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47、蒋醉翁之意

　　047 蒋醉翁之意

　　在把邓小玲安置在林桥车子后座上的这期间，女同学不时注意着蒋思徐那边的动向。

　　蒋思徐看到陈左拉后，很快就抬脚向着陈左拉靠近。
　　而他身后的阿柒也尾随而去。

　　本来看到蒋思徐的那一刹那，陈左拉的同学脸上都露出了探究的神情。
　　可再一瞧后面还跟着一个美艳的女人，都将好奇心都往内收了收。

　　陈左拉的车就停在林桥车的附近。
　　是以这次，女同学能清楚地听见几个人的说话声。

　　“这小美女是谁呀，老同学你也不介绍一下？”女同学听见社牛阿柒笑着问。
　　不等蒋思徐回答，刚看了眼手机的陈左拉，落落大方地主动道：“我叫陈左拉，是你们张老师的女儿，你好。”

　　“张老师的女儿都这么大了，”阿柒故作吃惊，打量了一下陈左拉后，又有点不在意地问道，“妹妹还在上大学吗？”

　　蒋思徐锁了手机后蹙眉，代为作答：“她比我小两岁。”

　　阿柒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两分。
　　她注意到蒋思徐的措辞，是“比我”，而不是“比我们”，而且他到现在，似乎也没有要介绍她给人认识的打算。
　　显然是把她这个老同学撇在一边不管了。

　　陈左拉刮了蒋思徐一眼，转头冲人调皮一笑：“我就当这位……姐姐是在夸我状态好了。”
　　鉴于对方先“妹妹”“小美女”的叫她，语气还有点看轻地说她嫩，巴不得她是蒋思徐的妹妹才好的感觉，她回敬人家一句“姐姐”不算过分吧？

　　阿柒还想要说点什么，但这小妮子却已经转过头看向蒋思徐了，她只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开车了吗？喝酒没？要不要我载你回去？”阿柒听见陈左拉问。
　　这语气里的熟稔，已经让她心凉了半截。

　　蒋思徐：“好。”
　　听见蒋思徐的回答，阿柒的另一半心也彻底凉了。

　　这是阿柒今晚听见的，从蒋思徐口中发出的第一个“好”字。
　　方才所有人一劝再劝，他也不肯喝一滴酒，饭后大家一请再请，他也不去下半场玩。

　　好不容易来一次同学聚会，这防守却跟铜墙铁壁似的，一点机会也不给人。
　　什么都是说不，也没见他跟别的人认真交流过什么，联络过什么感情，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同学聚会的目的，一为联络从前的同窗情谊，万一哪天有什么突发事，还能找到相关的朋友帮帮忙，不至于抓瞎；二嘛，万一同学里有与自己从事的行业相关的人，还能趁机发展一下业务。

　　当然，也有像邓小玲和林桥，这二人一看就是余情未了。
　　他蒋思徐呢，难不成真是来吃饭的？
　　可他在饭桌上也没动几筷子，明明瞧着也是胃口缺缺的样子……

　　只不过转瞬，看着面前落落大方而气质淡然，眼神清澈的小姑娘，阿柒似乎都明白了，蒋思徐的醉翁之意。

　　-

　　车子在夜色中缓缓行驶，窗外风景如电影画面般流转。
　　在这于他而言，稍显狭小的车内空间里，蒋思徐动了动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了些。

　　最后的结果是，只有蒋思徐坐上了陈左拉的车。

　　那位想要搭车的男同学，跟其他人聊完回来，听说还有另一个人要一起坐车，还是个光是外形条件就甩自己一截的人，当即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而蒋思徐这边，因为选择暂时不开车走，阿柒既叫不动蒋思徐去唱歌，搭车的借口也不成立了，很快亦走了。

　　经过最开始的一阵儿沉默后，陈左拉想到蒋思徐发给自己的“995”三个数字，终是在行进的车里笑出了声。

　　突然听见笑声，蒋思徐问：“你笑啥？”
　　陈左拉收敛了两分，正色道：“我这算是帮你挡了一箭吧。”她忍不住恶趣味地打趣他，“不挺好一姑娘吗？”

