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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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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竹海街10号,要了一瓶啤酒,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当年那个小混混坐在包厢里玩手机。
我以为再见他我会失控,我会双目发红地冲上去和他拼命,可现在的状况是,我平静如水,只是胸口如坠冰窟,心脏冻成了冰块,我甚至从未如此冷静过。
我想过无数种杀人的方法,甚至想给他杯子上涂抹□□,可又觉得他不值得。
不值得我以身犯险,不值得我为他浪费时间和情感,光是想想他的存在,就够我呕吐了。
我灌了一口啤酒,味同嚼蜡。
“你一个人?”有人说话,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讶异,“杨同学,你怎么在这。”他穿了侍者的衣服,看起来挺拔了不少。
“打工。”他坐在我对面,“谭哥呢?”
“怎么现在叫谭哥叫的这么顺溜?”我取笑他。
“我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叫他谭哥了。”他靠在椅背上。
我想了想,谭哥虽然很能打,很不怕事儿,但确实没主动招惹过事儿,相反,他虽然成天吊儿郎当,烟酒不离口,兄弟不离手,老婆三两天一换,比换内裤还勤快,但确实是个难能正直的人。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老板。”他一敲桌面,“老板觉得不自在,让我来问问你。”
我看向包间,那混混估计一直在看我这边,和我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我说:“我和他有仇,十年不晚的那种。”
杨同学没有笑,这让我觉得他不傻,分得清哪句是玩笑,哪句是真心话。
他捏住我下巴,将我的头扳过来,边上坐着几桌女孩子,同时尖叫出来。
我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杨同学吗?被鬼上身了吧?”我给气笑了,这小子感情吃了豹子胆,开始摸须了。
他说:“老板不好惹,你别看他了。”
说着,他老板就走过来了。
“哟,这不是璐璐的朋友吗,怎么今天一个人过来啦,上次那个小伙子呢?”他用那双倒三角眼看我,热情到仿佛才认出我一般。
我有些难以克制的颤抖,喉咙里一万句骂娘的话拼命往外挤,挤得我嗓子干痛难忍,最后只蹦出来了一句:“你不记得我了吗?”
那个老混混保持笑容,眼神却敛了敛,更加仔细地开始观察我。
“老板,他来过好多次了,我同学。”杨同学插在我们之间。
老混混笑着点点头,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说:“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是老顾客了。”
“我招呼就行了,他就是见过你一两面。”
老混混嗯了一声,又拍拍杨同学的肩膀,“小杨,自从你来,店里的女性顾客越来越多,快成我们店招牌了啊,你这同学看着也精神,要不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来这里上班,时薪按最高的给。”
杨同学等他走了以后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好机会,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他迟疑了一下,“你认真的?”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那我就是在开玩笑。”
他转身走,又回头说:“别乱来。”
周末老大约饭局,去了十几个兄弟,去杀第二场的路上我告诉他:“我要去竹海街10号打工。”老大听了眉头一跳,“犯什么病,你缺钱吗?”
我笑,“我啥没有,就剩钱了。”
“那你瞎凑个什么热闹。”
“老板主动叫我。”
他停下脚步,拉住我肩膀,“什么?他主动叫你?认出你了吗?”
“应该不至于,那时候我才多大。”
老大一脸严肃,“行吧,你非要去我也拦不住你,把你上班时间给我手机发一下。”
我越来越觉得他是个天生当爹的料了。
我们来到一处新开的club,叫“皇后”,装修的不错,六点前是餐厅,六点后可以跳舞。这会差不多十二点过了,是最热闹的时候。舞池很大,分了上下二楼,DJ很会调动气氛,最高的那面墙上种满了鲜花,红粉绿白一片,女孩们特别多,扎堆儿拍照,我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来这里。
兄弟们喝了酒,都上舞池乱扭,老大叫我去跳,我也就上去了。反正坐着也是坐着,跳着也是跳着,都是一样的打发时间,怎么着都行。
我脱了外套,跳上舞池。
老大拔了我嘴里的烟,朝我吼着说了什么,音乐太吵,没听清楚。
我觉得吵闹的音乐有这点好,那就是震的让人头晕,和喝醉了一个效果。有温热绵软的身子不断向我蹭,贴着我一起摇晃,我随她们贴,反正谁也占不了谁便宜。
舞池上一会儿喷彩纸,一会儿放气球的,一会功夫地上都没处落脚了。一些清洁工进来弯腰打扫,没入人群中,他们大都上了年纪,各个皱纹入骨,弯腰驼背,沧桑都挂在脸上。我想,这家老板估计在做慈善,如果能请些年轻人搞卫生,可能生意会更好些。
正想着,还真叫我看见一个年轻面孔在捡烟头。
我看了看表,都凌晨两点了,怎么哪儿哪儿都能遇到杨同学,他全天都不休息吗?
