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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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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人…你等等属下,赵大人……赵沉!”
韩琨蓦地住脚,转到赵沉面前,“赵府的人是我通知的,你……”
刚挺起胸膛的韩琨在赵沉阴仄的目光逼视下逐渐泄气,“我…我这是为你好!”
韩琨鼓了鼓勇气,“只要你一日不能挑明身份,她就一日是你侄女,叔叔和侄女同住一院,合适吗?”
“和你无关。”赵沉黑沉沉地盯着他,话语仿佛从牙缝间挤出来的一样,令人齿冷。
韩琨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但他依旧努力直视着赵沉,“就算你想金屋藏娇,又能藏几日,你又何必自欺欺人,难不成你还想乱天罡逆人伦?!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那赵笈呢……嗳,你怎么走了,你这讨厌鬼的性子,我要是姑娘家我也瞧不上你!”
赵沉顿住脚步,头也没回,自嘲道:“瞧上?我怎么敢奢求……一年能见上她一面,已是恩赐,我也只剩这些了。但是连这几日光阴,如今也吝啬给我么……”
韩琨一愣。
原来,他都知道……只是,何苦呢……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爱上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
但是这次……是他做错了吗?韩琨低头闷思,正提步离开的赵沉突然回过头,眸色阴冷,“那些人别弄死了,我来审。”
两人离去后,浑不知这一切已印入他人眼帘。
“父亲早就知晓吗?六叔对阿姊……”赵瑾犹豫道。
“傻小子,你还不懂。”赵况感慨似的抚了下须,“一个男子若是真心爱上了一个女子,就算掩藏得再好,眼神都是骗不了人的。”
赵瑾似懂非懂,只是往日一直疑惑的有些事渐渐明朗了起来,譬如向来不会回府参加家宴的六叔为何每逢姐姐回家必然赴宴,再譬如,六叔缘何至今未娶……
“只是瑾儿,你六叔的真实身份干系着赵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此事,你一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包括你姐姐。”
“儿子谨记。”赵瑾肃色。俄而,他有些忧伤,“可这样,六叔不是很可怜么……”
赵况对夜一叹,“顺其自然吧……”
公元2016年,湖滨花园林荫步道——
套着蓝色针织毛衣和紧身牛仔裤少女一手滑着手机,一手牵着只不安分的卷毛泰迪。
“小笈啊,散步不要看手机。”前头一身冲锋衣的银发老太太一边倒退着跑步,一边说道。
赵笈熄了屏,无奈耸肩,“晓得了外婆。”
“外婆和你说,微信推送上说了,你们小年轻经常这样低头玩手机,将来容易……”
老人的话语逐渐模糊,赵笈侧头看了眼初冬的湖面,自从暑假从古代回来后已经过了四个月了。
那次回府后,她被担忧过度的祖母‘禁足’了好久,也没再见到六叔,只听说他一直在忙审讯的事情。因为学校有事情,八月里她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和他好好道谢……
“小笈啊,你在听外婆说吗?”
赵笈回神,“啊,什么?”
老太太斜了她一眼,“我问你今年年底什么时候去那边?”
“还和往常一样呗,等放寒假吧。”
“嗳,这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今年你要不要晚一点过去?你程叔叔不是请你去吃饭吗?”
赵笈‘啧’了声,“外婆,你听程砚瞎说,我们还没到那种程度。我去他家吃饭,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突然,一只手臂从赵笈身后伸出,勾住了她的肩膀。
赵笈冷不丁被吓了跳,回头一看,立马捶了下身后高大俊朗的男生,“喔你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也没声音?”
程砚挠了挠头,而后挑起一边浓眉,“也?”
赵笈神色一顿。
“哎哟,阿砚回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下飞机。”程砚笑,“外婆,身体健康啊。”
银发老太太嗔怪,“那是!好了,我老婆子不打搅你们小年轻了。”老太太一边倒退着跑去,一边喊道:“小笈啊,今晚带阿砚回家吃饭。”
赵笈无奈,“知道了,您还是先把外公叫回来吧,他估计还在和人下棋呢,饭都忘煮了。”
“这老头子……”
赵笈摇了摇头,转身自然地拢了下身后人的风衣,“回来怎么没跟我说声?”
“想给你惊喜,怎么样,意不意外?”程砚圈着赵笈的腰身,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赵笈白眼,“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宝宝,你看你,你都不想我……”程砚皱巴着俊脸故作委屈道。
“咦~~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走开走开……啊!程砚,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这公共场合!”
