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你》荷蔓

16、脑内炸烟花

　　016 脑内炸烟花

　　“我那外室柔弱不能自理！”
　　二楼的客厅里，男主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时，陈左拉的手机也响了。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抿了下嘴唇。
　　这个电话，来得比她预料中的要慢呀。

　　陈左拉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
　　“老板。”
　　“陈左拉……”
　　连名带姓地叫她，看来是带着火气来的。

　　陈左拉丢掉手里的橘子皮，单手分出一瓣橘子来拿着道：“老板你先别忙说话，免得破坏了你的良好形象，我现在给你发个东西，你看完了再说。”
　　“嗯。”听筒里的声音听上去很勉强。
　　陈左拉捞起另外一个手机，将视频甩过去。
　　不过，东西甩过去的过程耗时比较久，陈左拉便托词信号不好先挂了电话。

　　视频是什么时候发送成功的，陈左拉没注意，她听着电视剧，逗着脚边不时分享她一堆毛的橘猫。
　　等她再一看时间，正点儿了，她的定时邮件应该也已经发过去了。
　　她干脆地将微信里某个吕妹妹删除好友。

　　看过视频，也已经收到了她辞职信的老板，没再咄咄逼人给她打电话，而是在微信上简单解释了下，也稍微做了下挽留。
　　不过，在陈左拉婉拒后，对方立马就应了，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后面，就是很官方地好聚好散那套说辞。
　　陈左拉也虚与委蛇地客套，然后退掉该退的群。

　　好在，公司的办公点因为大厦问题，员工的东西全都搬回了自己的住处，她也省了跑去公司收拾东西的麻烦。

　　无事一身轻。
　　陈左拉当天傍晚就抱着猫给它来了一组“光影与猫”的照片，发上除了微信以外的各大社交平台。
　　配文，“啃老养老，提前退休！”

　　很快她的微信就响了。

　　「又方又圆小丸子：提前养老不带我，还不通知我？你礼貌吗？」
　　「陈左拉：我冤枉，刚才吃了盘炒鱿鱼。」
　　「又方又圆小丸子：大拇哥.jpg，就你那工作，依萍的下班时间，可云的精神状态，李副官拉车的工资水平，我早炒它八百回了，你是真能忍。」

　　这形容……
　　陈左拉莞尔。

　　「陈左拉：只能说我这忍术修炼得还到家，没给咱老龟家丢脸。」
　　「又方又圆小丸子：哎，龟家就你单传啊，别带上我，要发你几单视频剪辑玩玩？」
　　「陈左拉：你这中间商赚差价吗？」
　　「又方又圆小丸子：铁定啊，亲姐妹明算账。」
　　「陈左拉：那我就放心了。」
　　「又方又圆小丸子：嘿，你几个意思？」

　　跟闺蜜方圆斗了几句嘴后，她邮箱里果然收到对方甩来的邮件。
　　她就是个闲不下来命！
　　陈左拉当即撸起袖子开干。

　　原本定在第二天的杀猪饭，因为大堂哥后延的行程往后推了。

　　陈左拉这两日的脑子高速运转得有些累，她就想着给自己找个事儿做，暂时缓冲一下。
　　于是，她就开车去镇上的花店准备买点花，顺便看看有没有佛手柑盆景卖。
　　她在网上下的那一单，到现在都没发货，于是她就给退了。

　　陈左拉将车停在镇上一家叫花财的花店门口。
　　整个店的色调为杏色，加上店招设计得简单又别致，透出一股子小清新。
　　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甜品饮料店。

　　进到店里，陈左拉与店中漂亮的女老板笑了一下。
　　扫一圈下来，没见到有佛手柑盆景，不过她发现了藤编的筐里有切下来的鲜果。

　　陈左拉走过去弯腰凑近闻了闻。
　　熟悉的味道，伴随着店里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粤语歌曲，很轻易地就唤起某张脸又跃至她眼前。

　　陈左拉抽身很快。
　　明明看中了其中品相极好的三个，但她愣是没碰一下，转头就去瞧别的。
　　等她选好鲜切花，准备付钱走人时，原本在店里的老板，中间出去了半天也没见回来。

　　陈左拉在店里等了一下。
　　等到身后再传来开门声时，陈左拉当即回过头去。
　　只是来的却不是先前那个漂亮老板，却听她喃喃了一句：“这个蒋筱筱……”