我下了舞池,喊了声:“杨同学。”
身旁的女孩儿哟了一声,贴着我耳朵说,“原来你还是个学生呀。”我被她嘴里的气息吹得难受,挠了挠耳朵。
音乐太吵,他没听见,我又懒得喊了。
女孩缠上来,“你姓什么呀,姐姐姓顾,不然你叫姐姐顾同学,喜不喜欢呀?”
我塞了块口香糖,低头对她说:“这么年轻,叫什么姐姐。”
她笑出了两个梨涡,看着还挺可爱的,好像正想说什么,却忽然用手捂住了嘴,一脸惊恐。
我感觉后颈一凉,本能驱使我向前趴下。
一个玻璃酒瓶砸在我背上,砸的我吐出一口气,差点没回过劲儿。我没回头看,抡起桌上的果盘直接开干。
那人可能没想到我动作这么快,躲闪不及,被我砸在脑门上,那么大个果盘被他脑门硌成了两半。他有些懵,我猜也许是被我砸懵了,也许是没想到我会还手。
转过身我才看清,这人穿了件大花衬衫,光头,大腹便便,年纪在三十岁上下。我不记得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看来是没事找事型的。
光头有个酒糟鼻,这会儿鼻子红的滴血,他一愣神的功夫,被老大从身后一脚踹翻,舞池里的兄弟听见打闹声,都过来了。
我揪住他衣领问:“干什么打我。”
他拍开我的手,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说:“好,我等着。”
围观人群自发给他让路,他气势汹汹的走了,也不知道是去叫人,还是溜号。
老大开始打电话叫人。
杨同学好像终于发现了我,他和老大打了招呼后过来,“怎么感觉哪儿有麻烦哪儿就有你。”
我笑笑,“这话说反了吧。”
他看样子没有开玩笑的闲心,“你们快走,别惹事儿了。”
“你又说反了,是事儿惹我。”
他皱眉,“怎么不听话呢。”说完这话,他可能也觉得不太合适,脸色有些尴尬。
我哈一声,“听谁的话,你在讲笑话吧。干你的活去,别操不该操的心。”
他没再和我搅和,自己走了。
不一会,那光头果然带了七八个人来了,我们这边人手还没就位,于是我想先来个缓兵之计,问他:“打架总有个由头,你打我做什么。”
他鼻子里哼笑,“这会知道怂了。”说罢扇了站在他旁边一女孩一巴掌,“贱货,看我怎么收拾他。”
那女孩正是向我搭讪的小姐姐。她挨了巴掌,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满脸抱歉。
光头看着我的眼神凶恶,像是被抢了骨头的狗,被踩了尾巴的老虎。他指着我喊:“就是这小子,给我好好修理。”
老大说:“人来了。”
我们这边来了十几个,加上原本的六个,统共将近二十人。两边都气势汹汹,搅得整个场子完全失控。
来跳舞的姑娘们都跑了,男人们都躲得远远地看热闹,看场子的服务员大都不知所措,可能想跑但是不敢跑,怕被老板扣工资,唯独那个dj在摇头晃脑地继续打碟,沉浸在音乐中无法自拔。
不知谁先动的手,我们就着音乐拿起酒瓶盘子开始混战。
我打碎了两个盘子,砸烂了七八个酒瓶,头上挨了一下,胳膊上被破瓶子划的血肉模糊。
其实打架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前提是打得投入,我猜肾上腺素也许有麻醉剂的功效,越投入越兴奋,越兴奋越投入。配合了音乐,简直就像在跳舞。
正当我格外投入,血脉喷张,兴致盎然的时候,被人拦腰抱住了。
我奋力一挣没挣脱,大喊:“给老子放开。”结果被人拧住了胳膊,咔一声关节被卸了。众所周时,打架要一气呵成,我胳膊没了力,断了攻势,肾上腺素也逐渐停止分泌,顿时疼得我冒冷汗。
这一停,我才发现场子已经被控制住了。
弟兄们都被压制住,包括老大在内。我抬头看对面,光头也没好哪里去,除了地上趴着的,也都被人给反手剪住了。
一个穿牛仔裤的男人站在台上,停了dj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