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尼什塔尔 ...

  •   “交易?”尼什塔尔疑惑不已。
      “交易。”卢修斯面带微笑。
      “交易!”布伦努斯说。
      食死徒双臂交叠在胸前,脸上的神情很明显在告诉他自己已经做好决定,且不会改变主意了:“我不会把你引荐给主人。告诉我,我有什么理由给自己添一个竞争对手?”
      “是你出卖了我们。”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伸进她的脖子,尼什塔尔明白过来了,“就为了同伏地魔结交!”没错,是布伦努斯提醒她古灵阁可能是目标,将自己从更靠近奥利凡德的书店引开;也是布伦努斯说奥利凡德被关在莱斯特兰奇家,把她领进陷阱;更是布伦努斯找到阁楼的牢房,使他们被伏击……
      “还为了让我们两个活下来,蠢丫头!”布伦努斯双手缚于背后,此刻哈哈大笑,笑得像个酒鬼,像个疯子,“相信一个马尔福做出的承诺,这简直是我所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相信你是我所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尼什塔尔说。人生不比传说故事。不是所有英雄都高大英俊,不是所有叛徒都眼神游离,这道理她早该明白。
      “不要心急,小姐。他瞒着你的事情可不止一件……拉赫莫诺夫离了伏特加就活不下去。”卢修斯缓缓地说,那声调似乎旨在讽刺她的单纯,“瞧,这不到时间了。”她顺着食死徒的指尖看向倒在地上的布伦努斯:俄国人的五官正在走样。他不再是鹰钩鼻了,眉毛和头发的颜色正在逐渐变深,短短的直发不仅延伸出去,而且开始卷曲;如同树木生长的慢镜头般,男人的手脚变长、身高增高……
      “这不是真的,”尼什塔尔的心扑腾得仿佛笼中小鸟,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也是她最为惧怕的时刻。“不。”当一切变化结束,躺在那儿的人成了爱格伯特·莱斯利。男人憔悴的神情与塌斜的肩膀令她心碎。尼什塔尔想起来酒馆里他说的话——是我的安危压垮了你吗,爸爸?
      马尔福留下来好像只是为了欣赏她此刻的表情,而现在他满足了。“我这个外人还是不打扰你们父女相认的好。”他背手信步离开,将房门关上。随着落锁的声音,尼什塔尔好像又变回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希望父亲能够为自己解答。“为什么?”她问。
      “我只是做了自己不得不做的事。”
      她压低声音:“我们的同伴可能因你而死。”
      “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爱格伯特的声音在阴影中听起来残酷又迟钝,“早晚会。”
      她爱他,可他却是个骗子。“我真希望自己……”父亲,我最亲爱的父亲,没了你,我什么也不是啊,“自己……不是你的女儿……”

      夜色逐渐降临。外面的风刮擦窗框,惨白月光斜斜投射进屋内,照亮男人的面孔。尼什塔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并闭上眼睛。她已用拇指悄悄拨掉戒指上的银片,接下来做的便是耐心等待,西里斯肯定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现下理应保存体力,可是一想到父亲的欺瞒,她便无法入睡。等了许久,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睁开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尼什塔尔认出来人的脸。
      “这么说,你竟然活下来了。”她说。
      埃文·罗齐尔看起来还是上次见面时的模样——这男人长相类山羊,勇气近耗子,打斗起来相当于一只较为勇敢的犰狳——唯有步行方式改变了。马尔福还不想让我们死,这家伙一定是来报私仇的。
      “坐轮椅是不是特别舒服?”见他默不作声地掩好门,尼什塔尔接着问道,“你看起来不开心,莫非我冒犯到你的残疾了?不好意思,今天我日子也过得不怎么顺。”
      爱格伯特的呼吸急促起来:“别,不要。”
      “我不是残废!”
      “那我也不是个女人了,我舅舅听到这话不知道该有多高兴。轮椅难道不是你坐的?别不承认,要不你站起来给我瞧瞧?”
