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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八年以后 ...

  •   各科老师钟爱于拿李殊曼做例子,把她认真钻研的这种特制比喻成勤能补拙、笨鸟先飞,我想我并不完全这么觉得,把反应慢定义为笨会对一个学生的积极性产生打击并且,这不完全合适。但的确有利于削弱李殊曼的孤傲特质,从而使人变得谦逊一些。

      李殊曼是抑郁质沉思型的学生,遇到问题时倾向于深思熟虑,需要充足的时间考虑、审视问题,耗时容易较长,因而错误较少。她解决问题需要一环扣一环,一个一个、一步一步地,在初中阶段综合性不高的前期,这种按部就班的学习方式深得人心,但后来不是了,这种性格也特质恰好成为了她被唾弃、被找茬、被污蔑的稳固性缺点。

      孔敷欣是多血质冲动型的学生,他可以很快地检验假设,根据问题的部分关键信息仓促做出决定,因而他可以成为班级里第一个抢答到老师提出的问题的学生,虽偶尔发生错误但随着知识点的考察综合性地增加这可以完全不怎么影响他考试时的整体水平,反而他因此成为了轻松学习的代言人,班级威望渐高。他完全可以把一系列地子问题组合起来进行整体思考,这种学习方式带来的益处在初三阶段无不令人惊叹令人称道,优势明显。

      但没有人认真想过,这也仅仅是人格差异在认知方式上的反应而已,无所谓好坏对错,更不必以此来简单地占位置,划分班级两极。

      我们三两个女生课间逃了课,跑去了好大好大、好遥远好遥远的一个操场,那边白杨树参天高,学妹们正在军训。而后我们跑回来,赶着最后一节自习课,我和,孔敷欣名义上的妹妹秦怜,我们一起,我们跑得欢畅淋漓。

      那是我第一次逃课,除开大学意义上的有几次时间难以调解或者情绪难以释然的公然违反规则。
      我们前追后赶跑回来,快要进班门的当尔,我看到四个男生被老师罚了出来,背着书包,晃晃悠悠往前走,是提前放学了。就那么走过去,走啊,就那么两三步,我跟以往一样,就只是单单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只是擦肩而过,就只是他不开口我也不回答,就只是单纯地讨厌他违反校规、不写作业、吊儿郎当的行为?

      我没有,如果那一天我能够很平静地面对他,我能够很理智地面对规则,我能够不内向到不敢主动和他说任何一句话。不是如果,他就朝我走过来,走过来,正擦肩而过之前,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就那么高晃晃地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模样真的很符合我的审美,我的心确微微颤动了。
      “你,怎么了?”我终于先开了口,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透些温馨,像是太长久未见了。我以为他就不屑地走了。可,而后他轻轻点了下我腰间的校服,似是和我闹着玩儿——我好像从未和他打闹过,这长久的,我每一次见到他都心生紧张,不知如何打招呼,不知问些什么,不知说些什么,我紧张到大脑空白——可是他,只是向我投来一束目光,而后很随意地走开了。

      我进班了,老师允许进入,说是勘察军训,她没有追究迟到的责任。也许只是因为我是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

      座位是随便坐的,本节课的第一项任务是栽好自己的小花。我拿出工具,他忽然坐在我前边的座位,转过身笑着和我说,“可以帮我个忙吗?”“什么?”“学生证借我一次。”他回来了?我半信半疑将学生证从书包里取出来,他立即抢过去,看着我学生证上的照片哈哈大笑。我赶忙伸手遮起来,“别笑了,快去办正事呀。”听说只要出去买来花,老师就允许他留课堂了。
      他就赶忙去了。

      我回头看着这个班级,同学们玻璃罐里的多是香槟玫瑰,纯色百合,而我的,是一个很小很小的老式棕红色塑料盆,里面一只不会开花的小松。家庭条件总是存在差异的,这也是我需要努力的原因啊。

      我心里可甜了,因为我主动关心他了,他也,很在乎我的关心。

      我只感觉眼睛有些困顿,伸手揉一揉,天光大亮,我独自睡在自己家的小床上,我们决裂已有八年了。我潜意识里时常惦记着,是悄然显现的意难平。

      就好像他那几年的爱是白白地付出了,就好像他并不在乎这些付出。可我能够感受到的,他定是爱过我的。可那时候没有语言,没有许诺,只有炽热的目光。

      有时候,也许说是至今,我愿意原谅他,他在我的现实世界里早也彻底销声匿迹了。
      也许我是他爱过的千千万万女孩中的一个,而他,却是我那段年少时光里的唯一,哪怕他喜欢了别人去,他都依然是。2020.08.19

      读高中也零零星星听到过些孔敷欣的言论,都是被动从共同好友那里听来的。他跟哪个女孩表了白,人家同意了,而后他立即反悔,玩弄了人家的感情。他又跟另一个女孩表了白,那女孩也同意的,他的感情付出总是随随便便,感情线也乱七八糟。我当时只当是一个笑话听了,心中难免忍痛,我想听到些他的坏话,我便能觉得他确不值得我放在心里过。更多的是,我根本不想知道他的消息,我排斥关于他的一切——与他名字有关的字句,与他班级相近的距离,与他说说笑笑的新友。

