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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天上课,老大胳膊上缠满了绷带,我比他好些,就额头上挨了一下,又成了班里同学行注目礼的对象。王得宝和他几个杀马特跟班过来和我打招呼:“时哥,你们昨天又去干仗啦?是不是又赢啦,我就说,时哥怎么会输嘛。”

      “嗯。”

      “下次带上我们呗,我们可能打了。”说罢,还撩起裤腿给我看他的伤,“时哥你看,这是上次我收拾五班那个胖子的时候留下的疤。”

      我扫了一眼,腕表大小的一块褐色,应该是陈年老疤了,我说:“你打他做什么。”

      王得宝特将手插在头发里朝上梳了梳,得意地说:“那家伙老盯着我看,看得我特不爽就揍了他一顿。”

      “那胖子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哭鼻子叫妈妈,哈哈哈,简直太丢人了,时哥你没看见。”

      我看向他,他止住了笑。

      “确实无聊。”

      这种事要是能成为打架的理由,那我一天也别干别的事儿了,从早打到晚吧。

      王得宝干笑两声:“要是能跟着时哥,那我们也算有用武之地了,是不是。”杀马特们一同点头。

      我说,“这事儿是你不对,别人还不能看你了,你有多精贵?”

      他说:“对对对,那时哥下回记得叫上我们哥几个,我们也想做做有意义的事儿。”

      我笑了,觉得他的说法特好玩。

      他见我笑了,于是也跟着笑。

      老大走过来,揽住我肩膀说:“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杀马特们连忙收了表情,一本正经地叫:“谭哥好。”

      老大点头,又说:“没上药?留疤了怎么办。”

      “这点小伤。”

      啪,有人往我桌上放了瓶药,我抬头一看,是杨同学。

      他没看我,低着头说:“昨天谢谢你了”

      王得宝一拍桌子,指着他鼻子吼:“怎么说话呢你,叫哥,懂不懂?”

      杨同学别过头,显然不打算理这人,也不打算叫我哥。

      王得宝可能觉得伤了面子,拽住他领子威胁,“找抽是不是。”

      班长忙上来拉架,“算了算了,他才来没多久。”

      围观的不嫌事儿大,在旁边煽风点火,“这新来的也真是,服个软多大点事儿。”

      “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点脾气,以为是个没骨头的。”

      我耳边嗡嗡作响,吵吵嚷嚷,让人心里烦躁。

      老大嘘了一声。

      那边撕扯了半天的人放了手,围观的也都回了座位,喧哗了大半天的教室总算清净了。

      王得宝指着杨同学,“老大,这家伙……”

      老大说:“谁是你老大。”

      王得宝又干笑两声,改口说,“谭哥,这家伙是不是需要哥几个教训一下。”

      杨同学手放在裤兜里,始终一言不发,腮帮子肌肉紧绷。

      我说:“该上课了,回座位。”

      那天晚上上完自习,我又和老大溜出去抽烟。

      好巧不巧,在小树林里遇到了那几个杀马特,他们颇有架势的站成一排,一个个歪着头,叼着烟,模样让我想到了古早港片里的古惑仔。

      我喷出一口烟气,瞬间便消散了,“挺有缘嘿,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王得宝吊吊地回头一看,又站直了身子跑过来,“谭哥,时哥,你们出来透气啊。”

      我点点头。

      “我们今晚约了那新来的小子,打算教训教训他,叫他不懂规矩,不知道叫哥。”

      我说:“白天他没给你面子,你要想揍他那是你的事,别打着我的旗号。”

      王得宝猛笑了一声,就是那种社交场面的应酬笑,他可能觉得我说了个不好笑的笑话,于是使劲配合我。

      我和老大抽完了半包烟,杨同学还没来。

      王得宝笑着说:“这小子怂了,早知如此早点认怂多好。”

      王得宝的跟班说:“看来是怕了咱老大了。”

      “别胡叫,谭哥在你们叫谁老大。”

      我和老大本想看一场热闹,结果落了空,刚打算走,就见一个瘦消的身影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他见了我和老大,似乎很意外。

      王得宝也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赴约,待他走进了问,“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收拾你么?”

