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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各怀鬼胎 ...

  •   贮藏室是个宽敞的屋子,正对着的那堵墙摆着一个供台,台上供奉的关老爷已经被蛛网和灰尘裹挟。地上铺满油纸,纸上堆着的布料和丝绸足足触碰到屋顶上去,挨着墙角还摆了一个大木匣子。
      经年累月无人问津,屋里到处都是灰尘,箱子和靠外的布料都被灰裹了一层。所幸房间干燥又铺着油纸,布匹没有浸水,里面的大多数还是能用。
      秋月叫素莲拎好油灯紧跟着自己,素莲有点害怕,一只手抓着主子的衣服。
      “小姐,这地方好黑啊。”素莲怯怯的。
      “那是什么?”秋月突然停驻步伐,手颤巍巍的指着供台上的关老爷。
      “啊!鬼啊!”素莲吓得扭头就往外要跑。
      秋月忙抓着素莲不叫她跑:“哈哈哈,你这个傻子。你这胆儿也太小了吧?哪有什么鬼。”
      供台上的关老爷本就面露凶像,被秋月一吓唬素莲说什么也不愿意待着了。
      秋月只好自己端着油灯在小屋里寻宝。
      她把灯放在一边,打开了墙角的匣子,匣子里装着长长短短的量衣尺,几柄剪刀和裁衣刀,各色线团,金银丝线两团,粉笔,顶针,一盒长短不一的针以及零零总总的碎布头,匣子最底是一卷衣服图样。
      秋月心想,这些应该都是爹的发家宝,不过爹把铺子交给手下的人后,自己也就慢慢不怎么动这些玩意,所以才锁在这里了。
      但这在秋月这儿可全是宝贝,秋月细看那些图样,每一件设计的都很精美,如果不按照这模样裁制出来,该有多可惜!
      秋月一张张细细打量,翻到最里面却是一张画,画中的女子面若桃花,口若含珠,扶着梅树回眸一笑,观者心头无不柔情万种。
      画上有私印,竟是爹的名字。
      秋月打量那幅画,一笔一画说不尽的细腻,爹是怀着怎样的爱意才能把这女子画的美若天仙
      秋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之前那一卷成衣设计图,果然,每张图的底下都有一行清秀的小楷:赠三郎妾婉仪。
      秋月吓得赶忙把那几卷图纸收起来,却又控制不住打开详看。
      画中那女子站在一个院里,白雪红梅,一片祥和,她唇齿含笑,青丝全部挽在头顶……婉仪是谁?自称妾……难道是爹的红粉佳人或者是爹在外面养了女人,却瞒着家里
      不应该嘛,爹想娶个小老婆也不是不可,为什么要瞒着大家
      秋月胡思乱想了一回,却听素莲在门外喊:“三小姐,大小姐来看你啦!”
      秋月连忙将图纸收回原样,着急忙慌的走出来。
      自从偌大三间铺面全部交给了春芜后,春芜忙得焦头烂额,几位掌柜私下勾结,三个店铺的陈年账目统统鱼龙混杂,秋月忙着查账的同时,还要物色底下有真本事堪重任的人好为之后的发展铺路。
      偏巧这种紧要关头,娘非要带自己和几个妹妹去逛后市,说还有俩月就是春芜自己和寒大公子的订婚宴,务必要准备一番,买些必要的东西,这才不至于到寒家人面前跌份。
      “秋月,娘是真的心闲,今天非要带着咱们去……”春芜话说一半才注意到这个傻妹妹灰头土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逗道:“怎么了,难不成像素莲说的里面真有鬼?”
      秋月还在想刚才的事情,有点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素莲,你瞧瞧你家小姐,傻了。”春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小姐,快去,快去换衣服,太太和其他人都等着呢。”素莲拉着秋月就走。
      秋月这才回神,“娘要和谁去后市”
      春芜笑起来:“这个小傻子,带咱姐妹四个,还不快点!”
      秋月想到二姐那日的样子,就知今天若真去了少不得一场口舌大战,自己哪里是钱夏花的对手正要叫苦,就被素莲拉到衣柜旁换衣服了。
      春芜端着茶抿了一口,不经意打量那贮藏室一眼,沉思片刻,回头走到窗前。那些东西被爹留在匣子里,爹自以为经年的尘会封印了它们,却不知秘密留在世间就是随时引爆的祸害。
      那卷画,怕是被秋月看见了,但这丫头一定不会说出去,春芜深知秋月虽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善良单纯,她不会让爹难堪。
      细雨早已停了,小巧的院里雾气沆砀,三妹修剪的藤蔓在早秋的风里快乐摇摆,若这僻静的后院背角处没有三妹到来,自己不知少了多少乐趣。

      临安的前市卖些大件物件,譬如马车,马匹,木材成品,还有一些沙发玻璃茶几之类的洋货。
      后市则热闹许多,钱家三个铺子都在后市专卖布匹成衣的街市上。
      钱太太素来爱带着二女儿和四女儿逛街,谁家胭脂呀钗饰呀上了新货,钱太太都要去逛逛。
      这次要不是因为春芜的订婚宴将至,她才不愿意带着春芜。
      这个女儿简直不像自己亲生的,性格捉摸不透不说,对她这个娘还有几个姊妹毫不亲近,若不是要请安吃饭,她怕是忘了还有一个娘!