      如果斯莱特林的两腿还是完好的,现在一定在狠狠踢断她的肋骨了。“你这个——肮脏——恶毒的——小女表子——(You. Filthy. Vicious. Little. Cunt.)”他一字一顿地咒骂,抽出魔杖来,“不过我会大度地原谅你的无理。事实上,我有一个礼物要给你呢。”
      “你想折断我的腿么?”尼什塔尔嗤笑。让罗齐尔做吧,不过他别想诚心如意,她可不会哭,更不会尖叫。食死徒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捆住她、囚禁她、侮辱她、操她、杀她,都没有关系。只要她的遭遇能唤醒父亲的良知,使他回归正道。
      一道血红光芒穿过漂浮的灰尘,快得避无可避——尼什塔尔厉声尖叫。
      怎么会这样痛?仿佛有人拿红热的刀子捅进她的心脏,转动刀柄将其搅碎,而自己则犹如出生时那般一/丝/不/挂,软弱无力得连纸片也能将她轻易割伤。尼什塔尔拼命挣扎,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双手能够握成拳用力捶冰冷的地面,哪怕一下也好。耳鸣中她依稀听见父亲的哭喊。“不不不不不——慈悲,求你发发慈悲!不要碰她,叫我做什么都行!”他祈求道,“求你了,冲我来吧……对我施咒,放过我的孩子!……我是炼金术师,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值钱的宝物,所以——”
      疼痛消失了,正如它来时一样突然。半晌她以为折磨就此结束了,躺在地板上喘息。尼什塔尔尝试睁开眼睛,整个世界都在闪烁。紧接着,她听到罗齐尔大笑着说:“不。”
      “钻心——”当男人再度举起魔杖,房间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了。食死徒想也不想地换成另一道咒语,比起保护自己,他宁可先杀掉她:“阿瓦达……”
      “阿瓦达索命!”第一个冲进门的人抢在他之前念完杀戮咒,绿色魔咒正中罗齐尔的太阳穴。他瞠目结舌地摔下轮椅,两眼仍愤恨地睁着。那人往前踏一步,月光下丑陋的面目更显狰狞。“晚上好,莱斯利小姐。以及……”穆迪说,“莱斯利先生,好一个意外之喜。”
      第二人在她身边蹲下,碰了碰她的脸颊,食指上的对戒已然不见。他的力道仿佛当尼什塔尔时某种易碎品。“我收到了你的信号,可是——抱歉,我来晚了。”
      她吃力地抬起头,直到贴上西里斯温暖的掌心。“不,你们来得刚好。”她自豪地说,“这才是我的聪明狗狗。”
      “我得去和卢平汇合了。布莱克,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赶紧来大堂,我们会想办法把所有人集中到那里。”
      “你们找到泰莎跟斯潘诺了吗?他们被关在别的地方。”
      他转头不看她,声音越发异样:“他们的遗体会被送回家人身边。”顿了顿后,西里斯又问,“为什么他也在这儿?”西里斯给尼什塔尔松绑,扶她站起来。她慌忙制止他用魔杖指向爱格伯特的意图:“不要放他自由!他,他——”她艰难地挤出接下来的话,“……此人假扮布伦努斯·拉赫莫诺夫,向马尔福出卖了我们。就让他这么被捆着吧,我会将他交给威森加摩审判。”
      “亲爱的,听我说……”
      她的嘴唇扭曲了。尼什塔尔迅速别过脑袋去,试图掩饰脸上的表情。“西里斯,叫他噤声!”说这话时她没法看着父亲。倘若再去看他,自己可能会忍不住扇父亲耳光,或者朝他大吼大叫,或者哭出来——又或是跑过去亲吻他。而最可怕的是,她竟不知道哪样是对,哪样是错,哪样算恰当,哪样算疯狂。
      锁舌咒令爱格伯特无声无息。“他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证人,决定权在你手里。”原本拿来绑缚她的绳子被西里斯一头缠在爱格伯特身上,另一头则交给她。他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一下,嘴唇擦过那道伤疤:“需要我留下来吗?”
      尼什塔尔无力的右手轻轻扫开对方,敦促道:“去帮其他人,我会保护好自己。”虽然魔杖被缴走,自己并非手无寸铁,她应该庆幸食死徒不懂永远要记得检查女囚犯裙下的道理。尼什塔尔的大腿上绑着舅舅给她拿来防身的手木仓——食死徒越来越猖狂,连麻瓜也察觉到事态动荡。
      罗齐尔的魔杖怎么拿都不顺手。可能是钻心咒的后遗症,更可能是因为这根魔杖全力拒绝她,连照明魔法都使不出来。这感觉古怪极了,就像截肢后的病人依然感到不存在的手隐隐作痛,她明知力量就在那里,无论如何却调动不起来。摸着墙壁走到楼梯口,屋子忽然上下颠倒。等尼什塔尔张开双眼,发现自己被人推下了楼梯,不记得其中的经过。再回过头,去阶梯上躺着两道绳索,没有别人——是了,对炼金术士来说不止魔咒能拿来保命,她自己不就是如此?那么,上还是下?犹豫片刻,尼什塔尔选择爬起来前往大堂。其实她真正渴望的是回去找父亲,回到过去,但要向哪位神祷告才能实现?