　　也姓蒋……

　　“美女，我们店里也可以帮忙送花，不过仅限三公里内，远的加点辛苦费也是可以的，有需要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加一下我们店里的微信，每天都会更新花材照片。”
　　店家热情地介绍着，还给了她一张名片。
　　陈左拉想想，收下了。

　　回到家，她捣鼓着插上花，又跟奶奶在那儿戴花贴花玩闹。
　　玩着玩着，兴起，她就给爷爷奶奶拍起了照片。
　　一通修图之后，发上除微信外的社交平台，取名“花儿与老少年”。

　　照片也发在自己的视频账号上，粉丝争相评论。
　　【想我奶奶了，不知道她离开人世在那边好不好？】
　　【这张手部特写照片，我看得泪目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又是为别人的美好爱情流泪的一天，哭.jpg】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就是这样的爱情啊，好感动啊啊啊……】
　　【小年轻的狗粮我从来吃不饱，直到我吃到了这二老的，嗝！】
　　……

　　偷偷关注了她的老陈，还直接搬运了她的照片，发到自己的微信朋友圈。
　　一群叔叔阿姨就在底下盖高楼吹彩虹屁。
　　老陈喜滋滋地把那座高楼截屏给她看。

　　她在一大串点赞名单里，一下就瞧见了綴在后面的蒋思徐。
　　不过也是一扫就过，转而去瞧底下的评论。
　　多数都是夸她有孝心、有趣的，都是些简短的客套话。
　　陈左拉随意瞄了一眼，突然瞄到一条评论，名字还是叫蒋海洋的，她留心地看了两眼。
　　【蒋海洋：这闺女，能处。】

　　蒋海洋？
　　蒋思徐的爸爸？

　　该不会也是像老陈一样，又是个比孩子自己还积极的老父亲吧？
　　这些大人真是……
　　虽然有些无奈，但她看着这条评论，往嘴里丢的一瓣橘子明明是酸的，但她愣是品出了一丝甜味，嚼吧嚼吧，安然地吞了下去。

　　-

　　陈左拉拍照用过的花，做完插花后，还剩了一些，于是她翻出自己以前的压花工具，将花朵修剪成适宜的长短，做成干花。
　　她还用这颜色保留完好的干花，做了一本干花新年日历，并且将这过程拍成了视频。

　　视频里也有爷爷奶奶出境，这几日光线也好，拍出来光源充足，画面好看。
　　配上后期的调整、剪辑和音乐，整个作品透出一股小清新的感觉，镜头里，不时捕捉到老人慈祥而灿烂的笑容，温馨感十足。
　　加上陈左拉咬字清晰的发音，娓娓道来的语调，温暖向上的文案，播放量和点赞量很快就开始上涨。

　　视频发出去没多久，各色评论也哗哗地流进来。
　　【巴黎在逃圣母：有些草还活着，但它已经死了，有些草已经死了，但它还活着。】
　　【工藤洗衣机：嗨，老婆，有兴趣去我的山头做压寨夫人吗？】
　　【充甜宝：立刻下单干花和日历纸，老婆日历纸链接发一发喂。】
　　【冰糖葫芦娃：up主小姐姐如果能出一个更详细的教程就更好了，微笑.jpg，好喜欢这种风格的视频。】
　　【爱因撕毯：啧啧啧，一个落地灯就比一般人一个月工资都贵……】
　　【不暴富不改名：关于我在xx站看富婆日常这件事！】
　　【樱桃小丸犊子：想我爷奶了！】
　　……

　　正看着评论，读到方圆的那条【想我爷奶了】，她就接到前同事的电话。
　　陈左拉接着电话，用一指禅在这条的下面回了一句。
　　【您好，亲爱的小丸子，思念转达手续费50元，请支付！】

　　她刚打完字发出去，对方惊讶的声音传进耳朵。
　　“左拉，原来你们家这么有钱的吗？”
　　对方提到了那个落地灯。

　　陈左拉继续滑动着鼠标，笑道：“别提了，那是我爸一个朋友抵给他的货款，是我爸心里永远的痛。”
　　因为眼不见为净，老陈才便宜给她用，放在她的卧室里了，她拍摄日历时，将灯也取景进去了。