　　“她确实很好，是我不配，”他一个i人，面对这样不顾自己意愿，强行释放热情的人，着实吃不消，“是我无福消受。”

　　“那你能消受什么样的？”陈左拉问。
　　打出这个直球，时间仿佛都变得缓慢起来，陈左拉瞬间感觉自己的五感似乎也灵敏了些，两人的每一次呼吸，和细微的动作，都是那样清晰。

　　“你要是觉得这问题有点尴尬，或者有点冒犯，那你直接忽视我就行，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问，你不用在意哈。”
　　半天也没听见蒋思徐的回答，陈左拉当即就怂了，在这儿拼命找补。

　　却听蒋思徐迟来的回答说：“没有，就是还没想好。”

　　陈左拉感觉自己的心弦顿时绷紧。
　　“想好什么？”陈左拉追问。

　　“陈左拉。”蒋思徐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叫着她的名字。
　　语气听上去好像有点郑重，像是要宣布什么结果和答案似的。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对方口中出蹦出来时，那一瞬间，陈左拉感觉四周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她唯一能听见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咋了？”她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然很是没出息地带上一丝颤音。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她听见蒋思徐深吸了口气后问。
　　“挺好呀。”
　　“哪方面？”
　　“就，很多方面都挺好的。”
　　“那做男朋友呢？”

　　他步步紧逼似的发问，让陈左拉直呼有点招架不住，心跳仿佛都漏跳了一拍，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湿了一片。

　　但陈左拉仍是小心翼翼的。
　　她佯装一点都不在意地笑道：“应该也不错吧，不是，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吧，我也没试过，我怎么会知道呢？”

　　然后，她就听见蒋思徐轻飘飘地说了句：“也是。”

　　也是？
　　不是，这人什么意思啊？
　　只是蹭蹭，只撩不给是吧？
　　她这又是心跳加速，又是手心出汗，呼吸急促的，成什么了？自作多情？
　　她可真是个笑话。

　　你就这么上赶着想喜欢，也想要这个人喜欢你是吗？
　　陈左拉腹问一句，忍不住冲自己翻了个白眼。

　　感觉像是被人耍了似的，她这心头火的火苗蹭蹭上蹿，却被蒋思徐紧跟着的一句话瞬间浇灭。
　　“陈左拉，你刚刚是不是闯了红灯？”

　　“啊，是吗？！”陈左拉立即看了眼后视镜里面。
　　心里的那点九九这会儿也有点顾不上了，生出的不自在，也暂时未再蹦出来作妖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许是看她有点不镇定，蒋思徐赶紧安抚一下：“不过那里好像也没有摄像头。”

　　后面，为了不打扰陈左拉，蒋思徐也没再说什么了。

　　-

　　经历了坐过山车一样跌宕的情绪起伏，陈左拉觉得有点消耗，故而停了车后，很快就下了车，摆摆手，跟人各回各家，撒哟啦啦了。

　　陈左拉先前说要去司念公司拿东西也只是借口，故而是直接打道回府的。

　　进了门，锁好卷帘门和玻璃门，陈左拉直奔自己的三楼。
　　在简单收拾了下好几天没人住的房子后，她很快就在书桌前忙活起来。

　　更新简历，整理之前的业务资料，脱敏后写成了文档。
　　这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大致的东西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只等明天拿去打印。

　　时值半夜12点多，脑力超负荷运转后的陈左拉，满意地起身伸个懒腰，踱步朝客厅的零食柜走去。

　　她从年前买的一堆零食，还有某些厂家给发来的小吃里，翻了几样出来试吃。
　　吃到一样好吃的，她又去研究了下配料表，瞧着还不错的，她再上网搜了一下价钱，在可接受范围内的，她已经开始打推广拍摄计划的腹稿了。

