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时间刚好》叆乔

30、情绪紧张

　　教学改革后横着拼在一起三个桌子，两排为一组，每一小组组内也都实行座位轮换制，以同桌为单位顺时针轮换。不知怎么的，我在第三组，但我总总期望着可以坐在第四组孔敷欣前面。
　　真的等到可以坐在他前面的一周，我只是很紧张地在椅子上坐着，整个人都又忐忑不安又脑袋懵懵的，不敢回头看也不能集中注意力像平常一样很自在地学习，想要自己看起来完美一点儿但总感觉怎么都不够舒适不够完美。

　　我始终没有回过头和他说句话，像个木头人似的不自在地坐着，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并不是很排斥坐在这里，得以光明正大接近他的欣喜感和因此坐立不安的紧张感融合在一起，像是什么从来没有过的感情体验，又兴奋又激动，他好像变得神秘了，我好想去接近他了解他了啊，尽管以前，他在我看来始终平常得不起眼甚至还有些惹人厌。

　　我终于离他很近了，理所应当的不被察觉的。在我自我感觉很自然向后地转身准备若无其事地出班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现任同桌——一个算不上漂亮的很普通的女生，正用手在他头顶比划，“你的头发有点儿长了啊。”“长吗？”说着她把手放在他的头顶，“已经超过手指的厚度了，周五年级大检查，记得回去理发呀。”顺带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

　　我看呆在了原地，忽然又坐回去，忘了我接着要出门去干嘛了，我只是觉得有点气，心里酸酸的。以前，我感觉除了我，除了我没有人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我有一种他是我的同桌是我种的白菜是我所属物的感觉，可是他现在他是别人的同桌了啊。我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它莫名就打乱了我的生活节奏和计划，让我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我猛地摇摇头，我很棒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好，好好生活，好好上课！加油吧，李殊曼同学！

　　没过多久，孔敷欣以眼镜度数高看不清黑板为由成功调到可以坐在正数第二排的第七组，可以说是摆脱了只能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黑暗生活。但他却老是跑回来找我的现任同桌——杨丞乐。
　　“杨丞乐，去给我买瓶水。” “去给我买包方便面。” “这只笔好看给我吧。”偶尔会手搭着杨丞乐的肩膀进班，推推搡搡让他回座位。

　　一天下午上课，我刚刚进班里，准备去座位，就看到孔敷欣坐在杨丞乐桌子上，用手一下一下推杨丞乐的头，像个无赖一样笑着和他说话，杨丞乐不情不愿地配合着他，笑脸相迎。他拿过丞乐手里的棒棒糖：“这个我吃了。”说着便要拆包装。

　　他还是没变啊，我的侠义感在此时真的有被格外分明地激发出来，习惯性地看不惯孔敷欣的做派。我三步并作两步快走过去，把书往桌子上使劲一放，一把抢过棒棒糖，一副为了正义而打抱不平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很大声对着他一口气说完——

　　“孔敷欣你干嘛！就仗着自己个儿高欺负人吗？不要再欺负杨丞乐，这是他的东西。他也是学生他的课间也需要用来学习。你一次次让他跑腿给你买东西，没有吃的就自己买，有手有脚不能自己走路吗？自己不想多走几步路就要饿着，懂吧？”孔敷欣呆呆地站着，只看着我笑，不回话不辩解静悄悄听着，就好像不管我说什么话他都觉得很好笑，他一脸傻笑像看着自家小猫小狗似的看着我，他这个人真奇怪，被责怪了还傻笑？

　　我把棒棒糖放在杨丞乐桌子上：“不用怕他，不想去买就不去买。”转而抬头很严肃地看着还在一脸痴汉笑的孔敷欣，“请回到你的座位上去。”继而似乎想起来什么正事的赶紧转身坐下拿出下午第一节课的书便进入预习状态。

　　周四下午课程结束之后，社会实践课的代课老师站在门口宣布：“我们下周的课调到了上午第五节。下周同学们需要带食材过来，老师申请到了教室、锅以及桶装菜籽油！”教室里立马一阵高调欢呼，果真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课程消息，社会实践课老师果真真实到令人惊叹。

　　下周同周四上午第五节课，每组两个菜，我忙着做菜腾不开手，孙文婷就拿着从别组抢来的菜给我喂，又“呼啦”跑去继续抢菜，我们组的自制三明治也是非常管饱并且超级受欢迎了，很有心的是小组成员把最后一块特意留给了我。

　　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我三两口吃完三明治，还没咽下去就打铃了。这时候孙文婷正拿着一瓶奶酪酱用勺子舀着吃，我也凑过去，两个人就你一口我一口，吃到停不下来，真的香滑可口，“哎我们把这个吃完吧？”“好吧，把剩下的都吃完。”“以前没有直接吃过奶酪酱啊怎么可以这么好吃？”“哈哈哈越吃越好吃。”

　　杨丞乐端着碗进来，“你俩儿还没吃饱啊？”

　　“没有没有，都没吃几口。”

　　“我去洗碗。”

　　我们就跟着出去，看杨丞乐洗碗是一手拿抹布，一手拿碗，转着圈儿洗，很是熟练，“我作为一个女生，都不会这样洗。” “对，撩点水冲一冲、擦一擦。” “杨丞乐这么棒的啊。”“我也这么觉得。”

　　“我在家经常帮我妈洗碗。”

　　“如果你能像对待洗碗一样的对待学习，我也不用天天为催你交作业头疼了。”