      杨同学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王得宝说:“来,叫声哥我听听。”

      他等了半天,杨同学也没给他一个字。

      王得宝冷笑:“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同学看都没看他一眼。

      王得宝见我们在看他,似乎有些尴尬,鼻翼翁动,拽起杨同学衣领照脸就是一拳,打完后还看看我们的反应,像是在表演舞台剧。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杨同学,他果然没还手,硬挨了。

      “叫哥,听见了吗?你聋啦!”王得宝大吼。

      杨同学擦擦鼻血,像不倒翁似的又站直了。

      “我草你码。”这会王得宝是真怒了,“给我上,打得他亲妈都认不出来。”

      杨同学抱头蹲下,一声不吭地任凭他们拳脚相加,像一团没有灵魂的肉球。

      老大说:“回去吧,没意思。”

      我掐灭烟,点点头。

      周五晚上本来约好要和兄弟们一起打游戏,老大女朋友来电话,说是看上了一个名牌包,叫老大过去帮她看看好看不好看。老大给兄弟们道了歉要走,我骂他:“简直是见色忘义。”

      老大一思考,又回来说:“你要是开口留我,我就不去了。”

      我说:“可别,你哪个妹子都不好惹。”

      于是老大揣了一沓百元大钞走了。

      老大不在,我也没心思玩,于是也打算回,被兄弟们一顿取笑,“时哥,你不会吃醋了吧。”

      我奇道:“吃谁的醋?”

      “还能是谁的,老大的呗。”说完一阵哄堂大笑,还有跟着起哄,哦哦乱叫的。

      我说:“我吃他的醋干什么。”

      他们几个朝我挤眉弄眼,我装作看不懂,“你们行了,兔子不吃窝边草,懂不懂。”

      我是真被冤枉了,老大对于我,就像爹对儿子,就算是曾经或许有过那么一点旖旎,我也早已掐灭在萌芽初了,老大是直的,直到能把我掰直的程度。

      这次回去的路上我特意留心,没再看到杨同学。

      刚到家,外面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我煮了碗泡面,端在阳台边吹凉风边吃面。

      外面黑洞洞的,路灯的光茫苟延残喘,穿不透雨雾。一碗面吃一半,雨滴也变成了豌豆那么大,砸在窗口,溅湿了我的上衣,凉凉地贴在我胸口。

      我去关窗,看见一个人站在外面,雨打风吹,纹丝不动。对面的五楼窗户大开,一个男人探出头来对着楼下那人破口大骂,又朝他砸了什么东西下去,骂的什么我没听清,反正跟狗叫差不多,听不清也无所谓。

      楼下那人站了一会,终于动了。我吸了口面,原来不是个死人。

      他把地上的东西背起来,朝小区大门走去,走至大门,又徘徊了一会,我猜他是无处可去。

      天上一道闪电,夜空被划破了相,打得眼前如白昼般晃眼。我就着这瞬间的光芒,看清了那人是谁。

      鬼使神差的,我拿了雨伞出门,在小区中央花园找到了无处可去的杨同学。

      他浑身湿透躲在凉亭下,还穿着校服,背着破烂帆布包,头发贴在前额上向下淌水,眼睛湿漉漉的,脸上的疤已经被泡涨了。

      我收了伞站进凉亭说,“你还挺有情趣。”

      他木然转头,花了些时间才认出我,一下又变得拘谨起来。

      我说:“没事的话,来我家帮个忙呗。”

      他像是没听懂我的话,侧着脑袋看我。

      我说:“我不会洗碗,碟子都长毛了。”

      他想了想,还是跟了上来。

      我一人住六楼,是个两层的复式,阿姨一周来打扫一次,通常是周一。

      杨同学进门时脱了鞋袜和外套,里面还是那件破烂白背心,背心湿透了,贴上了他的身子,若隐若现,我转过头不再看他,翻出来一件T恤扔过去。

      他比我瘦,我的T恤对他而言大了一码,他脱了背心换上T恤,浑不在意地光着腿就去刷碗,我考虑到自己的性取向,还是给他找了一件裤子。

      打开电视,听着厨房里久违的刷洗声,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

      可能睡了半个多小时,就被人给摇醒了,我没睡醒时有起床气,杨同学可能被我的表情吓到了,防备地后退了半步。

      我闭上眼,捏了捏眼角说:“洗完了?”

      “嗯。”

      我说:“就睡我这儿吧,你应该没钱住宾馆。”

      他嗓子有点哑,“你看到了?”

      “嗯,他是谁?”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不太想说。

      我开玩笑,“不会是你情人吧。”

      他抽了一下嘴角,“那是我后爸。”

      “那你怎么被赶出来了。”

      他脸上肌肉微微抖动,“我妈生病了,他觉得我是扫把星。”

      他的手握成了拳。

      我考虑了一会儿说:“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就来我这儿。”

      他犹疑地看向我,“为什么帮我。”

      其实对我而言,帮也行,不帮也行,这房里大到空旷,多一个人恐怕我也感觉不到。

      “来不来在你,谈不上帮不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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