　　前同事特地打来电话，可不止说些恭维的话。
　　照例又是吐槽公司，吐槽老板，吐槽那个被正大光明拉进群里的关系户吕晶晶。
　　见陈左拉实在很少搭腔，自觉没趣的前同事，又打探起她现在的生活，以及新工作来，问她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下家。

　　陈左拉简单地应着答着，眼睛依然停留在视频的评论区上。
　　她突然刷到一条评论。
　　【人美得不像话，声音也美！连字也是这么好看，啾咪~】
　　引起她注意的，倒不是这条评论本身吹的彩虹屁，而是那底下的一条回复。
　　【JSX：附议。】

　　JSX，蒋思徐？

　　她心都漏了一拍，随即狂跳两下。
　　带着探究，她点开了这个用户的主页。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主页里的唯一一条动态，时间显示就是今天。
　　【我已成为XXXX第6xxxxxxx位转正会员，挑战转正答题考试获得61分，获得“全明星”挂件，有效期8天。】

　　0粉丝，1关注，3获赞。
　　其中1关注，点开来就能看到，是陈左拉的账号，[左拉真是大名啊]。
　　个性签名那栏写着的也是：这个人很神秘，什么都没有写。

　　显然就是个刚注册的新账号。
　　还是个为了发评论而刚刚通过考试的新账号。
　　她展开“详情”二字，发现IP地址跟她一样，显示的荷城。
　　轰。
　　陈左拉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好像炸开了一朵烟花，绚烂夺目里拖着烟火燃炸时“滋滋滋滋”的尾音。

　　可这行为，又真的很不蒋思徐。
　　只是，他们才认识多久，她就妄想自称了解人家？

　　“左拉，你想什么呢？”奶奶的声音将她神游天外的思绪，从天上拽了下来。
　　陈左拉看着桌上奶奶搁在桌上的东西——
　　花朵形状的红色盘子里，是切成小块的苹果，剥了皮的柚子红肉，还有颗颗饱满而新鲜，还沾着水珠的车厘子。

　　陈左拉甜甜一笑。
　　“奶，你再这样下去，我该被你养成小废物了！”

　　奶奶勾了勾她耳朵边的碎头发，也笑着作答：“那也是个漂亮的小废物！”

　　“要是张老师瞧见了，该骂人了。”
　　说着，陈左拉学着张老师数落人时，横着眉毛的样子。
　　“陈左拉，你自己的手要是不用，就拿去捐掉了嘛好了。”

　　陈左拉学得入木三分，逗得老人张着嘴仰着头哈哈大笑，露出牙齿里缺了颗虎牙形成的一块小豁口。
　　陈左拉看着，都觉得有点进风。

　　老人却觉得毫无影响，孩子多次劝说也不肯去植牙补上。
　　奶奶继续笑道：“放心，张老师在的时候，我会努力克制住，不把你当小废物养的。”

　　在老家的日子真的很悠闲。
　　但陈左拉却并没真的闲下来。
　　她接了几单朋友分发给她的视频剪辑单，她白天学习新的剪辑手法，夜里就听着歌实操剪辑。

　　回老家后，她几乎不怎么熬大夜了。
　　因为她不睡，奶奶起夜，从窗户里往外看，能看到院子的地面映出的灯光光斑，然后奶奶就费劲巴拉爬楼梯上她三楼的卧房里，去敲她的脑瓜崩。
　　所以，她现在几乎是到了0点，就立马摘掉耳机钻进被窝里。

　　明日要正式开宰年猪了，她又要有得忙了。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陈左拉在黑暗里捞起来查看，发现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号码归属地在羊城。
　　陈左拉想了想，终是按下了接通。

　　可听筒凑近耳朵的一瞬间，那边就传来一个十分诡异的声音。
　　声线粗噶，像是泡沫擦过玻璃才会发出声音。
　　对方应该是使用了变声器。
　　声音难听，对方说出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每句话都是以“贱|货”“妓|女”这样的称谓开头，陈左拉听得捏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发抖，然后猛地挂断了电话。

　　谁会这么憎恨她，又大费周章地来整她？
　　陈左拉心里几乎立马就有了个答案。
　　上网搜索了下骚扰电话的举报方法，陈左拉拉黑举报一条龙后，才关了手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