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49、我在这里呢

　　049 我在这里呢

　　电视机里原本还毫不暧|昧吃着饭的男女，这会儿，女人已经羞涩不无期待地靠在了桌边。
　　而男人正呼吸不稳地缓步靠近。

　　再一看，男人看着女人那充满爱意的眼神，几乎要化成水一样，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头越靠越近。
　　动作小心而充满了试探，看得出来男人对女人的珍视和怜惜，一点都没有急色的猥琐感。

　　陈左拉觉得自己这会儿还能研究这个，真是好棒棒喔！
　　自嘲了一句，陈左拉暗忖，她这时候去拿遥控器来换台，会不会太刻意了？

　　不就是亲亲一下嘛，又不是那什么，而且就算是那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就在她自我催眠的时候，她听到蒋思徐已经再度将锁头挂回了门上。

　　“哒”的一声响，是锁头锁上的声音，紧跟着，就是钥匙被放在桌上的声音。
　　她的心陡然一提。

　　陈左拉记得先前门是没有锁的，只是挂上了而已。

　　她迟疑地回头看。
　　毫不意外，她的视线与蒋思徐的撞了个正着。

　　似乎是看出了她眼里的不信任，蒋思徐出声解释了一下：“据说这两天这边出过抢劫的事儿，还是小心点好。”
　　陈左拉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心说，自己有这么明显？

　　电视画面里的两个人，还在亲。
　　陈左拉一边拆外卖袋子，一边吞咽口水顺便深呼吸。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因为有BGM，所以听不到喘息和口水声。

　　不过，她也不敢频繁抬头去看电视里两人的进度，只祈祷两人快点、再快点，不要亲这么久。
　　至于去看蒋思徐对此的反应，她突然孬得很，压根连半个眼神都不敢飘送过去。

　　只是她在拆外卖这件事上，也很快遭遇了滑铁卢。
　　其中一个外卖袋子被打成了死结，估计是怕热粥漏出来，故而系得很紧，人力解不开。

　　似乎一直在守她进度的蒋思徐，适时出声：“我来吧。”
　　与此同时，电视里的音乐声终于停止，男女主也重新找回了声音。

　　这表示她的劫难终于过去了。
　　陈左拉暗嚎了一句“阿弥陀佛”，乖巧地站到了一边去，把主力位置让给了蒋思徐。

　　不过，最后还是要借助剪刀。
　　而且，她刚刚查看了一下，发现商家并没有配餐具这个事实。
　　她扫了一眼放在储物柜高处的一次性餐具，决定先去拿剪刀。

　　谁知蒋思徐这么灵醒，竟然在询问了她的意见后，主动代劳去架子边取餐具去了。

　　后面的一切都很顺利。
　　分工合作，昭示着很快就能吃上东西了。
　　陈左拉吞着口水准备将剪刀合上，一抬眼瞧见窗玻璃边的一个黑暗角落，似乎有个影子动了一下。
　　受了惊吓，陈左拉倒退两步。

　　未防着脚下勾着点椅子腿，差点被绊倒。
　　陈左拉反应一瞬，努力调整了姿势回过身，谁知蒋思徐会在这时大步流星朝她奔来。
　　两相一撞，陈左拉手里大张着嘴的剪刀，就这么直直戳进了蒋思徐的虎口。

　　剪刀很明显戳到东西的感觉，让陈左拉的头皮都为之一麻。
　　她看看手里的剪刀，又去看蒋思徐的虎口。
　　“戳到哪里了？伤没伤？我看看。”

　　可蒋思徐一个劲儿地藏，嘴里说着：“没事，不要紧。”

　　陈左拉有点慌神。
　　她知道刚才那一下的力气有多大，而且那剪刀那么尖，被戳一下，没有个口子都可能有个洞。
　　她这时脑子已经顾不上想什么男女防不防的事情了，将剪刀一把搁在椅子上后，就一下扯过了蒋思徐的手来。

　　大抵是她的行动着实出人预料，蒋思徐的手意外地好拉动，一下子就被她扯了出来。
　　她想也不想捏上蒋思徐的大拇指，撩开他因为有些长而盖住了虎口的袖口，果然见到虎口再网上一点的位置，有个洞。
　　那洞是皮肤被戳得翻开皱起后形成的，已经有红色的鲜血从那个洞里冒出来，看着就疼。

　　要是她提前合上剪刀就好了。
　　看着这个洞，陈左拉有些自责地想。

　　“不好意思啊，我……”陈左拉有些难过地道歉。
　　“没事的，小伤而已，”蒋思徐逼自己将视线从被她捏住的手指上移开，转而落在她忧心忡忡的脸上，“不过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没想到他还不忘关心这个，陈左拉与他对视一眼，这才回头去看窗外的暗处。
　　“我好像看到一个黑影。”陈左拉压低了声音说，语气里还有点戚戚然。

　　蒋思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道：“是窗户那边吗？”
　　他应该要立刻走过去看两眼确认一下的。
　　但手被陈左拉捏着，如果他有点什么动作，陈左拉势必就会松开了。
　　这不是他想太快看到的结果。

