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娇》橘白吃橘子

69、69

　　69.
　　没有应话，她这突如其来的问句，倒叫我琢磨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愣了好一会子，猜着她的言下之意。
　　又听她轻轻叹了口气：“本宫如是，崇祯公主如是，你……亦如是。”话锋陡转，声音倏忽尖利起来，甚至一贯平静的面色都有些可憎。
　　“可本宫是王后，是这天下的王后。无论是何人，见了都要请安下跪，是这天下最最尊贵的女子。曲曲齐国，也敢陪同本宫谈价码！”
　　衣袖一挥，拂倒身旁的茶盏瓶罐，琳琅撒了一地，把刚睡醒没多久的宜臼吵醒来，小孩子不知事，醒了便哭，颇有些抑制不住的态势，把奶妈子唤了进来，底下人又是维维诺诺打扫干净。
　　我扶着她到一旁歇着。料想着她话中的“价码”是何意。八月底，正是暑气正盛的时候，她屋内那的冰块与窗檐口吹入的暑气相融，倒叫人更心烦意乱起来。
　　没有做声，事到如今，我竟道出不出一句宽慰的话，哑了嗓子，只在一旁冷眼看着。我毕竟不是神仙，纵然有着上一世的零星记忆，却也在这封建的大山下压的动弹不得。若于这乱世之中能保全自己性命，那是再好不过，却未曾想过自己会一步步被裹进这明争暗斗的漩涡之中去。
　　今日来，不过是想试探一番这女子心里所想，好端端的可别又叫她回母国，搬来救兵，覆灭了王朝。今日一见，她也不过是个女儿家，实在做不了什么大决定的。
　　末了，我又兀自絮叨聊了几句，这才打道回府。
　　几日不到，我这一方小院子带来了位许久未见的贵人。
　　正是晨间露水雾气未消的时候，请安罢，我还想着今儿个怎么打发时间过去，不多时，便有人来报常宁世子来访。
　　人都到了眼前，回想起申怡青的字句，我也不免有些好奇，点点头，便把人请了进来。
　　一反常态的，他倒是着了件墨色长袍，虽不复平日里的温润样貌，却平添了丝阴郁其中。
　　端的依旧是他那副处事不惊的神色，甚至连唇畔勾起的弧度都似乎未曾变过。
　　眸色暗了暗，遣人上茶水，“不知长宁世子今儿个来我这寒酸地儿有何贵干？”
　　声调温和，眼睛却死死盯着他，生怕面前人有多一分动作。
　　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的，这男子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实在危险。
　　眼见着他眉目间神色稍缓，杏眼眨了眨，这才开口：“好歹有那么一面之交，如今我要回国，特地来找你辞别。”
　　话音温柔，似乎又回到初见那般场景。我微微晃神，扶着桌角还有些不敢置信，他说的这样飘飘然，似乎过于轻松了些。让他坐在椅上，沏了壶花茶上来。
　　我这才稍稍卸下防备，“就回去了？”，撑着脑袋偏头看他，墨发高束，仪表堂堂，仿佛方才一闪而过的阴鸷神情都是假象。
　　“我与姑姑自幼亲昵，到这宫里也颇受照拂，如今他老人家驾鹤西归，抿亦再无留下来的借口，前几日收拾了行囊，今日便走。”
　　语毕，他从怀中掏出一方小布，里头包着的，是块紫玉。
　　笑着递过来，接过东西才听他道：“如今我回去，这块玉便先记在你这 权当个信物，他日再向你许回。”一字一句的，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倘若你寻不着我又该如何？”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东西，半晌才抬眸瞧他。
　　“但换你来寻我就是。”泠泠话音落他，疏忽起身，只与我一个背影，欲迈步间，又顿了顿：“那日我骗了你，我叫姜珉，而非纪氏。”
　　好容易反应过来，又见他远去，挥了挥手：“便等他日再会。”
　　背影与屋外的阳光撞个满怀，他步伐极快，转身便消失在拐角之间，剩着几叶青色随衣袍带起的风翻动，仿佛从没来过一般。
　　他没有带走申怡青，虽然我也明白他带不走这一国之后，但也难免唏嘘。只知道南下发的大水，姬宫笙遣了好几个右党的官员去审查，以姬子掘为钦差，一路南下治水，朝廷间，又是一番争议。
　　余下的时间里，没有什么大事，我也在这各宫纷争之下好好偷了个闲，有这样的心思到书房一隅里辟了个空闲地细细写下这周朝各种大小事宜，也勉强不算是丢了老本行。
　　又是几月之后，这才记得个大概，我从架子上取了个小包裹，仔细包好置于一旁，我算是看明白了，倘若这道劫渡不过去，这些字句，也可存于后世，权当野史勉强留下。
　　在宫里弹琴吟诗，逐渐当了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直等到棠儿一日趁着我阖眸养神在一旁细细碎碎讲了个大概，这才稍微又了解的宫中现下的局势。
　　说来这几日各宫也算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且不说冯司马与江州县令暗通有无，贪了不少银两的事被户部查了出来，赤裸裸摆在了朝堂上。冯初温受了牵连，直被贬入了冷宫中去，遭受那非人的待遇。就单单是梅宁熙母家又封官进爵便已足够叫各宫猜忌的了。当初本以为梅花衰落而落井下石的，现下是通通人人自危起来。
　　我却是瞧的越发明了，趁着世道乱，成日千方百计的，避开耳目，向宫外通信，恨不得插了双翅膀飞出去。梅家重新获宠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我这后世人更加明白，大抵……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