      下到二楼平台,她连忙将自己藏到墙后。穆迪说到做到,底层正上演一出混战,火星和魔咒四处飞溅。她太虚弱了,脚在大理石地板上打滑。尼什塔尔不得不闭上眼睛片刻,好让世界停止旋转。她从靴子内侧抽出匕首来。柄乍看是青铜打造,实则褪色的黄金,上面刻着陌生的符文。古老的金子写着古老的咒语,她却没法动用分毫——可刀就是刀,依然好用。只稍稍用力,中前段遍轻而易举地捅进墙纸。确认稳固了以后尼什塔尔在上面架好枪管。□□的枪身即使在同类型中也偏短,说实话不适合用于这种打猎时配合滑膛枪的狙击手段,但是此刻别无选择。尼什塔尔半跪到地上,贴着墙壁瞄准。扣动扳机,子弹立马呼啸而去,带走她的目光和心神,落在艾丽丝脚边。
      “该死。”
      第二枪射中承重柱。
      我太紧张了,食死徒不可能比水鸟难打。她深吸一口气,这次凭直觉开枪。什么也没有发生……然而一个心跳过后,血色在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的脚腕绽开。熬过开头接下来就变得十分顺利,尼什塔尔一连打中数名敌人的腿脚跟手腕。时间在反复瞄准、开枪、上膛之中流逝。逐渐的,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变得僵硬,虎口更是震得疼痛难忍,而她依旧不停瞄准、射击。尼什塔尔每打完一发都在心里计数,很快仅余最后一枚子弹。
      在大堂的角落里,就在距离不省人事的罗道夫斯不到五英尺的地方,她瞥见一个伏在地上往前爬的男人。爸爸。她心想,他要偷一根魔杖好逃走。尼什塔尔倾斜枪口瞄准,指头却不愿意扣下扳机。西里斯从罗道夫斯身前的空地跑过,挡住了她的视线。紧接着与他对战的贝拉特里克斯也追过来,两人再次对峙起来,只露出鲜血于罗道夫斯身下积成的那个小小水洼。待他们走开,爱格伯特的身影消失了。

      “你以为你敌得过我,是不是?那来试试这个吧,表弟!”贝拉特里克尖声喊道。火从她的魔杖尖钻出来,金色烈焰在空中扭曲着组成恶龙的头颅。这魔龙几个呼吸间长大了数倍,张开獠牙朝某个男食死徒咬下。“你疯了。”埃弗里躲过厉火,从地上拽起罗道夫斯,“你想把我们也一起烧死吗?”食死徒们纷纷甩开对手,并尽力远离两个仍不愿停下激战的布莱克。他们准备逃了。当贝拉特里克的同伴擒住她,押着她一起幻影移形的时候,女人得意的笑声还在大堂内回荡:“上啊,宝贝儿!给我烧光他们,快!”
      片刻间,火龙飞上屋檐,又分裂出数个怪物同胞。莱斯特兰奇宅这下完全着了火,飞升的火苗直冲天空,不断扩张的同时不忘下潜来攻击巫师。凤凰社的成员们一面躲避烈焰,一面为是否要追捕黑巫师而争吵不休。莱姆斯试图叫大家冷静下来,然而他的声音融入喧嚣,无人理会。爸爸曾经说,对于做教师的人,洪亮的嗓音就跟过去做指挥官一样重要,如果没人听见你的声音,再睿智也没有用。尼什塔尔将两根手指放进唇齿间,吹响口哨。哨声尖啸着切开人声,大家终于注意到楼梯上的她,并安静下来。
      “放弃追击。马上从屋子出去,然后再来想这么熄灭火势。”她希望自己看上去是有尊严的,哪怕冷汗浸透了后背。
      “可、可是,”艾丽斯此刻的语调不自禁地蒙上了厚厚的感伤之情,“泰莎,斯潘诺……”
      “是的,对朋友做这种事情固然残酷,总归好过大家一起在这里陪葬。”穆迪率先迈开步子往外走,挥动魔杖驱赶火焰。他们排好队列,各有一名通晓解咒的人负责开前路与断后,其余成员趁机撤退。
      外面成了人间炼狱。莱斯特兰奇家隐匿在麻瓜郊区,周围都是树林。厉火蔓延之快,整个山头眨眼间化作火海。人们急匆匆从家里跑出来,口中高呼着火灾、魔鬼与祈祷之辞。直到西里斯暂时击退追杀一对夫妇的魔火,众人根本无暇在意他们这些奇装异服的家伙,而现在麻瓜们找到了主心骨,三五成群地奔向每一个身穿袍子,手持魔杖的怪人。一名中年女子跪到在地,公然啜泣起来:“请救救我的女儿,她还在屋子里——我最小的孩子!”
