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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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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云寺内的僧人们经常会安排出时间举办角抵或者步打,意在强身健体,锻炼自身的灵活度。
这会就是要打吧步打球了,留云寺前山有一片极大的空地,打马球太拮据没法展现身手,但是打步打球却是绰绰有余。
这会赵云姝一上去,就成了皇家队的领头,她率领着跟着她的三位伴伴还有兰缃,这是这些年赵云姝的步打固定队伍。
僧人这边也出了以往的常规队伍,两方算是老对家了,都太了解对方的套路,你往左边空位走,那边就知道你想帮着冲锋主位拦截谁。
唐欺霜看得乐呵,让待会冬风上去好好配合公主,因是太熟了,僧人这边可不因为你是公主就给你放水。
“她这局看着可是会赢?”她正瞧着开心,耳边传来温润的声音,转头一瞧,呵,一身玄色袍将他原本清冷的身姿映得傲人。
“白日无定影,清江无定波,万事得有改变才能让人出其不意,阿姝一开始就用让对方熟悉的队伍去探对方的虚实,可对面也出的往年队伍,看不出来如何,但是之前我特地让冬风去跟她们一块练了步打,待会且看着吧。”往年赵云姝能偶尔侥胜,就是有唐欺霜在一边为她出谋划策,今年唐欺霜索性不耍小聪明了,改换人玩。
她对自己的贴伴可是有极大信心的。
赵瞻不经意看到她脸上满是信心的笑容,心想,明明小姑娘挺爱笑的,怎的之前一直端着一张冷脸。
笑着多好看啊,犹如春风一过,万花争相齐开,留下姹紫嫣红与春光明媚。
后半场赵云姝的队伍立马换人,把一个伴伴换下来,让冬风替上去,唐欺霜站在准备上场的五人旁边指导了一番,再让她们休息一会儿,等待上场。
唐欺霜一回头就看到赵瞻已然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心里扑通跳了一下,理了理心绪就走过去朝太子拘了礼然后坐下。
“赢面看起来似乎不太明显。”对方僧人也换了人。
“阿姝很灵活,也改变自身一些打法,且看着吧,还不知局面会如何呢。”不过她有信心。
没片刻,双方队伍上场了,赵云姝带来的人加上唐欺霜这边的夏风,在场外大声叫着公主必胜,那边僧人们也毫不示弱,高声为自己队伍加油。太子后边站着的陈伴伴眼里也雀跃着光芒,要不是太子在旁边,他也得去嚎两声。
只见赵云姝窄袖罗襦,徒步执仗,脸上的笑愈发明艳,腿间一绕,球恍若有着灵魂,跟着她手上的月仗一起绕了一圈,趁对方未来得及反应,将球打了出去。
唐欺霜心里踌躇数着数,数尽球进,她面上又恍如映上了花,今年这次的步打球算是险胜,但是比以往高了足足有三分,赵云姝很是得意的跟僧人那边说:“师父们,明年再战,本公主一定能领先更多分!”
僧人们输了比赛,并未有任何不服气,对赵云姝的得意之言也只是满眼笑容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唐欺霜迎上去,拿着帕子给赵云姝擦掉额头上的薄汗,赵瞻看过来的时候,就恰好看到唐欺霜抬手时袖子往下滑,刚好露出一点点碧藕般的手腕。
他只是看见一眼,眼眸便看向别处,非礼勿视。
不留神的日子过的很快,一晃眼就到了第七天。
龙床上的官家缓缓睁眼,伺身在内间的福大监听到传唤,立即打着拂尘上去将黄帐打起来。
“官家又是早早醒来了。”福大监笑着道外边星光还未消去,宫灯还亮得很。
“朕这会去皇后那边。”承明帝淡淡说道,抬手让福大监替他着衣。福大监应是,琢磨着这会翡华宫那边可是醒了没。
这一年的这日子,官家可醒得比往年更早些。
御舆早在福大监应下的时候就去备好了,承明帝看着灯火通明的宫道,不禁怀念。
今日是净德先皇后的寿辰,也只有这一日,宫里灯火不歇。
宫里面无论见过先皇后的还是未见过的,只要进宫都会知晓这个日子,新进宫的也会听先前进宫的人说起这个由来。
先皇后并不是怕黑,而是夜中眼弱,天生的夜间看不见其他东西,天一黑,她眼前也黑了。但是那会儿刚打完仗,国库空虚得紧,没多少财力去铺张浪费的点很多宫灯,每每先皇后去勤政殿时,总会等官家一道走回来,就前面几位伴伴提着灯,伴着些许光,两个人互相伴着手一起走这长长的宫道。
那时候啊,官家就想,即使国库空虚,也得给她一次灯火长明,所以之后每年这个日子,皇后必走的宫道上,灯火璀璨,烛亭错落有致,熠熠的光将她的眼更是映得波光流转,清澈至极。
官家眼眶似乎红了一小会,没片刻便消失不见,他看着两道的灯,再看看天,那里似乎有他深深的念想吧。
传令伴伴一声高喝,御舆落。翡华宫门也敞着,众宫人看不出任何的睡眼迎接官家的大驾。
翡华宫也是灯火如昼。
一瞬间,官家似乎又见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站在灯前,浅笑兮兮。世间什么事对于官家来说是最难过的呢?
无非是偶尔的午夜梦回,想起亡妻的一颦一笑,却又恍若隔世了吧。
“官家?”现皇后,也是先皇后的嫡亲妹妹谢姿轻声唤了一声。
官家沉静的眼眸此时看向谢姿,相顾无言,静默了一会儿,官家先走进了翡华宫的正殿里,谢姿亦趋亦步跟上,不让任何宫人跟上,关上了门。
官家绕进屏风里间,熟门熟路的打开一层暗格,准备按下时,他又停下了手。
“阿姿,你说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官家的声音有些恍惚与踌躇。
谢姿一声一声慢慢说着:“官家,姐姐她第一件事就是想你好,然后是想瞻儿好,官家何不问问自己好不好?答案皆在官家自身。”若你好,那姐姐便是好的;若你过得不好,她又何尝好呢?
他当真仔细想了想,忽而心上的心事散去许多,神情也稍许放松了不少。
他按下那暗格内的机关时,一道平时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墙柜移动开来,里边洞天也浮现在眼前。
先皇后的衣冠灵位就静静立在那,赵承年拿起桌上的蜡烛,将今年第一支香烛亲自给谢清祭上。
天沉静谧,星烛垂怜,风也静止住,不打扰帝王清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