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池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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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款待贵客数天后，皇戬方再度上朝。
这段时日里，在皇城前静坐的人愈来愈少。只余上百人顶着烈日枯坐，以死要挟废后，其中既有鸿儒名家、书院山长，也有朝中官吏。皇戬只吩咐禁卫军与御林军盯着，想走的必须记名造册，画像存证。至于四处传扬的流言，他并未作任何反应，任京城百姓暗地里沸沸扬扬。
他于九龙御座上俯视群臣，目光坚定而冷漠。
熟悉他或不熟悉他的臣子都隐隐觉得，这位陛下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时间，威压天成，无人胆敢打破沉默。
“怎么，朕休朝时，你们天天递折子，嚷嚷着要见朕，今日却无事可奏？”
依旧一片寂静。
皇戬的目光掠过他的外祖父与舅父，眼瞳微微一缩。
“既是如此——”
“圣上！微臣有本参奏！”一位依然面生的年轻御史出列。
皇戬记得，此人是十年前选官入职的，平素几乎从不出头，考课亦是平平，堪堪缀在御史台众人后头。那时不过刚有迎回太后的风声，南家却原来早已开始四处结党了。
“说。”
年轻的御史垂着首：“启奏陛下，数百清流坐谏数日，请愿废后，望陛下三思！”
皇戬面若冰霜，沉声道：“此事朕早已定夺，休得再提！”
“皇后专宠善妒，不足母仪天下！何况洛氏擅权，如今更以献辰、昊光二后逼迫，目无君上，虎狼之心，昭然若揭！”那御史跪倒在地，猛地抬起首，怒视文官前列的刑部尚书洛自持：“洛氏为后，遗患无穷！望陛下三思！”
洛自持冷冷看他一眼，依旧不动如山。
“洛氏擅权？百万大军朝夕既还，何来擅权！你可知污蔑之罪如何量刑！？”御林将军洛自节冷笑，跪地叩首，“臣父为池阳征战五千余载，臣兄为池阳征战近两千载，军功无数，岂能任人污蔑？！请圣上为洛氏做主！”
“洛氏之心，路人皆知！不然，何来清流坐谏请愿？！论起功绩，景侯与襄侯亦是战功赫赫，怎不见人参奏？洛将军须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又有礼部郎中出列驳道。
真是伶牙俐齿，怎么以前从不见此人如此忧国忧民？皇戬不怒反笑，勾起唇角：“既然提起清流坐谏，将那些人召进来。朕倒要问问，他们意欲何为。”
侍从与侍卫立即前去传旨，但却两手空空地回来了。
“回圣上，那些逆贼称不废后不起。”帝宫正司躬身禀报。
“都是为国为民的铮铮忠良，如何能称为逆贼！”工部郎中喝道。
“抗旨不遵，便是叛逆。”兵部侍郎冷冷回道，“何况对皇后陛下大不敬！”
皇戬瞥了他们一眼，吩咐道：“抬进来。”
听了此话，绝大多数人神色一僵，无言以对。
不多时，御林军与禁卫军便将百余人抬至殿前。皇戬起身，朝殿外行去。
他身后，不少臣子面面相觑，忙跟上去。
绝食多日，只饮清水，这群静坐的硕儒士子已将近奄奄一息。虽然都尽力挺直脊背端坐，但须发蓬乱，容色枯槁憔悴，手足僵硬，都宛如路边乞丐一般。
皇戬甫出现，他们便都似乎精神了一些，仰首望去。
“尔等静坐多日，所为何事？”
“草民（微臣）等只愿废后、驱权臣！”虽然声音嘶哑，上百人一齐应答，亦是清清楚楚。
“为何废后？何来权臣？”
为首几人昂首答道：“洛氏女专宠善妒，皇嗣无出，不可母仪天下！洛氏二后自恃，挟而涉我朝政事！洛氏一族不臣之心昭然可揭！”
听了这些听起来似乎无比正直忠义的言论，皇戬不禁笑起来。不论他们是为国为民，或是别有所图；不论他们是真心所向，或是遭人煽动。造谣，污蔑，颠倒是非黑白，攻击皇室，每一条都是死罪。是他千年以来都太过仁慈了，是他看起来太过柔弱了，以至于无论是平民或是臣下，都胆敢随意指摘他的爱妻与亲族？！都胆敢以莫须有的罪名坏人名声，步步紧逼？！
“洛爱卿。”笑过之后，他回身看向刑部尚书洛自持。
“臣在。”洛自持出列。
“污蔑皇后，该当何罪？”
“诛三族。”
“捏造谣言，坏我邦交，对他国帝后不敬，该当何罪？”
“诛九族。”
皇戬缓缓扫过这些终于明白君威可惧的各色人等，将他们的神情变幻一一看在眼中：“无辜之人便罢了，这些逆贼所犯滔天大罪，绝难容忍。来人，行刑。”
“圣上三思！”
“尽忠直言，何罪之有！”
“陛下是圣明之君，万不可滥杀谏臣！”
霎时间，身后跪倒一群文臣。
“滥杀？”皇戬眯起眼，“看来，爱卿们白白学了那么多年刑律。朕真是太失望了。将刑律搬过来，念给他们听听，让各位爱卿长长记性。”
于是，玉阶上，数十臣子跪地听着宫中侍从高唱着条条刑律，眼睁睁地看着玉阶下的百余人受杖刑。
惨叫声，血肉飞溅，击打声，求饶声，血腥气，哭喊声，□□。
污血溢流，满地赤红。
这些文臣何曾看过如此残忍的行刑场面，个个脸色苍白。有人不免联想到自己的下场，更是摇摇欲坠。
皇戬静静地望着底下的人渐渐成为一团团血肉，听着凄厉的哭叫声，丝毫不为所动。他身后立着的臣子也容色不改地看着。
最终，一切归于静寂。
“七日，朕给了他们无数机会。”皇戬淡淡地道，侧首看向方才出言的年轻御史、礼部郎中与工部郎中，“朕也给了你们无数机会。”
三人汗出如浆，容色惨败，一时间竟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众臣中亦无人敢再答言。
“平民犯此二重罪，诛九族。尔等身为朝廷命官，更不可轻饶。”眯了眯眼，皇戬转过身，“罢了，比照行刑。”
侍卫将三人拖下去，立即传来惨呼与号哭声。
皇戬却没有再听，缓步朝殿内行去。
“诸位爱卿，不以言获罪，并非触犯刑律亦无罪。三思，而后行。”
朝堂喋血，以宽容著称的景瑞帝首次以无比直接的血腥手段立威。有人忧，有人惧，有人恨，有人狂。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池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