　　“各有所长嘛。”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孙文婷在老远处了喊，“殊曼，我们再去找找还有什么好吃的去。”

　　“走啦，丞乐你慢慢洗啊，我们等你一起回家。”

　　“好，洗着。”因为是第三组的成员，所以每次班级有什么公开活动，到最后都只剩他们留下来跟着我收尾，有时候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无法回赠给组员更多，反而因为自己责任在身而需要他们跟着承担太多。这也是一种成长和获得，我也只是这样告诉自己。

　　总看到杨丞乐买糖，今天他带了五只棒棒糖。而我们组女生居多，一进门儿还没坐定在座位上大家就全围拢过去一抢而光，我正抱着书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令人忍俊不禁的画面，丞乐在我们组可是个活宝了。

　　他举得高高的手握成了拳，赶紧收进桌兜，笑道，“没有了没有了大家赶紧坐好吧。”“没有握在手里一只么？”他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女神们，我们来日再有福同享了噢。”

　　我走过去坐下来，冷冷的，翻开我的习题册写东西。忽然的，习题册上多了一只棒棒糖，暖橙色，亮晃晃。“同桌，留给你的。”我没有抬头，只是很小声道了谢。心里忽然觉得——丞乐，其实在生活中是个很懂事的男孩子了。想想以往，他虽然有点不爱听课不务正业，但也鲜少闹腾，他头发总有些凌乱，但也乌黑柔亮，他眼睛虽然不大，但一笑起来像极了弯弯的月牙儿，他有一对小虎牙，但一点都不凶巴巴。不管小组内部有什么小活动了，我通常高傲冷漠不爱凑热闹更别提打闹了，但他却会想着给我留一份小礼物。很暖心的，不是么？

　　八月十五月圆夜，人们会为这一天做很多准备，这边村落里最常见的是烧锅盔。面粉加鸡蛋、牛奶、蒸熟的窝葫芦，揉好发酵再做成圆形、椭圆形或者正方形，而后放进一个黑色的大烤盘里，推进提前烧过了玉米杆后热量恰到好处的火窖里，过了一定的的时间后取出，就是黄橙橙、香喷喷、外酥里嫩的锅盔了。个大的直径有二十多厘米，相当于一个成熟的葵花头或者一个橙色的洗脸盆般大小，切成小块可以就着米汤做早餐。

　　不同家喜欢不同的口味，也有沙枣馅儿的，有做纯牛奶味的，都可香甜。

　　八月十五前那几天这边院落里就满满的香锅盔的味道，烤熟的小麦的味道。旁边房间的灯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的亮着，不断有慕名而来的人租房东家的伙房制作锅盔。我晚上写作业到一点钟的时候，透过墙上的粘着米黄色纸张的小窗子看到那边屋子里的光亮，听到那边屋子里的谈话声和欢笑声，热情、开朗而又朴素的，我心里总觉着是亲切的。

　　白天里妈妈也总去凑热闹，聊聊天、帮帮忙，接受别人送的一两个大锅盔，再自己考上一盘，整个院落里的节日氛围是格外的浓厚。

　　中秋结束，日常上课了。

　　大早上来出门做值日的时候恰好碰到孔敷欣，他很光明正大地堵在门口。“请让一下。”他不让，我就往前走，意料之外他竟然真没让，我撞到了他胸膛。我后退一点抬头看着他，咬了咬牙，眼里要冒火，因为距离上早读时间已经很近了他还挡着我在这里耽搁时间。他倒是不慌不忙，莫名把我拉近了一点，“心跳得好快。”我一脸疑惑，“你的心跳的好快和我说？是不是心脏不好需要去医院啊需要看医生啊需要请假啊，直接去问班主任啊！”我推开他提着扫把就往楼下跑。

　　跑几步觉得哪里不对，回过头看门口，他还没进去，他是有跟出来站在楼梯口看着我笑。我立马决绝跑开，他可能真的需要去医院看看了，老看着我傻笑，不过倒是挺逗的。可是为什么，我刚刚觉得有一点儿紧张还有一点期待和欣喜呢？

　　“你们别打了，班长来了！”
　　“天王老子来了都没啥用！”

　　我一进门，就看到这令人愤懑不平的一幕。我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那男生的校服袖子，转念觉着不妥，我松手，很严肃地敲两下桌子，“孔敷欣你在干嘛？”他立马转身笑呵呵，我说，“站过来，你不能这个样子你知道吗？”“我站着我站着。”这带点儿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我看了忽然想笑。

　　但我依然能强装镇静，以一副任何事都能妥善处理好的模样，对着被他欺负的同学道，“小同学，你别怕他，虽然他长得比你高，但在我们班，我不会允许欺负同学的事情发生的。”转而对着一脸无赖看笑话的孔敷欣，“孔敷欣，请把本属于他的扫把归还给他。你的父母可否告诉过你，想拥有什么东西需要光明正大的自己去取得，而非半路拦截抢别人的？”他竟然有些乖，一脸笑意地听着，好像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他本来知道似的，我能感觉得到他有点怕我，可他为什么怕我？这带点小得意的感觉还是很美妙，但是，其实刚刚一开始抓到他衣袖的当尔我紧张得要命，兴许只是觉得不妥，毕竟男女有别。

　　那同学拿着扫把一溜烟跑了，我也很满意地回去座位，只有孔敷欣，好像还在原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