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48、终究大意了

　　048 终究大意了

　　“我想点太丰的海鲜粥，可我一个人吃不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吃点？”

　　太丰海鲜粥是他们这儿出了名的好吃，主要是真材实料，又新鲜，关键是即使过了十二点后也依然支持点餐送餐，就是贵一点。
　　经蒋思徐这样一邀请，本来也觉得有点饿的陈左拉，终是没能抵住诱|惑点了头。

　　深更半夜，不论是陈左拉去蒋思徐家，还是蒋思徐上陈左拉住的楼上，都有点不合适。
　　而最不会让人感觉暧|昧不自在的地方，自然是他们家老陈焖鸡的大堂了。

　　片刻后，进门还不忘将锁头挂在玻璃门上的蒋思徐，就坐在陈左拉刚擦干净的椅子上开始点餐。
　　视线划过一个菜品的名字，他就冲卫生间轻喊一声。

　　“椒盐皮皮虾，你想不想吃？”
　　“左拉，生腌的你敢不敢吃？还是吃捞汁海鲜？”
　　“你吃蟹吗？我点一个葱姜梭子蟹吧，就是这个时候的梭子蟹不怎么肥。”

　　正在洗抹布的陈左拉，“都可以”“都行”“你看着办吧”一一回答了蒋思徐的问题，最后实在忍不住才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

　　“他们家的海鲜粥一份就挺大的了，我们俩吃得完吗？”

　　却听蒋思徐说：“粥少喝一点不要紧，吃不完第二天也可以当早餐。”

　　这是变相约她吃早餐么？
　　陈左拉狐疑地看他一眼，终是什么也没再说，什么也没问。

　　过了一会儿，蒋思徐收起手机搁在桌上，视线就开始有意无意追着陈左拉，看她抹收银台什么的。
　　只是等陈左拉回看他时，他便瞬间移开视线。
　　跟她玩捉迷藏似的，被逮住了，嘴角还挂着可疑的弧度。

　　活儿终究有干完的时候。
　　陈左拉从卫生间出来后，与蒋思徐的视线碰了一下后便火速移开。
　　她脚步一转，就去了收银台里面。

　　好安静。
　　被一扇玻璃门与夜色隔开的这个空间里，静得她已经尽量放轻的脚步声，蒋思徐偶尔深呼吸的呼吸声，都十分明显。
　　陈左拉看了眼正对面墙上挂着的电视，她从抽屉里翻出遥控器来想要打开，以制造点背景音。

　　按了两次，但电视机毫无反应。
　　她迟钝地想起，为了安全，老陈和张老师年前回老家的时候，必定已经将插头都拔掉了的。
　　于是她又搁下遥控器，快步越过蒋思徐坐着的桌子，朝电视机所在的那面墙走去。

　　电视机挂的位置高，而电源是在电视机的后面。
　　陈左拉拉过一张椅子来，准备踩上去给电视机插电。

　　“你要做啥？”
　　就在她准备脱鞋踩上去的时候，蒋思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插电。”陈左拉说，说话间她已经脱掉鞋子踩上椅子。

　　而同时，她也听见了蒋思徐起身碰到椅子的动静，并且在她侧目之时，人已经几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好操作吗？不好弄我来帮你弄。”蒋思徐的声音显示，他离她很近，并且她踩着的椅子也轻轻动了一下。

　　她微微回了下头，果然发现蒋思徐的手，正搭在她踩着的这张椅子的椅背上。

　　“应该挺好弄的，我看一下，之前都是我爸来插的，我还一次都没插过。”陈左拉说。
　　说话间，她稍稍踮起了脚尖，费力地伸胳膊到电视机的背面，捞过在另一边的插头。

　　其实，如果蒋思徐不过来，她还可以很自然地换个位置，去另一边插会更好操作。
　　可蒋思徐的手搭在椅背上面后，她就有点不想动了。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懒，也可能是因为如果她换位置，蒋思徐的手大抵就会从椅背上移开了。

　　反正勉强也能操作，就是吃力点，最后，冒着自己可能要掉下去的风险，她终是拿着插头，对准墙上的插座用力地插了进去。

　　“好了。”陈左拉拍拍手上沾到的灰尘，将电视机和机顶盒的开关相继打开。
　　回身，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下还扶着椅子的蒋思徐。
　　现在两人这样的高度差，应该跟她夹着他的腰……

　　夜黑风高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原来她该警惕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老实说，蒋思徐的脸，在灯光上，确实很让人垂涎。
　　陈左拉急急地咽了口唾沫，可一不小心竟然呛着了自己。

　　喉咙骤然发痒。
　　她捂着嘴偏过头去猛咳了几声，咳得脸颊耳朵阵阵起热，陈左拉顿觉窘迫，趁缓过来一点儿后，她赶紧蹲下身用脚去椅子下面找鞋。

　　蒋思徐主动蹲下身去，好心帮她将鞋子掉了个头。
　　“谢谢。”
　　被蒋思徐这个过于亲近的举动惊了一跳，陈左拉脚还先往椅子腿中间的空隙里勾了一下，然后才又伸出来套进鞋子里。