“公共场合也没说不准抱自家媳妇儿啊,走喽!”
“谁你媳妇儿,不要脸!快放我下来,很多人看呢!”
“看呗,除非你答应今年跟我回家吃饭,我就放你下来。”
“行行行,大哥,我答应还不成么。”
“嘿嘿,宝宝真乖,寒假我定了机票,我们去海南旅游吧。”
“这不行,我寒假有事。”
“为啥呀,宝宝你在外面是不是有野男人了,你不要我了……”
“程砚你不去学表演真是可惜了。”
“宝宝我发现你嘴毒了不少,嘻嘻,不过我喜欢……”
絮冬,广陵城的小雪已经飘了一整天,天色清濛,素裹银装。
五城兵马司地牢内,玄铁冷铸,青苔暗生。
“大人,这是最后一批了,只是还不肯招供。”皂衣刀吏对铁槛前负手而立的玄服男子恭谨道。
赵沉抬了下手,铁鞭抽打的嘶嘶声顿停。
“下去。”他垂眸。
几名刀吏立刻恭敬地退下。
赵沉缓慢地走进牢内,皂靴踩在血褐色的枯草堆上,脚底立刻一派粘稠。
他却似无所感地单膝跪在血泊里,抓起胡人囚徒的头发一扯,逼迫对方直视着自己黑沉的眼眸,薄唇微动,嗓音低沉。
发出的却是一口流利的胡语。
那胡人眼角淌血地盯着赵沉,突然猖狂地大笑了几声,然后笑声骤停,狞着脸唾了他一口。
赵沉偏头,轻松避过,细碎的鬓发在侧颊切割出暗色的光影。
他垂下长长的黑色睫毛,眸底神色难辨。
突然,胡人的头发被一只青筋分明的大手猛力拽起,朝下一摁!
“咚——”
坚硬的石板地面嗡地震了下,胡人的脸被摁进污血,挤压变形。
肌肉虬结的他在头上大掌的钳制下却像小鸡仔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的气音。
“我再问一遍,你的上峰是不是穆达霍多……”赵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捺的眉宇间一派阴色。
胡人艰难地笑了几声,而后咬肌一动,赵沉感觉掌下的脑袋一歪,那胡人已然吞毒自杀。
赵沉的脸色更加阴郁了。
韩琨一进地牢,就看见了胡人囚犯倒在血泊里,瞪着变形的眼球,死相狰狞。而一旁的赵沉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血迹。
他啧了声,一脸嫌弃地试图挥散空气中的血腥味,“赵大人,您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弄得这么血腥,司里上下都传遍了,说你喜欢虐待囚犯……”
赵沉懒得理他,也懒得解释。
“你说吧,你这人本来就挺变态的了,现在又对你那小侄女爱而不得,我怕你憋着憋着更变态了……”韩琨正碎碎念着,抬头猛地触到赵沉骤然冰冷的眼神,顿时唬得后退了步,“是兄弟就不能动手。”
赵沉黑眸微眯,“不该说的就闭嘴。”
抱着铁槛定神的韩琨这才意识到自己言有失了,赵笈的这事儿没人听见也就罢了,要是被赵沉的政敌听到,那些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可不会顾虑赵笈只是一个弱女子的。
“失言、失言……”韩琨干笑,自己轻拍了下嘴,而后才想起自己来地牢的目的,“哦,对了,那小丫头在外头等你呢。”
本欲抽身离去的赵沉猛地回头,“谁?”
韩琨眨眨眼,“赵家五丫头赵笈啊。”
赵沉表情空白了一瞬,喃喃道:“她回来了……不……她怎会来兵马司……”
韩琨叹了口气,摇着头悠悠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她在哪,可有好生招待着……不不,我马上过去……”
韩琨看着这个喜得语无伦次,嘴角带着傻笑在原地走来走去的男人,下巴一掉,等等,赵阎王这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嘛。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把拉住匆匆往外冲的男人,难以言喻:“赵大人,您就这样出去啊?”
赵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玄服下摆上血迹腥冷。
他抬眼盯着穿得人模狗样的韩琨,蓦地朝他的胸口袭去,韩琨顿时瞪大了双眼。
“赵大人!本人二十有四还未婚娶,但是性别男爱好女啊!”
“闭嘴,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