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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我在头上盖了本书,睡得七荤八素,下课铃响了也没听见。

      老大过来搓我头发,把我硬生生给搓醒。我操了一声,猛踹桌脚。
      “哟呵,火气还这么大。”

      我整理了一番表情,“干什么。”

      “今天七夕,一起吃饭。”

      我莫名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能因为自己是gay,就看谁都是gay。

      “别闹。”我伸了个懒腰,膀胱忽然刷起了存在感,于是打算去厕所解决内急。

      “一起。”老大跟了上来。

      厕所隔间,老大毫无预警地告诉我:“我打探到那家店老板的消息了。”

      我没有准备,胸口像挨了一锤,闷痛了片刻。

      他说:“原本想今晚请你吃饭的时候告诉你,也算是个情人节礼物吧。”他拉好裤链,“看你一副臭脸,显然没打算给我面子。”

      我说,“在哪。”

      他扬眉笑,“别急,先说今晚来不来,位置都订好了,我老婆也来。”

      我又重复了一遍,“在哪。”

      他咂咂嘴,“你这人真没意思。好了,回去给你细说。”

      我拉住他,深吸几口气,“现在说。”

      他叹口气,拍拍我肩膀,“就算告诉你,你能怎么样,能去杀人不成,你今年可十七了吧,杀人犯的可是刑法。”

      我知道他说得对,我确实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我蹲下把脸埋起来。

      老大跟着蹲下来,“只要他犯过错,总还会有犯错的时候,耐心点,有我。”

      陈年旧事涌上心头,我仿佛身在南极,身处油锅,挠心抓肺般焦躁不安。

      我吞口唾沫,润湿干透的喉咙,“我不做什么,起码告诉我在哪。”

      他沉默片刻,“我信你,在竹海街10号。”

      我由衷的感到高兴,这简直是我收到过最好的七夕礼物。

      回了教室,同桌看了我半天,我问她怎么了。

      “你眼睛怎么红通通的,全都是血丝,昨晚没睡好吗?”

      我揉揉眼睛,“没事,用眼过度。”

      她哦一声,又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盒子。“这是别人托我带给你的。”

      我问她是什么,她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其实不看我也知道。

      赵飞从桌子上跳下来,大着嗓门叫唤:“我靠时哥,你艳福不浅呐,兄弟我啥都没有,你居然有一大袋子,分给我一点吧。”

      我揉了揉耳朵,对同桌说:“你留着吧。”

      赵飞又叫唤:“时哥,我看你才是见色忘义。”

      我说:“回你们班去,你一来房顶都要掀翻了。”

      我同桌也忙说:“那怎么行,我负责转送,一定要给你的。”

      “就当是我送给你的。”我说。

      她正要说的话被卡在了喉咙眼,“那……好吧。”

      我又想到,她是不是也送了我什么,直接拒绝当事人太伤情面。

      “你的礼物呢?”我问。

      她一愣,忙从袋子里翻出一个小小的包装盒,“我的是这个。”

      我接过,道了声谢。

      她耳朵通红摇头。

      我想她可能有所误会。

      赵飞嘴里啧啧啧,“你太会了,我要拜你为师。”

      我此刻心情雀跃,“好啊,你想学什么。”

      “把妹!”

      “找老大。”

      “老大确实会把妹,不过我想学你这种,不用把,妹都会自动找上门的这种。妈的,跟开了外挂似的。”

      我哈哈笑,“我也有强项,不过不在把妹上。”

      赵飞凑过来,“偷偷给我说,我不告诉别人。”

      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呸!你耍老子。”

      我耸肩。

      “真的假的?”他又凑过来问。

      “你要不要试试。”

      他顿时一跳三米远,飞一般地跑了,我在后面哈哈大笑。

      快上课了,教室里依旧稀稀拉拉没几个人。校广播放了一首又一首情歌,整个学校似乎都在冒桃心儿。

      我坐在椅子上晃悠,班里女生今日感觉格外矜持,都斯斯文文地坐着,平时三三两两要一直聊到上课,今日这表现实在反常。我问同桌:“怎么今天大家这么安静。”

      同桌说:“大家都有所期待吧。”

      “期待什么,情人么?”

      “嗯。”她轻声问,“你有期待的人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期待的情人没有,仇人倒是挺多。

      她哦了一声,又说,“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向刘羽歌表白。”

      “谁?”

      “刘羽歌呀。”她惊讶,“你不知道她?她之前学文的,这学期转到咱们班,说是打算学理。”
      我想了想,依稀有些印象,就问:“是上次数学竞赛第二的那个?”

      “对呀!我们都还在说,说她和洛齐特别配,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一个校花,一个校草。”
      我笑:“你们可别乱点鸳鸯谱。”

      洛齐我认识,不过据我所知,他有对象了。

      正说着,教室门口进来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孩,手里拿了一大把白玫瑰,面带笑容,是那种很自信的笑。

      同桌说:“果然,真叫人羡慕呢。”

      我看了这女孩半天,确实长得挺好的,身材也不错,前凸后翘,脸就巴掌那么大。她可能意识到有人在看他,把头扬的更高了。

      我说:“我觉得你也不错。”

      同桌转头,“啊?”

