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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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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云“古之女子,因春感情,因秋成恨。“我料想自己也是染上了这样多愁善感的毛病,才叫这本不该有的感情发生了,不然,如何叫守了二十来年的心就这般轻而易举地被攻克?还算是白白惹了一身怨气。
叹了口气,此日里,闹也算闹过,想来是宫里早就传遍了淑妃妒忌皇后娘娘的丑事。恍惚间,一只雁从视线一隅掠过,一双翅膀,都勾起无限愁苦。惨然笑,这镐京的宫里,当真是凄凉非常。
几日过去,我倒逐渐放开了许多,所谓帝王之爱,不过像是夏夜里某一阵对于明月清风的欢喜,不过寥寥一阵,想来临到终了,钟情的仍是屋里头的那份闲适随性罢,我又何必苦苦等待,那些清风明月,说到底,还是只一人的事。
那日小临子抱了几擂书册出去,衣角都蹭了不少灰,问过才知是内务府肃清了各宫的书册,此番不过是再叫他们清理整顿一下。我才想起原这毓舒宫里头也是置了书房的,况且我那妹妹还在里头掌着事,想到这,我便也起了兴致,探了过去。
若是以我的眼光看,其实这书房倒也整理得不错,还算得上是井井有条的,何处是经书,何处是话本子,一眼望去,也都是一目了然,倒是难为那袁佩九出身相府,这辈子都没做过什么苦活累活,现如今已经是能将偌大一个书房整理干净的人儿了。不过或是我狠心了,我却真真是不心疼她的,倘若那天她不再多嘴一句,料想袁相必是看清了局势,自再不会将自己最爱的嫡女白白送进宫来,当个宫女,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平白浪费了大好时日。若是出宫,回到褒国,以她的身份,虽不说嫁个什么王爷世子,未来的夫君必也是敬她爱她的,只是这样一个女子,却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蹉跎岁月,实是可惜。
清和为我挑起帘子,我瞥了一眼她的手,早不复前些日子的白净细腻,这几日我算是消沉了一阵,自个儿是没瘦多少,自有宫人安排。只是却将她们都急坏,这不?消瘦了一圈。
拍了拍她的肩,使了个少安毋躁的眼色,兀自里踱步进去,身后珠串的帘子落下,声声悦耳。
朝里头走了几步,却是空荡荡的模样,我不禁心生疑惑,正欲转身,前头才传来请安的声音。缓缓而来
原是想叫我姒姐姐罢,却又疏忽打住,“姒……”,轻笑一声,“请娘娘安,娘娘万福金安。”声音还如从前那般清脆,只是再不复初见时的那份自由散漫的从容,想是在这宫里,任谁有百般肆意,都是被打磨的温婉可爱起来。
我才抬头望去,她低着头立在那里,着的是鹅黄色宫装,一头青丝素净雅致的盘上,到底是相府出来的,纵然是粗糙如斯的料子,在她身上,亦是别有一番滋味其中。
我想起第一次同她的交锋,是那样针锋相对,分毫不让的,当时站在面前的女子,柔柔的样子,像极了苏轼词里那个“若教回首却嫣然”的女子。只是如今,她不是那个巧笑嫣然的袁佩九,我也不是初到京城的姒北了。
轻抚鬓角“袁……佩九,”这才缓道,“书阁里,可还安好?”
原来我还是个狠不下心来的,这才一句,便破了功。
她抬起头,似是讶异于我的这番话,极快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劳烦娘娘挂心,佩九很好,书阁里头……算是陶冶性情了。”
我才意识到,早就回不去了,无论是我,还是她。于是收了心思,却还是多问了句“你……可后悔过?”依稀听见她苦笑一声:“我若说后悔了,娘娘可信?”
一院清幽,透过层层氤氲的香料我去看她,竟是不真切,恍惚如大梦一场。
“你……可有什么想做的,我会帮你。”急急说出口,待我想刹住车时,却已晚了。暗恨自己说话这样快,只可惜又不能收回,我把手中的帕子搅了又搅。
她笑了笑,像是下定决心,“姒北,你还是没变。只是…我倒还真有一事求你。”
我想开口拒绝,让这个心比天高的主开口求人的事,必是棘手,正欲开口拒绝,她却先我一步,“不要拒绝,这事与你无关,更不会影响到王上,你可答应?”她这样问到,却教我有些犹疑。那双眸子紧盯着我,清明通透。思量再三,我点点头,算是答应。
她快步上前来,悄声在我耳边“我……有了喜欢的人。”话未说完,小脸已是通红,像绯色的云霞。我倒更觉凄凉了。“是谁?”愣了半晌,她才道“方越,殿前的那位统领。”
见我没应声,她才继续“我同他是在御花园瞧见的,那日去尚书阁领书之时,我还不认得路,他便送我过去,这才算相识。”顿了顿,于是又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大抵是二人如何相识相知,又是如何私定了终身,非君不嫁的模样。我想她是真的对那所谓方越动了女儿家的心思,单是讲到他,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嘴角上扬,是止不住的欢欣。还讲着讲着瞄一眼外头,怕是有人偷听。
我以为她是停不下来了,于是打断“我要帮你什么?“她怕是才醒过来,忙道“我要个身份,名正言顺地嫁过去。”
她大抵是觉得这样的要求过高了,咬咬牙,倏忽间跪下。“姒北,我同他是两情相悦,你不要拒绝,你是淑妃娘娘,王上那样宠爱你……”沉默几许,似是要哭出来了。
听闻此语,我却以为刺耳,“不必再说,过几日,我会帮你的。”匆匆答应下来,我实在不知她若是再提姬宫笙会如何,支她取了几本小册。窗外木芙蓉倒是开的恰好,多一分颓唐,少一分却又兴致阑珊。
夜里,我同非河说了此事,也就安排下去,自此,再未问起过袁佩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