　　于是，他先只远远地看了一下。
　　自然是没看到什么的，即便有什么可疑的人，看到陈左拉这样强烈的反应，只怕是早就跑了。

　　随着她一道收回视线后，蒋思徐才安抚陈左拉说：“没事，我还在这里呢。”
　　此情此景，两人执手相望，电视里很合时宜地响起舒缓的音乐。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蒋思徐内心里有一头小鹿在乱撞着，催促着他表达自己，表达他从刚才在回来的车里，因为顾虑到安全问题，压制到现在的某种情愫。

　　可陈左拉却没给他足够的调整时间。
　　与他对视一瞬后，她眼神忽然一冷，视线一躲，就骤然松开了他的手。
　　像个原本沉醉在甜美梦魇里的人，突然受了刺激醒转了过来一样。

　　而在这之前，他听见电视机里传出一个女声，说了一句，“我是她初恋，他|妈妈到现在都还在期盼着我俩能复合”这样的话。

　　他当时没在意。
　　直到看见陈左拉的反应，听见陈左拉说：“伤口这样不行，要擦碘伏消下毒才可以，你等我一下，我现在上去拿。”
　　她丢下这一句抬脚就走。
　　步履匆匆，话音落时，她人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看不到她的人影后，蒋思徐侧转头看了眼电视机里的画面。
　　这才瞧见有个气质淡然的女人，此时正一脸难过地看着一男一女走进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也就是这一刻，他突然福至心灵。
　　原来是历史遗留问题。
　　不得不说，她还真是小心谨慎，自我克制而又坚持原则。
　　清醒得让人生疑，是不是对方压根就没有跟他一样涉足这一片海域。

　　末了，蒋思徐又扫了一圈周围。

　　所处乃是个普普通通的餐厅大堂，浅黄色显旧的暖色地板，远近都是深棕色显老式的桌椅，身后的收银台上，是黄得深浅不一的各种泡酒，与温馨雅致不搭边。
　　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浪漫”两个字相去甚远。
　　甚至周围还有没扫除完的灰尘，连个一般干净都称不上。
　　再者，一面墙的高处，还有个一直闪着红灯的家伙，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暴露无疑，甚至可能正在某个小屏幕里直播。

　　蒋思徐垂下头默想了些什么，再抬起头来时，眼里的浪潮已经退去了一大半，几乎归于沉寂。

　　反观陈左拉，她的确是突然戳破了粉红泡泡，醒转了过来。
　　蒋思徐身边还围绕着别的异性，她还没确定蒋思徐是不是与人没有那层意思和关系，毕竟人一个电话就把他留下了。
　　如果蒋思徐那边牵扯，这边也牵扯，就是个实打实的渣男，那她刚才的那一通5比5的分析，就不再成立。

　　哦不，成立一半儿，毕竟他的长相优秀，确实是客观上的。

　　陈左拉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很快找到了药箱，提着往楼下走。
　　走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她脚下顿了一下，微微用力吸了口气后才走出去。

　　本来是预备好了面对尴尬的氛围，但她现身的时候，蒋思徐却不在房子里面。
　　玻璃门上的锁被取下来搁在了桌上，视线一瞥，她在窗户玻璃外找到了他，就在先前她无意瞅到一个黑影儿的角落。
　　原来他趁这个空当，已经去确认屋外的安全了。

　　这人真是——
　　想人之所想，做人之未及做，很难让人不看到他，不去看他。
　　陈左拉透过玻璃窗就这么看着一身黑的蒋思徐，看他挺拔的身姿，长长的双|腿，欣赏他身上透露出的自信、惬意还有满满的安全感。

　　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观察着人家，极难不被人察觉。
　　很快，在蒋思徐回转身来时，她就被蒋思徐的目光就地捉住。
　　陈左拉身体极轻一颤，视线下意识偏转想要出逃。

　　不过她反应也称得上机敏，视线闪躲那一下，她瞧见了桌上的药箱，顺之又顺地抬起手就指指它。
　　视线再偏回来时看到蒋思徐点了个头后，人就大踏步沿着玻璃窗向门口走来。

　　鉴于蒋思徐即使伤了一只手，也还有另一只手可以操作。
　　于是在搽药这件偶像剧里可以是极度暧昧的事儿上，陈左拉在这并不是温馨的餐馆大堂里，就只能沦为一个帮忙开瓶盖，拿棉签蘸取药水的纯纯工具人。

　　陈·工具人·左拉，甚至还将业务顺水推舟地延展至吃宵夜这件事儿上。
　　帮忙盛粥，帮忙撕开筷子包装袋，殷勤递到人面前。

　　“你的周到让我错觉我是手残了，而不是个绿豆大点的小伤。”蒋思徐笑道。
　　说话间用手去阻止了晚上滚动的筷子，将它重新并齐摆好，并没有立刻开动。

　　陈左拉正往自己的那只碗里盛粥，闻言，她抬其眼皮看向他。
　　“我只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还有，”她笑着以视线扫了一圈桌上丰盛的夜宵，继续解释道，“对你慷慨请客的感谢。”

　　这期间，墙上的监控器，持续地闪着红灯。
　　而能通过这台监控查看到店内情况的老陈的手机，此刻也正被老陈捧在手上，一眨不眨地观看着。

　　“这俩孩子怎么回事儿，刚不是手都牵上了吗？怎么转眼就又没动静了呢？”老陈恨铁不成钢地哀嚎，他看着两人认真解决宵夜的样子，越发沉痛道，“那宵夜就这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