      “你也不错。”

      我同桌可能其貌不扬,但和孔雀比较,鸽子也许更受欢迎。说到孔雀,我一想洛齐那模样,确实和这个刘羽歌挺配,两只都是孔雀,一公一母,天作之合。

      她低声说:“谢谢。”

      那时候我没有发现,杨同学的目光,追随了刘羽歌一路,最终落在那把鲜花上。

      我挨到最后一节课,决定翘了晚自习出去溜溜,老大警觉地跟上了我,“到哪儿去。”

      “竹海街10号。”

      老大拉住我,“你去了想干什么。”

      “我就看看,什么都不干。”

      “那就一起。”

      半小时后,我们到了竹海街10号,是一家西餐厅。我推门进去,发现装潢的很不错,音乐舒缓,光线暧昧,靠窗的位置一个大美女使劲朝我们招手。

      老大朝她点了点头。

      我说:“你今晚就约的这儿?”

      “可不,一起坐坐?”

      我服了老大的小心思。

      我们就坐后,女孩扫码点餐。我小声说:“眼生,不是咱学校的?”

      “不是,前一任的闺蜜,咱学校哪有这水准的,你说是不?”

      “嚯,你可以。”我又说,“这家店老板在哪,我得看看是不是。”

      女孩笑着说:“你俩偷偷摸摸聊什么呢。”

      老大露出他的招牌笑容,稍微一眯眼睛,嘴角要翘不翘,“他说你漂亮的不像话,还说要和我抢。”

      我配合地笑,此时老大精虫上脑。

      女孩腼腆一笑,“正经一点,小心别让我舅舅听到了。”

      老大在桌下一敲我,我端杯子的手一顿。

      老大说:“你舅舅今天在吗?和他喝上两杯,保不齐就看上我了。”

      “在啊,不过你肯定喝不过他。”

      我说:“在哪儿?”

      女孩噘嘴,“干嘛,你们一个两个都想见我舅舅呀,见了也白见,他是不可能给你们打折的。”

      我尽量不漏声色地喝了一口水,生怕把鱼给吓跑了。

      一个中年男人端了个果盘走过来,几乎和我同时将盘盏放下。

      “璐璐,这就是你朋友?哪一个?”他问。

      我看向这个男人,脑中隆隆作响。

      他换了发型,十多年前是三七分头,现今成了小平头。年龄松弛了皮肤,眼皮耷拉下来盖住眼尾,成了个标准的三角眼,一张嘴,牙口歪斜发黄。

      是他,我想这模样可能再过十年我也认得出来。

      他的手扶在桌上,我看着这五根指头,浑身颤抖。

      老大在桌底握住我的手。

      记不清多少年前的一个下午,太阳仿佛快要爆炸了,晒的回收站没了颜色,只剩下一片白。我躲在门房台阶上,热得喘不过气。门房的老爷爷拿了把大蒲扇光着膀子热得哎哎叫,他叫我:“瓜娃子,你姥姥来了,还不去帮忙。”

      我爬起来,跑到门口东瞧西望,姥姥佝偻着背,双手抱了个大西瓜,远远看见我,笑着喊:“朋朋,看姥姥给你买了啥。”

      我欢呼一声,跑过去接过瓜,把脸贴在上面。

      姥姥扶着腰,穿得很厚,脸上却没出汗,她开心地说:“今年西瓜便宜,一斤才两毛!”说着靠墙根坐下,“好多年没这么便宜过了,回头多买几个,让我的朋朋吃个够。”

      我呵呵笑着,靠在姥姥怀里,“我最爱吃西瓜啦,都好久没吃过了!”她摸着我的头,手心凉凉的。我想一会儿回去了要用勺子挖着吃,就像门房家爷爷的孙子那样。

      我说:“姥姥,咱们一人一半。”姥姥笑着说好,还说我很懂事。

      一束黑影忽然挡在我前面,挡住了阳光,挡住了姥姥的笑。

      “死要饭的,你他妈今天偷了老子的什么,给我拿出来。”那个混混龇牙咧嘴,朝着姥姥咆哮。

      我护在姥姥面前,朝他吼回去:“姥姥不偷东西,你胡说!”

      他嘿嘿一笑,居然走了。

      我抱着姥姥,心里觉得恐慌,那个笑容叫我害怕。姥姥也紧紧抱着我,那个怀抱很用力,像是想把我塞进她的身子里去。

      “老贼带着小贼,都他妈是狗玩意儿。”那人从门房提了一壶热水,又折返了回来,门房老爷爷疑惑地看向我们。

      “老子今天本来就在火头上,你他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拔开壶塞。

      姥姥声音颤抖:“你要干什么。”

      他嘿嘿笑着,将壶举在我头顶,开水倾斜而下。

      我后背一阵冰凉,或者是滚烫,那种痛觉叫我分不清,姥姥挡在我头上,可是还是没能包住我的背。

      我声嘶力竭地哭着,姥姥呜咽着喊:“都是你的,我都不要了,你都拿走。”

      那人吐了口唾沫,“破烂玩意儿。”临走之前一脚踢碎了我的西瓜,冰凉的瓜瓤四处飞溅。

      我哭着,手伸向碎了的瓜,瓜却越滚越远,够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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