　　她站起身时，发现两人离得这样近，都不足一臂的距离。
　　他就站在两张椅子形成的过道正中，挡住了去路。

　　陈左拉看了下自己走出去的两个选择，一是从身旁两张桌子与墙之间的空位绕行，二是等蒋思徐主动让开。
　　前者太明显容易让人误会，后者……

　　陈左拉瞧了眼始终定定站着的蒋思徐，他垂着眼睫瞧着她，一副看起来有话要说的样子，似乎暂时没有要挪开步子的打算。

　　陈左拉心生犹豫。
　　要不帮人一把，主动问问？至少先打破僵局。

　　“那个……”陈左拉刚刚开了个口。
　　“这里是班班和莉莉的小王国……”
　　身后电视机里猛然出现的巨大声音，吓得她缩了下脖子，身子也随之一抖。

　　深更半夜的，这样的音量着实扰邻，还不等陈左拉做出什么动作，蒋思徐先有了反应。
　　只见他几步就跨到了收银台前，一个微微欠身就很是轻巧地从里面的桌上拿了遥控器，回身就快速对准机顶盒连连按了几下。

　　在渐渐变小的音量里，陈左拉也顺利走到了先前蒋思徐坐过的那一桌跟前。
　　随便挑了张椅子，却是离蒋思徐坐过的位置最远的一张，她一屁|股就坐下了。

　　挨着椅子没一会儿，她眼前就被递来一个黑色的遥控器。
　　遥控器的底部朝向她，显然是蒋思徐特意调换了方向后才递来给她的。

　　她抬眼看了下握着遥控器的这只手。
　　指尖处微微圆润，既不女气也不会过于粗犷，指甲一如既往修剪得整齐而干净，显示着主人良好的自我管理习惯。

　　陈左拉抬手去接，只是出乎她预料的对方却没立即松开。
　　两人就这么各执一端，同时握着这一个小小的遥控器，对视着。

　　原本逐渐恢复正常的气氛，陡然又变得暧|昧起来，空气都好似变得有些黏腻。
　　陈左拉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痒痒的，但她忍着没有去挠。

　　“陈左拉。”在更加不自在之前，蒋思徐终于说话了。
　　“啊？”
　　“……你头上沾了点蜘蛛网，你别动，我帮你拿下来。”蒋思徐说。

　　陈左拉收起要去摸头的手，果然听话地没再动了。
　　但她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可真是一句话破坏气氛选手！
　　刚刚的气氛，明明已经开始升温了！

　　陈左拉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抬眼就瞧见蒋思徐弯下身伸出手来。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好闻的草木香也侵袭了她的鼻端。
　　很快她头上靠右边的一处，就传来轻微的碰触感，随着对方细挑慢捻，不断有悉悉索索的细小声音传来，再她的头皮上带出阵阵痒意。

　　这种痒，不是那种具体的浅表层的痒，就是种感觉。
　　而且还出现了连锁反应，带得她身上别的地方也开始变痒。
　　比如脖子、肩膀靠近腋下一点的地方，也都开始悉悉索索地发起痒。

　　陈左拉不时屏息地忍耐着。
　　终于——
　　“好了。”蒋思徐的声音传来，他还把那个被取下的蜘蛛网给她看了一眼，然后端着手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一阵水声后，很快停了。
　　就在陈左拉以为蒋思徐会立刻出来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又关上了。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陈左拉就逼自己转移注意力，不要变态到去听人上厕所的动静。

　　这卫生间的门有点薄，隔音不好，许是怕尴尬，蒋思徐上厕所的时候，是开着里面的水龙头的。
　　水持续流进水桶的声音，虽然足以盖过另一个声音，但陈左拉仍是体贴地稍稍加大了电视机的音量。

　　只不过这会儿电视里正好放的，是一个恋爱观察类的节目。

　　此时播放的画面里，有人问嘉宾，“颜值和灵魂，你更倾向于选哪个。”
　　有人毫不犹豫选择颜值，“因为颜值即正义。”这人给出解释。

　　也有人选，“灵魂吧，有趣的灵魂，不怎么看重颜值。”她的选择是基于她的职业来的，“我是演员嘛，周围都是高颜值的人，看多了也就，就……你们懂的，而且，颜值会随着时间贬值，觉得还是有趣更重要。”

　　可以都要吗？！
　　再好看的人，性格不合等于零，而反过来，再有趣的人，不对眼缘也没用。
　　所以皮囊和灵魂，3比7？4比6？
　　最多5比5了。

　　陈左拉认真地思考着。
　　颜值在她看来，超过及格线之后，很难再成为加分项了。
　　人呐，在拿到标准之后，就会像个手握标尺的评判者。
　　而第一个蹦进她脑海里的人，是蒋思徐。

　　蒋思徐的皮囊绝对值5分，这应该是客观事实，而非她的主观臆断。
　　回想两人相处的种种，陈左拉觉得，他的灵魂应该也可以打5分。
　　细心，体贴，有风度，幽默……

　　许是被带入了这个问题里，陈左拉没怎么注意蒋思徐那边的动静。
　　等她回过神来时，卫生间的门已经打开了。
　　“吧嗒”一声，紧跟着灯也被关掉了，随即靠近的脚步声也传来。

　　陈左拉赶紧抬起遥控器换台。
　　画面里一男一女其乐融融地吃着饭，聊着天，看聊天的语气和内容也不是情侣，更像是上下级，而且喝的还是药酒。

　　陈左拉犹豫着要不要这么频繁地换台，就听两声“哐当”响，是电动车因路面颠簸而发出的声音。
　　陈左拉拿着遥控器转过头去，果然瞧见门外的灯光，随后一辆深色的电动车，缓缓停在了门口。

　　“你好，外卖。”

　　刚出来的蒋思徐，很是顺便就朝门口走去。
　　因为点的样数有点多，陈左拉搁下遥控器，也跟着起身上前。

　　等到她将最后一样外卖放在桌上时，电视机里突然就唱起了悠扬而煽情的歌曲。
　　陈左拉好奇地抬起眼皮。

　　这一瞧，她发现自己终究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