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中之物》花中狂客

80、散布消息

　　恒王府

　　姬千秋坐在马车里，心中思绪万千，酸涩难忍。

　　可再难忍，也不得不忍。

　　她是回来拿东西的。

　　“娘娘，您去哪了呀！”王府的门才打开，管家便哭天喊地地扑跪在地，“娘娘这一失踪，可把奴们吓坏了。”

　　知道他们这段时间不容易，姬千秋轻声说：“快快请起，我没事的。”

　　不知是不是心里厌倦了，多呆在傅弈这里一刻她都难受，只留一句别跟着我就径直去了主院。回到卧室，桌上摆着一封信，信上写着绿萝。

　　绿萝虽然是奴，但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连书也会一起读，她自然会读书写字。

　　姬千秋拆开信，她说自己在乡下地方过得很好，每日都吃斋念佛，祈求上天保佑小姐，后又写了许多祝福的话。

　　若是别人，姬千秋会觉得虚伪恶心，但是绿萝写的话，她信。

　　最后她写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乌龟被我偷了，收在房中的枕头里。

　　姬千秋连忙去拆枕头，果然发现了隐藏其中的玄武宝玉，悄悄收于怀中，心中百感交集。

　　哪怕传说是假的，但四枚宝玉仍旧无比珍贵，千万人想纳入囊中。兜兜转转，如今青龙、玄武、以及半块朱雀宝玉俱在她掌控之中，到底传说是否属实，怕是很快便会见分晓。

　　拿了宝玉和燕湘给绿萝的迷香，姬千秋推门而出，又准备翻墙离开，没想到院子里跪满了下人。

　　下人们或许是不必再担惊受怕会被砍头，都很开心王妃回来了，一时间吵吵嚷嚷，惹人心烦。

　　姬千秋抬脚便要离开，却被不明所以的侍卫与家仆们拦住，连傅弈给她的暗卫醉生梦死都出来阻拦。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呀！”管家哭着说，“哪有女主人不在家的道理。”

　　“这里不是我家。”姬千秋淡淡地说。

　　“奴不知道娘娘和王爷出了什么矛盾，但娘娘这一走，怕是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有心人鸠占鹊巢呀！”

　　“对啊对啊，”有奴仆接话，“昨日有一个女人被护送来了王府，娘娘快把她赶走罢。”

　　祝梦？这么快便到东龙了？

　　傅弈不亲自把人带回来吗？

　　姬千秋心里难受，面上仍然清清冷冷。

　　她虽然是世家大族的女儿，又是王妃，但说话做事平易近人，下人们都喜欢她。

　　“她不是普通人，你们别乱说话得罪新女主人了。”姬千秋淡淡道，“想来恒王殿下很快便回来了，且安心等待便好。”

　　“娘娘要去哪里呀！”管家看她又要走，当即壮了胆子般拦住，“您不能走。”

　　姬千秋虽然好说话，却也不是吃素的，一双桃花眼冷下来，话也不说只看着管家。

　　管家被她盯着，自知失了分寸，立刻跪在地上磕头：“王妃饶命，奴僭越了。”

　　一阵冷汗浸湿后背，姬家四小姐什么身份，哪怕不依靠王爷，也是寻常人得罪不起的主。

　　僵持不下的时候，祝梦来了。

　　她越过跪在地上的家奴们，径直朝姬千秋走来，在一步的位置停下，先行了个屈膝礼：“见过王妃。”

　　姬千秋深呼吸几下，才直视她：“我说过了，与我不必如此多礼。”

　　“梦儿是要向王妃道歉的，”祝梦抬眼看着姬千秋，那眼神像有火焰在燃烧，看得人好不自在，“我与王爷不是王妃想的那样，王妃千万不要恨我才好。”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又像是姬千秋在无理取闹似的。

　　姬千秋皱皱眉，心里觉得无趣，却听见管家骂到：“哪里冒出来的狐媚子，王爷只爱王妃一人，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放肆。”姬千秋沉声说，“管事的，你身为恒王府管家，应该比寻常人更应懂得谨言慎行，说错了话，丢的却是恒王的脸面。”

　　祝梦笑了笑，仍旧盯着姬千秋：“罢了，他们只是护主心切，我不在意。”

　　“公主殿下，失礼了。”姬千秋行了一礼，替那管家道歉，“想来他们还不知道殿下身份尊贵，才敢出此污言秽语。”

　　祝梦向前一步，扶她的手臂，柔声说：“不妨事。”

　　虽然都是女子，但面前人即将嫁给她的爱人，她实在没办法真情相待，便默默地抽回手臂。

　　奴仆们听到公主二人也俱是吓破了胆，看来这两日没人对祝梦有什么好脸色。

　　“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但以后也该知道说话做事的分寸。”姬千秋对他们说，“行了，都退下罢。”

