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33、他在考古她

　　033 他在考古她

　　“又”？
　　蒋思徐很快忆起自己先前跟人胡诌的那句“技多不压身”的玩笑话，于是也跟着笑。
　　“那女侠教吗？”蒋思徐说着迈开大步朝前，很快就缩短了与陈左拉之间的距离，站到了与陈左拉同一个人行道上。

　　陈左拉将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揣进上衣兜里。
　　眼珠在眼眶里转动了两圈之后，她才抬起眼皮迎上对方近在眼前的视线。
　　她乖巧地将视线定在蒋思徐的眉眼上，扯开嘴角一笑问他：“你怎么也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蒋思徐垂下眼睫，视线落在陈左拉眼下的乌青上，看了又看，回她：“今天一早。”

　　蒋思徐确实是今天一早就赶回的市里。

　　他们村有个熟人的儿子和媳妇，今早在带着双胞胎儿子回村里的时候，一个错眼，双胞胎的哥哥就不见了踪影。

　　即将过年了，车站里熙熙攘攘的，想要找一个孩子，不说大海捞针，但也是困难。
　　夫妻俩分开行动，做妈妈的把车站的角角落落都寻了个遍，也没看到孩子的身影。
　　而做爸爸的则带着小儿子去找工作人员。

　　尽管孩子的爸爸已经第一时间就跑去找车站的工作人员，恳请他们帮忙查一下监控。
　　但是工作人员谨守着规范，没有应允，即使孩子爸爸再三请求也没有松口。

　　想到随着时间流逝得越多，孩子丢失的可能性就越大，寻子无果，孩子的妈妈急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哇哇大哭。

　　最后求帮忙就求到了蒋思徐爸爸跟前儿。
　　蒋思徐有个表姐是交通系统里的一个领导，听了事情的原委，答应帮忙走一趟。

　　蒋海洋是个处事很妥帖的人。
　　为了在中间做好牵线工作，就将蒋思徐从被窝里挖起来，赶到市里来了。

　　那胡乱上车的双胞胎哥哥，才不过几岁的孩子，竟这般沉得住气。
　　自己的爸妈不在，也不哭不闹的，最后被接到电话的司机又给送了回来。

　　事情圆满解决，蒋思徐被那对父母千恩万谢后，就离开了车站。

　　蒋思徐这次回来，是为顺便回家拿点皮子而来。
　　在村里，不开盘、不看盘、不复盘的时候，他若不听歌看书，就必定会放着陈左拉的视频，把她当作背景音，在窗前做皮具。

　　陈左拉这个人于他而言，就像那个深夜楼顶上的白影，能让他莫名地安静下来，脑子也能很快放空。
　　他试过很多让自己从盘面暂时抽身的方法，目前只有运动和关于陈左拉一切，能奏效。

　　本来觉得带回去的皮子都有多的，却不想不知不觉间，竟然就用完了。

　　“怎么走回来的，没开车吗？”陈左拉问。
　　“蒋筱筱开走了，她赶着去救火，把我丢在了路口。”蒋思徐笑说。
　　陈左拉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救火”是开玩笑的，于是也笑起来。

　　可陈左拉不知道的是，蒋筱筱此举正合了蒋思徐的意。
　　当时临近路口，蒋思徐正要开口说自己要下车去买点药，让蒋筱筱先把车开回去，待会他自己走回去就行。
　　谁知他还没开口，蒋筱筱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先开了口，说是要借车去接一个闺蜜，给闺蜜撑撑场子，打一个渣男的脸。

　　各人开车水平参差，为了避免出事自己还要担责任，蒋思徐向来是不借车的。
　　可这次，他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
　　搞得蒋筱筱当时还愣了一下，准备的一大堆腹稿就这么卡在喉咙里，愣是没能派得上用场。

　　最后，蒋筱筱换到驾驶位时，像是怕蒋思徐反悔，关上车门之后，蒋筱筱就一脚油门，赶紧将车子开走。

　　两人没聊两句，想着奶奶应该很快就要起身，陈左拉朝身后看了两眼，直说自己要去买早饭。
　　蒋思徐还想跟人说两句话，未防着陈左拉一句脱口而出的“拜拜”，同时还抬起手跟蒋思徐晃了两下。
　　蒋思徐只好慢半拍地回应：“……拜拜。”

　　他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将那句“我忘记买药了，一起走啊”说出口。
　　只能在目送陈左拉走出去一小段距离后，缓缓转过身，往自己家所在的小区方向走。

　　蒋思徐即将走到老陈焖鸡前，抬头望向三楼开着的窗户缝时，看到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的陈左拉奶奶。

　　完全没有被逮个正着的尴尬，蒋思徐镇定地隔着三层楼的距离，跟老人打着招呼。
　　这才知道，原来陈左拉这趟，是专为拿新鲜的牛肉，顺便带牙痛的奶奶去看牙才回的市里。

　　“奶奶，你们去哪里买牛肉？”蒋思徐脑子动得很快。
　　“你可是也想买一点回老家？”小老太太也很上道，“要不等下出发前，我叫左拉给你打电话。”
　　“那就麻烦奶奶了，谢谢奶奶。”蒋思徐由衷笑道。
　　小老太太对着这张赏心悦目的帅脸，笑得越发灿烂：“跟奶奶客气什么。”