　　正往某购物软件里键入另一样小吃的名字时，陈左拉的手机里跳入了两条信息。

　　「蒋思徐：还没睡？」
　　「蒋思徐：猫猫探头.jpg。」

　　那个小吃就差最后一个字就能搜索了，但陈左拉仍是丢下正在进行的东西，直接切到了聊天软件的界面。
　　带着点头皮滋滋发麻的细微感觉，陈左拉点进与蒋思徐的对话框。

　　刚才坐在马桶上，她复盘了下车里发生的事情。
　　她总感觉，这事儿好像是中途掐断了一样，还会有后续。
　　她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蒋思徐应该不会拿她来逗着玩儿，他那么正经的一个人，他不会无缘无故问她做男朋友如何这样的问题，他应该不至于这么缺德。

　　抱着对蒋思徐这样的观感，捧着手机，她尽量以一点儿都不暧昧的语气，打下几个字。
　　「陈左拉：还没，大佬有何指示？」
　　「陈左拉：红脸蛋狗狗大佬好.jpg。」

　　消息发送出去后，盯着蒋思徐这个猫猫探头的表情看了一阵儿，她越看越觉得有点可爱，于是，动动手指，将其加入了自己的表情收藏夹。

　　发完，她把手机搁下，捞起旁边的零食袋，往嘴巴里倒了两颗小零食。
　　蒋思徐的信息回得很快，她吃到小零食的时候，桌上就传来手机如放屁的震动声。

　　「蒋思徐：不敢不敢，大佬，我现在你家楼下。」
　　「蒋思徐：看到你窗口灯还亮着，所以发个消息给你。」
　　「蒋思徐：猫猫白纸微笑唇.jpg。」

　　陈左拉看到信息的瞬间，脑袋里仿佛“当”地响了一下。
　　她猛地起身，在奔去窗口之前，还不忘对着零食柜的玻璃视窗将自己原本绑起来的头发打散，稍微整理了下后，才五做三步地走上前去拉开窗帘。

　　视线所及，是被温暖的橘黄色路灯照亮的灰砖人行道，上面一身暗色装扮的蒋思徐，就笔挺地站在那里，正用得空的那只手冲她挥手打着招呼。

　　“又出去过了？”陈左拉打开窗户与底下的人隔空对话。
　　此时的夜很静，她的音量不用很大就能被他听见。

　　“嗯，出去买药了。”蒋思徐说。
　　“买药？你怎么了？感冒啦？”陈左拉语气微微提起了点。
　　蒋思徐：“过敏。”

　　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身上起了红疹，另外他还有点拉肚子，应该是吃得太辣，尽管他也没吃多少，但他脆弱的肠胃还是迅速地起了反应，好在一次就好了，不过也是顺道，他还是买了肠胃炎的药。

　　两人隔空对话间，一个瘦猴一样的男人正朝他们这里靠近。
　　挺冷的晚上，这人只穿一件单薄的卫衣，也不知道冷不冷。

　　“是吃了什么东西，海鲜吗？”
　　稍微回神，陈左拉关切地继续发问。

　　话音落，她瞥眼看向那个正在靠近的陌生人，正要收回视线，发现那人也抬起头来盯着她看。
　　两人视线一撞，对方一个男的，却先像受惊了一般收回了视线。
　　跟着路过蒋思徐身边时，那人又将蒋思徐上下打量了个遍。
　　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总觉得有点贼眉鼠眼的。

　　“应该不是海鲜，我吃海鲜不会过敏。”蒋思徐特意强调。

　　看到陈左拉看那个陌生男人，他也转头瞧了那人一眼。
　　这一瞧，发现这人都走过去好几步了，却仍旧回过头来看他，见他看过去，那人就猛地提速往前紧走，过程中又不时东张西望。

　　他刚出小区门的时候，就听牛叔说附近有个24小时的便利店遭了贼，抢了东西就跑，一跑出去就没影儿了，一看就是踩好点儿的。
　　不知怎的，看到这个人，他就想起听来的这个消息。

　　再转回头，他仰起脖子问陈左拉：“你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