　　*

　　“你说什么？！”二皇子傅阙激动得提起面前太监的衣领，兴奋得双眼血红，“你知道乱说胡话的下场罢？”

　　“殿下！奴哪敢乱说呀！”太监环顾四周，鬼鬼祟祟地小声说，“调查的那暗卫已被奴处理了，此事天知地知，殿下知奴才知罢了。”

　　傅阙推开太监，胸口剧烈起伏，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骇人得紧：“天助本王也！”

　　傅阙心里只有怨恨，明明他是嫡出二皇子，明明好不容易等到大哥死了，继位太子的人应该是他！不该是扶疏，更不该是那恶心人的四弟傅弈。

　　傅阙兴奋得四处踱步，突然看到水池里倒映的自己，心里没由来的冷得发怂——

　　他长成这个样子，会是皇室的种吗？

　　他和大哥都是先皇后所生的嫡子，也曾听说母后雍容华贵、闭月羞花，大哥也确实生的英俊潇洒，那为何他……

　　为何唯独他面目可憎？

　　为何唯独他腿脚不便？

　　为何父皇从来都没有召见过他？

　　这天下人都说四皇子傅弈不受宠，然而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他就像一只没人在乎的臭虫，哪怕路过，也只是惹人生厌。

　　为什么只有他格格不入？

　　这个天荒夜谈般的想法莫名闪现，傅阙却越想越心惊，越想越不对劲。

　　“殿下？”太监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担忧地询问，却突然被男人掐住脖子，连尖叫都无法发出，瞪大着眼睛怀恨死去。

　　傅阙淡然地掐死了心腹太监，心中盘算：幸亏早已安插多位眼线在傅弈身边，这次光跟着他去打仗的暗卫就有两三个，总算带回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既然三弟与四弟关系不和，何不如把这秘密故意透露给三弟，让他在京城散布出去，如此一来，他不需要付出代价便可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其余三个儿子都死了，那太子也只能是自己。

　　如果文武百官与天下百姓知道傅弈的身世，甚至还打算继位敌国太子、迎娶敌国公主的话……呵呵呵……

　　傅阙不由得笑出声，自言自语的画面更显丑恶。

　　打定主意，傅阙当下便去书房，倒地的尸体也交由侍卫处理。他换成左手写了一封密信，故意飞鸽传书给傅扶疏，信中提到傅弈此次失踪的缘由，还有他即将迎娶南武公主的消息。

　　哪怕父皇要秋后算账，也查不到他这个“懦弱无能”、不配得到关注的二儿子身上来。

　　贤王府

　　傅扶疏这两个月为了救出母妃都在奔波劳碌，却没有一个官员敢帮他，就连柳太师都把他拒之门外。

　　曾经那些站队在他身后的人，都默默的再无联系。

　　“可恶！”主殿内并无外人，傅扶疏一锤桌子，不再端着平日里清清冷冷的姿态。

　　母妃养尊处优惯了，此次被关押天牢这样久，哪怕救出来人可能也已经……

　　可别说外人了，连燕家的两个将军都不敢帮她求情。母妃的父兄为皇室付出许多，父皇却很忌惮燕家，现下连兵权都有要交给那贱庶的意思。

　　想到弟弟傅弈，傅扶疏的脸色愈加阴沉。

　　他看不得那男人抢了他的女人，又抢他的父爱，本来傅弈是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不知不觉却都拥有了。

　　就在傅扶疏恨得肝肠寸断的时候，一只鸽子飞在窗边，他皱皱眉，起身去拆它腿上的小纸条。

　　本以为是莫凌霜或燕家派来的飞鸽传书，没想到是一副没见过的丑陋字体，写出这样难看的字的人，或许连书院都没读过罢。

　　傅扶疏轻蔑一笑，看着看着脸上神色却逐渐凝重，后又变得狂喜。

　　事不宜迟，要赶在那贱庶凯旋回国之前散步出去才行！

　　傅扶疏从来都是受制于他的母妃，可眼下没了燕湘，他也只能靠自己——

　　自从上次和莫凌霜谈判失败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莫凌霜其实野心不大，或者说根本不需要什么野心，只要他父亲还是丞相一日，他便是尊不可言的世子殿下，比起自己这个有名无实权的三皇子还要手眼通天。

　　傅扶疏越想越揪心，只觉得这个王爷当得窝囊废，冲动之下也来不及等母妃的意见，招来几个从小培养的心腹死侍，命他们在京城散布消息，说傅弈身怀南武血脉，早已叛国。

　　如他所料，此事太过劲爆，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在老百姓那里传的沸沸扬扬，茶楼街上尽是讨论此事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半日，整个经常的贵族也皆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