      钱太太这么想着,越想越气,有气却撒不出,春芜厉害着呢,每每她想发脾气时春芜都面露笑容,看上去是敬她,实际上是想告诉自己,她不拿这个娘当回事!
      谁都没有看出春芜的厉害,连老爷也没有看出来,可是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钱太太的直觉告诉她,钱春芜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正酝酿着什么,她不是甘于平淡的人。
      她也曾告诉过老爷,春芜不能不防着,也许她就想一个人吞了钱家的铺子也说不定,可是老爷这次不但把三家铺子全交给春芜,而且提醒自己以后不许再说春芜的坏话。
      钱太太正想着,看见春芜和秋月又说又笑远远来了,便起身,夏花和冬雪跟着娘。
      “夏花,你觉得把你姐嫁给寒家的注意如何?”钱太太一边走一边打量远处的春芜。
      “娘,您偏心大姐,寒大公子是将军出身,而且还是留过学的,他家又有钱有势,您都不想想我和四妹。”夏花听娘这么问,一肚子委屈终于有地儿倾诉了。
      钱太太戳了夏花一指头道:“笨闺女,你呀,就不知道娘的良苦用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早点嫁出去,钱家的铺子才有可能是你们的。等钱家铺子到手你们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夏花听娘这么一说,开心的点头称是,冬雪不大明白这些,但知道娘是在帮她和二姐,也跟着一起笑。
      看春芜和秋月走到身边了,钱太太忙叮嘱:“今天只管好好给你大姐挑货,这个订婚宴要办的风风光光,给你姐和咱钱家长脸。”
      又笑着拉住春芜的手道:“寒家大公子若不是个标致人,寒家若不是个富户大家,我怎肯同意这桩婚事你嫁过去就是寒江当家大太太了,我的儿。”
      春芜挑着眉似笑非笑道:“那就谢过母亲一番心意。”
      钱太太笑容僵持,点点头,说声走,冬雪馋着母亲,其他三个女儿随后,远看,竟是母慈子孝的一幅景观。
      一趟后市逛到了太阳下山,春芜也没客气,挑了两柄素玉钗,一柄金镶玉的喜鹊流苏,两副玉镯,一单一厚两双缎面苏绣鞋。
      看着姐姐这么风光,夏花心里痒痒,母亲虽说这都是为了自己好,可眼下还是春芜占了上风,自己却要替她拿东西,为了给她挑这些首饰,走的脚都麻了。
      “大姐,你能嫁给寒家是不是心里乐坏了?”夏花问道。
      “我心里并不怎么如意。”春芜平平淡淡的说。
      “不会吧?你不就看上寒家的绸缎庄了?”
      “夏花,不许胡说。”钱太太瞪了二女儿一眼,怕她说漏什么。
      春芜却不再言语,反倒笑看了二妹一眼。
      钱太太看见大女儿又露出这幅胸有成竹的表情,心里一阵反感和胆怯。
      几个人不再说什么,沉默着回家,吃过晚饭,向太太老爷请安后回了后院。
      秋月一整天都没看懂春芜和娘到底怎么回事,只隐隐觉得娘竟有些怕大姐,大姐反而压制着娘。
      秋月跟着春芜走,想到早上在贮藏室看见的画,又联系到白天娘和二姐不阴不阳的语气,这才明白大姐说的没错,钱府不是镇上时的小家了,这个钱府如今真不简单。
      “秋月,在想什么?”春芜看平时叽叽喳喳的妹妹不说话,就问道。
      “没什么,姐,我就是想起我刚来你给我说的话。你说我早晚有一天会明白,钱府并不是风平浪静的表象。”
      “怎么三妹感受到了什么?”
      “说不出,闷闷的,很奇怪,大概和大姐你的感受差不多。”
      “不,不会一样的”春芜语调轻柔,眼神却坚定的看着秋月摇摇头。
      秋月突然心生凉意,不由叫了一声姐,抓住了春芜的胳膊。
      春芜不再走路,握住秋月的手,借着月光,秋月看见姐姐白日脸上的隐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锐气:“秋月,总有一天我会用行动告诉你一切,但现在不是时候。”
      许久沉默后,秋月开了口:“只要我们永远是姐妹,其他事情我都不关心。”
      春芜摸了摸妹妹的脸颊,点点头道:“秋月是我唯一的妹妹,永远。”
      姊妹俩各自回了屋,却各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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