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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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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海滨,血族的别墅,阔别九年,回到来时的地方。]
杰克先生坐在马车里翻看一本小人书。“[谁是谁生命的过客,谁是谁命运的转轮,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无穷无尽伤感的精魂],”,杰克先生歪了歪头,“人类写的东西真是令人费解,什么是尘,什么是风?什么是伤感的精魂?卡尔先生,身为人类的你应该很容易弄明白吧?”
“完全不懂,”,卡尔冷淡得望着窗外,月亮很亮,衬托得天格外黑。
“真是可惜,我以为人类都对[爱]特别敏感呢,”,杰克先生合上书,带着白手套的手合在红色烫金的书皮上,从他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玻璃上映出的卡尔犹如悲伤一般的面孔。
卡尔回想起玫瑰花园里的雕像,残缺的男子雕像,那对他而言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明明没有见过面,却妄谈情爱。卡尔厌恶迷恋吸血鬼的自己,厌恶将他推向花园的杰克先生,同样厌恶传言中美丽的血影伯爵。但是他无法将血影伯爵的身影从自己的脑海中抹去。过去的九年里他一再尝试,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像块讨厌的牛皮糖似的不经他允许就顽固的粘在他心头。
已经过去九年的此时此刻,艰辛和厌恶的心情也没有改变。
不管到什么时候,约瑟夫这个名字都能让他的决心动摇。
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震动强行打断了卡尔的思绪。
“很抱歉打扰到您的思考,卡尔先生,但是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杰克说。
“不,我只是在胡思乱想,”,卡尔敷衍似的回答,他的心思完全没放在思考上,否则他应该不会做出回应。
“那么请您抬起您高贵的脚走下马车,地上铺了红地毯,从玫瑰园一直到鄙屋,虽然有些迟,但还容我说上一句,欢迎光临寒舍,”,杰克先生摘下他的礼帽深深鞠了一躬。
硬直皮靴踏上熟悉的土壤,月光下玫瑰的芳香,枯萎的枝叶翩翩起舞,红衣的驱魔者和黑衣的血族并肩而行,场面诡秘而恬静。
[朝为仆役,暮为上宾,血影和人类做着同样矛盾的游戏。]——摘自《血族观察日记》 by伊索·卡尔
九年前的那批孩子死的寥寥无几,旧人和新人都以一种看奇特物种的目光打量卡尔。轻蔑,畏惧,亦或者是好奇。驱魔人回以淡漠,好像他生来便是领导者。
“这是卡尔,他还活着!”,人群中有人低语。
“这是在做什么?伊索一跃成了我们的主人?明明他只是个笨手笨脚连牛奶都会打翻的小鬼不是么?”
九年前由卡尔操手的[处刑]深入人心,在场者或多或少得听闻他的暴行。
卡尔的傲慢态度激怒了他的同类,他完全是在人类的怒目相对中走进杰克先生为他准备的上等包厢。
跟在杰克身边的绿蜥蜴状的血族说:“他大概是我见过的最不受欢迎的勇者。”
“因为他更接近血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怪物制裁怪物,”,杰克先生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老实说我没想到教会能把他教导的如此完美,偶天呐,他简直,太棒了!约瑟夫·德拉索恩斯完了,那个目空一切的老头子一定会在卡尔身上栽个跟头,我敢断定。”
“那我是不是可以就老对头的死亡开始提前庆祝,尊敬的杰克先生?蛋糕做十层的可以吗?”
“别做的太过火泰勒,”,杰克捂着脸抖动着肩膀,他抑制不住地狂笑,“骄兵必败,即使胜券在握也别忘了这一点。”
“可是他真的会听从您的旨意吗,杰克先生?我记得像他这个年纪的人类小孩都叛逆的很,”,泰勒问。
“嗯,叛逆,没错,卡尔也到了叛逆的年纪,”,杰克微微收敛了笑容,“但是你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一点,泰勒,你知道,人类中总有一些疯狂的天才,譬如薇拉博士。”
“薇拉博士,好像七年前因为失忆香水闹得沸沸扬扬,人类的报纸上说她是[摧残美好回忆花朵的恶魔]呢。”
“这是愚者的见地,天才与疯子本就只有一步之遥,”,杰克先生说,“放弃薇拉是他们所做的数个愚蠢之事之一,而收留薇拉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决策之一。”
“什么?七年前神秘失踪的天才竟生活在我们之中吗?”,绿蜥蜴有些意外。
“是的,她的同类抛弃了她,所以她选择为血族服务,”,杰克先生说,“将对自己有利的一切因素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人类就是有这种能力。”杰克先生以大拇指和食指夹住一个装了红色液体的小瓶,“仅对人类有效的慢性毒品,四年前我吩咐教会的神父将它偷偷注射到卡尔先生体内,他离不开它的,”,杰克晃了晃手中的试管,红色的液体如爱琴海被海鸥翅膀带起的波浪微微荡漾,“只需要一点点,它就能让最慈爱的母亲杀死自己的孩子,让恩爱的情侣反目成仇。”
“真是精彩的演绎,杰克先生,”,绿蜥蜴恭维。
“五年的潜伏期,”,杰克说,“现在还有一年,一年之后,哪怕他有赫拉克勒斯般坚韧的意志也只能像条狗一样跪在我们脚下恳求我们把药给他。”
“您创造了一个听话的傀儡,”,绿蜥蜴激动得大笑。
“是的,这是我的杰作,”,杰克的笑容逐渐淡去,“但是这不符合血族的礼仪,以药物控制人心是最卑劣者常用的把戏,想到我也使用了相同的手段我就忍不住要痛哭流涕。”,杰克先生摘下单片镜仔细用白布擦了擦又戴回去。
“杰克先生,您不必自责,您是为了人类和血族的未来,”,绿蜥蜴安慰,“为了和平而不得不背负污名的您是多么高贵啊!我恨不得跑遍全世界为您歌功颂德,让全体人类和血族聆听您的壮举。”
“[他不想杀死约瑟夫,我只是帮他一把],这样想也许可以稍稍消减我内心的罪恶感,但是高尚者从不为自己的罪孽找借口,我要赎罪,在一切结束之后,”,杰克先生说。
“他会理解您的苦心的,就像叛逆的孩子终将体谅父母一样,”,绿蜥蜴说,“他也许会很您,可当他某一天明白过来他必然要感激您,是您让他成为英雄。”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泰勒,”,杰克先生说,“与其在这里同我嚼舌根,不如早点去准备马车,还有三天,老家伙们可没给我们预留那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