      我大学时期给他发过两次好友申请,他都通过了,而后都删除了,事情似乎没有任何进展,我们无法和解。我加他是抱着破坏、仇恨的目的,我就那么恨着他,所以一直记得他。恨他并且在学习上超越他,是我很长一段时间拼尽全力学习以维持看似正常生活的主要原因,实则,我的内心千疮百孔,从他以后,开始寸草不生、荒凉之极。这么好些年,他问过我,“谈恋爱吗?”我说,“滚。”这似是像嘲讽像玩闹,我怎敢当真?他也问过我一句还算好的话,“你有朋友吗?”我当时没有回答他,那时候我是又发疯了。我其实想说,我有的,只是,很少很少,少到他都可以忽略不计。

      而爱情不同于友情,爱情是两人之间的,爱情是无法向第三方分享的。他大可不必把他的喜好、他的秘密搞得人尽皆知,可若没有那人尽皆知,一心只顾学习的我从哪里听来他的半分消息呢?也正是因为那人尽皆知,简单的盼望、敬仰和喜爱被传成谗言佞语,传得鬼鬼祟祟,不堪入耳,真的成了假的,假的也像真的。真正内心深处珍视的东西是永远也无法找到彻底合适的言语和他人分享的,除过,他心里什么也没有。可我知道他有,他有执着而又炽热的目光,他总是看着我,看着我,直到——我也分辨不清晰他不同以往的目光里蕴含的到底是些什么?他无法形容,我也无从得知。他不再看着我,他留给我的是一个颓废痞丧的背影。

      他们说什么也没有关系,但是他的离开,于李舒曼来说,才是真正具有毁灭性质的。所以我想我读初中时叫李殊曼,我以后再也不想、再也不会叫这个名字了。

      “我没有那么脆弱了。”
      “你以前很脆弱吗?”
      “因为内心很脆弱,所以才要在外表以及行动上,表现得坚不可摧。”

      我初中时基本审美观尚未形成,学校规定的审美就是我的审美,学校规则就是我的准则。所以在有人打破常规追求发型帅气的时候,我会选择服从老师的指令,拿来剪刀辅助她将其剪断。尽管事后发觉这很过分,心有同情,却也并不会过于深入地思考下去。

      我没有叛逆,实质上是更深程度的一种叛逆,只管服从,在每有被告知可以发表观点的情况下从不辩解,而没有人,会有空问起你的观点,最多的是你应该如何做你最好如何做。在另一种程度上我变成了只会服从规则的机器,这也是身为军人的父亲从小传授给我的观念。

      如果那时候,孔敷欣没有举手,没有说自己看不清黑板,我还是和那老实巴交的男孩子做同桌。那男孩后来学习不好,我们无法实力相当,无法知无不言,我便也因此不喜欢他了。于是我的青春平淡无奇,但是学业并没有落下半分,如果如此,我会毫不犹豫地做定选择吗?

      不,我现在也会想起他,想起那时他总是看着自己,可是那种眼神却不一样,从来没有人对我长久地投来如此关注的目光。他的眼睛里蕴含着,我的整个世界——浓缩着狡黠与平静,期待与欢喜,思念与怅然,忧虑与坚定——现实与幻想。

      我想要和现在的他说些什么话——
      那次我约你,你没有来,我一直等到凌晨一点二十。那时候是我第一次发出邀约,我很紧张,也没有厚着脸皮可以说再发一次。

      我有送一本心理健康的书过去,托刘予彤带的。

      当时的我对感情没有一个完整的认知。整个高中,我在精神上很痛苦,看到十九班我都绕道走。
      乘火车经过西安时,我总会记起些什么,我早也知道你在西安读大学。

      你把这些话拿去让别人取笑也好,给大众看热闹也好,是你的自由。我也可以自由地认为这种事情现在不会发生了,但是,如果发生了我也并不感到难过。

      一些小事情只有自己知道,但是给多一个人知道也并无大碍,你应该知道的。

      我一开始想问:“为什么没有来赴约呢?”后来我发觉这很愚蠢,这个答案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显而易见的,所以我说,我一直等到凌晨一点二十,广场上熄了灯,几乎空无一人,以至于以后我根本不会在一场赴约里等待任何人多一分钟了。

      也许有些骄傲是天生的,但是这种特质在一些特定场景中可以很可爱。

      家长说除了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担心,家长经常如此说。而我也实在是晚熟,十三四岁了仍然有部分思维处于自我中心主义阶段,我始终认为,我知道的我不说别人也会知道,所以你一定会知道。也就是说,只能根据自己的需要和感情去判断和理解事物、情境、同人的关系等,不能采取别人的观点,能够浅薄地注意到别人的意图但对此并不感兴趣,不会主观注意。不会从别人的角度去看问题,同样不能按事物本身的规律和特点去看问题。

      但艾琳娜不是绝对的自我中心主义者,她可以对道德表现出尊重。

      可,当我把孔敷欣加回来之后,那些重返的憎恶与疼痛令我严肃地意识到,破碎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无法复原了。他本性使然做出的选择,再重来一次也不会有所改变。

      就算做了原谅的梦,我想要和解。我可以即刻跟他说些什么,当年没有说出口的话,可我半句也说不出,我甚至不想直视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任何符号,我清醒时分,却倍感苦痛。

      我想我此时最应该找的,是阮娇娇。

      “你那般费尽心思去爱他,降低身段、走向堕落,丧失尊严,他后来爱你长久了么?他是如何回馈于你的。贱者自贱,轻者自轻,属实活该。你说你如今不记得不在乎,我还当真不信。”
      她不回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这还不到十年?”

      他还会因此说我,“疯子。”
      “领教了,也不过是,拜你所赐。”

      终究是,我什么也没有说。
      到头来,说什么也都,是相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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