　　-

　　“奶，你刚跟蒋思徐聊什么呢？”
　　餐桌上，刚摆好买回来的各色早餐，又去拿煮蛋器里的鸡蛋时，状似无意地问道。

　　先前要拐过转角的时候，她试探性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刚回过头，就瞧见那一老一小隔空聊天的一幕。

　　“等下小蒋跟我们一起去拿牛肉。”
　　老太太也不跟陈左拉打马虎眼，弯着一双笑眼把跟蒋思徐的约定直说了。

　　陈左拉正剥鸡蛋壳呢，听到这话当即被烫了一下，她赶紧捏住自己的右耳垂。

　　都做过年轻人，老太太很有分寸，没有什么时候都对着陈左拉开启打趣模式。
　　只是将陈左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笑得越发开心了。

　　时间来到11点的时候，那个叫陈左拉去拿牛肉的电话才打进来。
　　挂掉电话，陈左拉立马给蒋思徐拨过去。

　　“喂。”蒋思徐的声音里带着点点笑意。
　　陈左拉愣了一下。
　　“准备出发去拿肉了喔。”不知是不是受了蒋思徐的感染，陈左拉语气里也带上了两分轻快。
　　句尾的语气词听上去都有点小调皮。
　　“是有什么高兴事儿么？”她好奇地问。

　　“没有，刚才在看视频。”蒋思徐老实道。

　　他没说谎。
　　在接到陈左拉的电话之前，他的确在刷视频。
　　而且这视频也不是别人的，就是陈左拉的。

　　不过是她先前那个看家账号上的视频。
　　他在考古。

　　不考古他还不知道，原来陈左拉以前，更多的是做拍摄等这样幕后的工作。
　　后来负责出镜的那个女孩子，因为家里的原因离开了，陈左拉是被赶鸭子上架，才由幕后跑到了幕前的。

　　一开始不习惯镜头的她，为了让自己表现更自然，她一直在尝试改变，也是一直在自我养成。

　　比如笑得不够明朗，她就学着酒店的工作人员，做含筷子的练习。
　　比如越觉得不适，越逼着自己去发出爽朗地大笑。
　　比如……

　　“练习多了，就能做得更好，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不光是自我的情绪调节，不止是练字，适应镜头是，面对镜头说话也是的。”
　　陈左拉在那个账号10万粉丝时更的一期Q&A视频里提到这个。

　　原来，她并不是一开始就乐观开朗又幽默的女孩子。
　　原来她一开始面对镜头，也会不时头脑空白接续不上，也会嘴瓢。
　　原来她并不是一开始就能做得好饭菜的。

　　之前的视频里有放过一些彩蛋。
　　十个里面有三四个都是她定好了菜单，在去所拍的对象家里前，自己都会在家里提前先练习烧制。
　　自然多是她练习失败的搞笑瞬间。

　　每每这时，视频里不太能听到她哀嚎气恼的声音。

　　但是停顿半天的筷子、脸上带着笑，可却逐渐带上暴躁的刷锅动作、又烧坏了一口锅后，蹲在地上缓缓，她撑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背影、大方对着镜头展示看不出本貌的食物时的倔强……
　　陈左拉的乐观开朗，又是无声胜有声。

　　看着她在镜头前渐渐变得大方自然，把视频做得更好了，反应更快，口条也更好了，他也忍不住高兴。
　　考古完她，他在一个点赞数很高的评论上贡献出了自己的一赞。

　　那个评论说：
　　“意思是，和朋友聊天突然讲起这些来。
　　这个二次换人后的账号，好像也差不多，但又好像失了点味道。
　　我是在账号发出第五个视频时点的关注，并且给账号充电的粉丝名单里，第二个就是我，所以我就腆着脸来说说我自己的想法。
　　一路下来，左拉的努力和真诚，我都能看到、能感受到，看到她一点点成长，不断尝试新东西，感觉像养大了一个宝贝女儿一样，又像是度过了一整个春天，经历过晴好，也淋过雨，但却是生机满满。
　　现在这种情况，仿佛是春天结束了，新人照搬旧人的配方，关键还搬不好，在镜头里像个木头人一样。至于大家说的新主言谈举止有点缺教养这点，我就不展开了，我想大家都不瞎。
　　更多的，我是觉得有点东施效颦，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勃勃的生气，和类似朋友一样的真诚。
　　就这样吧，取关了，再见。
　　求生欲：别杠，若杠，就是你对！”

　　而那些说她演绎的评论，蒋思徐则视而不见，实在看不过去的，他又给这些评论多添一个倒竖的大拇指。

　　“他说的不对就不对呗，你不理他就是了，点个倒竖的大拇指对他毫无影响，反倒花的都是你自己的时间。”
　　点完，蒋思徐忆起自己教育徐女士的话来。
　　他当时就很不赞成徐女士的做法，甚至觉得徐女士挨个给评论区里的负面评论，点不赞成的行为有点无聊。
　　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干出这种事儿来，看着不赞成远远多过赞成数时，他甚至还有点高兴。

　　看着手机屏幕，他不由扶额失笑。
　　还好那些图标下面并不会显示具体的用户姓名。
　　他唯一庆幸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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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以“意思是”开头的那条评论，前面一句，截取的是一个特别有爱的小可爱，在我另一本书下一条长评的开头。
这个小可爱对我的意义很特别，很重要。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个小可爱在支持着我往下写。
所以，这一个情节的安排，也算是对她的一点微不足道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