　百里成瑜说道：“放心！白银军乃仁义之师，决不滥杀无辜！何况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若是白银军败了，也请你善待余下兵士，不要赶尽杀绝！”
　　百里成瑜向夜子阑举起手，夜子阑也举起了手，二人响亮地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百里成瑜说道：“那就明日战场上见！”
　　夜子阑一字一句地说道：“战、场、上、见！”
　　百里成瑜转身出帐，帐外的贾七等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还未瞧得清楚，他已飞身走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