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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私以为她高明非常的,且单单看这席言论既出,方才还笑意盈盈的那些转瞬间便变了脸色,临近些那个变得最快的,我却是记住了,说是哪个司马的独女,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冯初温冯昭仪,名字倒是秀气,只是与性子未免不符,此次宴上的雏菊,大概就是冯司马从旁处找来供女儿耍乐的。
霎时的剑拔弓张,娴妃却仿佛不自知,生态自若地招呼众人赏菊饮茶,我实在是佩服。
厌倦了与她句句带刺,我摆了摆手,反倒是安心赏起了花,任凭她在挑起什么话题都只是点点头,不予理会。
说来菊花倒是极好的品种,上头有细脉贯穿,和着风,倒是风致楚楚,别有一番滋味,层层叠叠,开的颓唐痛快,冯初温喜欢这样的花,倒是我意料之外的事。只是花虽好,人也称花,我却直直静不下心来,只恨不得逃了这上首,清和也知道我心中所想,拿着罗扇在身后轻扇,廖作安抚之意。
“皇后娘娘腹中皇子似乎活泼的很……”这又是哪个嫔妃来了一句。这回,我是终于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了,也终于明白所谓赏菊宴,究竟赏的是菊,还是我的窘况。
其实是不愿相信的,昨日还你侬我侬的人儿,今日却是他人腹中皇子的父皇,所谓最是无情帝皇家,大抵如此。算来我入这周皇宫,不过月把,皇后即是可以胎动了,那孩子,莫约……四五月有余 。
我暗自压下心中骇浪惊涛,勉强扯出一丝笑,叫自己不要那般狼狈,颤抖着嘴角,才发现早已泣不成声,“你…方才说什么?”
似乎都带着嘲讽的,一个个笑着,“淑妃娘娘怕是不知道吧?”冯如温掸了掸衣角,“呵,不过也对,王上这样宠爱您,是必不会叫您知晓的…”她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装作担忧,与细心修过的远山眉相称,莫名柔弱,似乎再多说一句都是奢侈,“若是臣妾将皇后娘娘有了身子的事告诉您……”她蹙了蹙眉,轻扶额头,说罢又笑,全然没有方才的唯诺样子。
我实在是不愿多待一刻了,正欲起身离席,还未动作,便又上来几个嫔妃将我拦住,似乎生怕我跑开,恨恨看向李慧娴“娴妃这是何意?”我顾不上妆容礼节,头一次,感到这样屈辱。
“娘娘,这宴还未结束,怎的匆忙离席?”她才漫步走上前来,原来,竟是从开头便计划好的,倒是我被打了个措不及防。“莫非…您嫉妒了?”她贴近我,用只二人可听见的声音道,带着狞笑,一字一句仿佛都在唇齿间缠绕,她说“这宫里的妃子,认不清自己的很多,自然,不识时务的更多…”
她是一副好口齿,我算是明白,一下便叫我犯了七出之条,只是她算错了,我早已无心辩解,一把推开她“本宫还是这四妃之首,大胆娴妃,岂敢阻拦!”
许是没料想到我的爆发,她微愣了几秒,正是这几秒的空档,我得以起身离开,快步而走之际,似乎撂倒了几棵花草,没注意的是,指甲上昨日新染的丹蔻早已被刮开,徒留凌乱。
我并未去找他问个究竟,出了她钟萃宫,我倏忽冷静下来,我是在这周朝,输得一败涂地,回到宫里,我着人封了宫。
毓舒宫里是出奇的静,约是清和已吩咐过了,众人见我这般落魄,倒也都没问起,只做着自己的事,我见棠儿似乎有几次欲言又止,却又被非河压了回去,其实我们都清楚,对于这件事情,都无能为力。
“若是王上问起,又该如何?”似是终于忍不住了,棠儿乘着非河传膳的时候,悄声问了一句,这是连这,都是小心翼翼。我想我是吓着他们了,伸手勉力拂了拂她的额头,“那便与他说,本宫不愿见他。”
明明如此绝情的话,说出来,我却松了一口气,暗恨自己生的这样无用,多活了个十几二十年,竟是越活越回去,分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不动感情,莫再重蹈历史上褒姒的复辙,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更是被骂了几千年,我本就不是这褒姒,却又怎得对他周幽王动了心呢?
又也许,庄周晓梦般,这么多年,我早已把自己活成了褒姒。
轻叹一声,我拾起旁的话本子,看着里头这家小姐又与哪家穷书生相爱,又是哪个反派角色的处处作对,最终两人天各一方,一句“一见知君即断肠”,倒是赚了我一把眼泪,如此这般打发着时间,我才算聊以慰藉。
……“封宫?”透过一层薄薄的油糊的窗纸,我隐约看见一抹晦暗不明的人影立于门院前,衣角片片随风而起,有那么一瞬,我似乎觉得恍惚临冬,稍稍扯紧衣衫,我注意听着他的声音,甚至没察觉到原不该有的酸涩早已漫上心头。
“为何而封?”这次,宫人却再不敢应答。清和一向耿直,此刻更是领着一众人等与他针锋相对,哪怕气势矮了一大截,却是分毫不让,不过入秋,我却不禁打了个寒战,若是有人瞧见了,此刻定会惊讶于我的惨白面色。
“姒北!”听见他在门外喊道,许是真的气极,话音里头分明带了怒意,我缓缓别过身去,不愿再听。
是了,我在赌,他到底可以忍耐到哪一步,抑或是,试探两人之间的距离何在。不必说,这倒是我一贯的处事伎俩,像个胆小鬼般,不断试探不断退缩,哪怕下了天大的决心,终究还是不敢上前。
门外声音逐渐小了去,好半晌,我才松一口气,这一番下来,便索性就着墙角滑了下去,当真可谓是狼狈至极。
“娘娘,王上他…走了。”
终于,棠儿将我扶起,在身旁小声道。
其实也好,乘着还未多动感情,绝了这一条路子。
只不过,这样可算是,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