      “有多少人会解咒?”穆迪问。
      统共九个人举起了手。“没可能了,放弃吧。”傲罗低沉而绝望地说,“至少十人同时施展咒语才能扑灭魔鬼之火。”
      “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尼什塔尔说,“只是需要时间……”即便没法救出女人的孩子,也不能就这样放任厉火——假如抛下这儿带着幸存者离开,势必将打消凤凰社的士气。不能让大家消沉下去,自己已经尝够消沉的滋味。她单膝下跪,从口袋摸出粉笔。学生时代自己便认真研究过这个炼成阵,虽然出过差错,但是有好心人纠正帮助过她——这次一定能成功。
      “莫里斯,”马琳·麦金农的头发被火光照成橙色,“你怎么这么慢!”
      “找样东西。”伊莱匆匆越过她,走到尼什塔尔面前。他闭上一只眼,下唇弯曲成混合着胜利和骄傲的调皮表情:“你的魔杖,给,我注意到罗道夫斯拿走了它。”
      尼什塔尔脑子里只意识到一件事。“你会解咒的,对不对?对不对!”她迫切地站起身。要怎么解释看见伊莱时的感受?炽热的血液冲击她的喉头。她要怎样才能让对方理解,自己差点当着众人的面感动流涕?那瞬间希望在尼什塔尔心中重新复苏。
      “不,”那对骤然苍白的嘴唇结结巴巴地支吾道,“不、不,不……我不会。”
      想到最后挽回的机会也消失,尼什塔尔简直难以掩饰她的失望。莫非真的到此为止了?那女孩——
      “……不过,”年轻男孩忽然两颊向外一扯,咧嘴笑了起来,“我知道厉火总是优先攻击身边有魔力的东西。”在众人反应过来以前,他微笑着转过身。接下来的日子里,最叫她伤心的就是他的这个微笑……“记住我,好吗?别忘了我。”他说。伊莱奔向那一片金色热海,片刻便不见了踪影。惊惧的味道在他们之中弥漫,艾丽斯最先爆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
      “上天着实残酷。”静默之中,穆迪轻轻叹了口气。
      残酷的才不是上苍,而是人。她麻木地跪下去画完炼成阵。一切准备就绪,她站到法阵中心念出那句咒语,剧痛立刻席卷全身,所有力量从指尖被尽数抽走。尼什塔尔不肯闭眼,她要亲眼看着这场大火消退。

      他们把那个小女孩从烧得露出半边木质结构的房子带出来。她才五六岁的模样,径直扑向母亲的怀抱,脸上带着厉火的印记。她完全被吓坏了,而且也太小,不懂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灼痛究竟意味着什么。尼什塔尔一看女孩烧伤的脸,想起治疗师同自己说的话:黑魔法留下的伤疤不能祛除。这就是伊莱用生命换来的东西——永无止境的歧视、嘲弄和不幸!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吗?
      记忆注销指挥部的人终于赶到后,莱姆斯负责向他们汇报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期间尼什塔尔一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不能让自己影响到那些仍在恐慌中的麻瓜,可最终还是控制不住了。她扭头往边上跑去,在一户人家花园的石阶坐下。背后的屋子本该是个安全地置身于绿草之上的港湾,栖息着一个男人的爱,一个男人的妻子和孩子,如今却连残骸也无,遍地灰烬好像从未有人来过。尼什塔尔撑在膝上的两手捂住面孔,热泪从指缝悄悄淌下。这是一种就算哭再大声也宣泄不了的感觉。
      有人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他走了。”西里斯说,“他走得堂堂正正,是个真正的英雄。”
      “我知道。”他才十八岁啊!同焚烧之死相比,刀剑刺喉也变成仁慈。这全是她的错,要是她没有问伊莱……要是上次她没有说……
      厉火吞噬万物。一切东西在金色魔火中只会挣扎着萎缩,而当它过去,什么也不留下。
      什么也不留下。

  • 作者有话要说:  (1)在原著设定中罗齐尔的确是被穆迪阿瓦达了
    (2)布伦努斯(Brennus)来自拉丁文,作为名字在德国较为常用,意为渡鸦。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