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殓]勇者》四黑猫

6、6

　　[我听从血族的命令成为驱魔人，但我却不能遵照先生的意志去杀死约瑟夫·德拉索恩斯伯爵。那是我自己的意志，我不能杀死他，我也许可以伤害他，但我不能杀死他。]——摘自《血族观察日记》 by伊索·卡尔

　　教会的看门人收下了血族的一袋银币和他们带来的孩子，大胡子的神父将金玫瑰藏在宽大的衣袍中，苔藓下的石板里混着金粉，驱魔人祈祷的大厅富丽堂皇的神圣。

　　[比弯刀更为锋利，比血族更具恶意，世上最险恶的，是人心。]——摘自《血族观察日记》 by伊索·卡尔

　　“孩子，你为什么要成为驱魔人？”，白衣圣女捧着圣水，水里一根翠色的柳枝在灯光中摇曳。她丰满的胸乳和香肠般肥胖的手指藏在素色长衫下，她的脸像苹果般娇嫩，她的声音温柔，如同圣母玛利亚哼唱的摇篮曲。

　　“为了杀死一个血族，”，卡尔说，他垂下了头，三年前，他本是个好孩子，而现在，他在最接近神的地方对神说了谎。

　　“若你抱着想要杀死魔物的心成为驱魔人，上帝将不再给予你祝福，”，圣女说，“撒旦藏在黑暗的废墟，上帝挥挥衣袖就能让他灰飞烟灭，但是仁慈的上帝没有这么做。驱魔人的血对血族而言是致死的毒药，但是没有一个驱魔人将血涂到银针上。孩子，只有[处刑人]才会想要杀死一个人或是一个魔物，你若是救赎者，此刻就该向上帝发誓 ，不要将自己的血溅到银器上。”

　　“我不是救赎者，”卡尔的视线落到透明的圣水上，没有风，圣水随着圣女胸膛的起伏微微晃动。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自己流血，卡尔在心里说，谁也不希望自己的血流出来溅到银器或者其他物体上。

　　那会很痛。

　　“我会祝福你，可怜的孩子，”，圣女的眼神慈爱而温柔，那是会原谅一切恶意和谎言的眼神，“上帝不会给你祝福，但我依旧会为你祈祷，我会将圣水撒到你的肩上，让它洗去你的罪孽。”

　　“您会为我擦刀吗？”，卡尔几乎沉溺在过分的温柔中。

　　“我会的，孩子，”，圣女怜悯的目光像春雨清扬，“如果你用它杀死了魔物。”

　　“我会下地狱吗？”

　　“不会的，天堂之门会为教会的信徒敞开，”，圣女注视着卡尔，替他脱下衣物。即将成为驱魔人少年稚嫩的躯体暴露在七百诸神，众目睽睽之下。

　　“即使我违背了上帝的意志？”

　　圣女摇头微笑：“你弄脏了自己的手，但是你的灵魂属于教会，上帝不会祝福你，但是仁慈的主会原谅你，就像主原谅撒旦时那样。”

　　“即使......”，卡尔住了口，他光裸的脊梁正对着十字架上的耶稣，主的目光痛苦而坚毅，这个距离不难看清他脊背上有多少根肋骨。

　　“神爱世人，我的孩子，你要做的是献出你的信仰，”，圣女用柳条挑起圣水，冰冷的水珠如刚被切割的钻石，落到同样干净的少年的肩头。少年的身躯因寒冷而颤抖，可他的内心无与伦比的充实。

　　他有了信仰。

　　他怀疑异族，怀疑自己的父亲，但是他没有怀疑神。

　　每个无神论者潜意识里都会等待救世主的降临。

　　尤其是在那个人长期生存在黑暗中时。

　　[那一刻，我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向主忏悔，坦白一切，包括我来这里的目的，包括我爱上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血族的事——我知道那是有罪的，但是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人类奇特的爱就想黄豆，随手撒下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主会原谅你”，这句话让我产生了这样的冲动。我很庆幸我没有这么做。]——摘自《血族观察日记》 by伊索·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