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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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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赵笈看着迎风飘展的外衫,叹了声。这洗得也太干净了吧……
自从经历了整个下午无论做什么活都会被一脸冷淡的赵沉抢过去,然后以不符合他这张脸的贤惠速度处理完,赵笈就一直在不可思议地摇头。
“可是……六叔你的伤真的没事吗?”赵笈有些担忧,目光飘向赵沉的腰间。
那里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啊,叔你不要像没事人一样走来走去啊,她的压力很大的。
“无碍。”赵沉一边放下挽起的衣袖,一边道。
赵笈看他说得轻描淡写,也只好点头。
“对了六叔,虽然你的伤可以行动了,但是大夫说还要勤于擦药,这里人手可不够,我们等会儿就走吧。”
“不行。”赵沉突然道。
赵笈被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唬了一跳,“哦……”
见赵笈被吓到,赵沉放缓声音,低声道:“我们现在不能走,那些人不是山匪。”
“不是山匪?”赵笈惊讶,然后她突然灵光一闪,“哦~怪不得我给那个蒙面人钱他也不要,一门心思就想杀我。”
说完,赵笈又皱了下眉,“不对啊,他们既然不是山匪,为什么要扮作绿林,他们是谁啊?”
赵沉眸光一暗,“训练有素,箭头带毒,他们是高门里养的杀手。”
“啥?”赵笈眼一瞪,“杀手!”
传说中的杀手,没想到她这个守法好公民竟然有一天也会被杀手追杀。
“那他们…要杀谁?”赵笈抬头看向赵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赵笈目光一闪,猛地反应过来,拍额道:她问的这是什么蠢问题,赵府上下要么是读书的老爷们,要么是整天谈论做什么秋衣的夫人,还有的就是一群像她这样不知愁滋味的少爷小姐,能招什么杀手……所以说……
赵笈看着赵沉咽了下口水。
那些人,是来杀六叔的啊。
也是,成天在一线和贪腐高官、恐怖分子以及市井暴徒们斗智斗勇,不招点杀手都不正常。
“六叔,其实吧,这个……”赵笈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便被赵沉截断。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赵沉放缓声音,黝黑的眼睛看着赵笈坚定道:“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哦……”赵笈愣愣道,半晌后才反手挠了下头,她表现得很害怕吗?不是,她本来是想说让六叔放宽心的啊……
反被安慰的赵笈哈了声,“啊,那是当然,六叔您这么厉害,我这个大侄女当然就指望您保护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笈觉得赵沉在听见‘大侄女’时貌似被哽了下。
“啊,好无聊……”
赵笈仰躺在藤椅上,看着碧蓝天穹上飘乎的朵朵白云。
古代环境好是好,可就是娱乐活动太少了,在这座小院子里才待了两天,她就快长蘑菇了。
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阵木栓声音。
赵笈一跳而起,“六叔你回来了,怎么样怎么样?”
扮作樵夫的赵沉摘下斗笠,闻言,握着竹笠的大手一顿,而后面色淡淡道:“城中并未看见赵府中人……”
赵笈有些失望地噢了声,她以为祖母和爹娘很快就会派人来找他们的……不过广陵城这么大,六叔才进城查探了半天,也许错过了也未可知。
重新打起精神的赵笈这才注意到赵沉手上拎着大包小包无数,浑像进城……逛了趟街。
“叔,你买了什么啊?这么多?”赵笈面色古怪地看了眼赵沉,话音未落,她手上猛地一沉。
“明日我会再次进城查探,确定没有危险后便立即动身回府,这期间的吃穿用度总是需要的。”赵沉背着手,居高临下地对赵笈说完后便率先进屋了。
原来是日常生活用品啊……赵笈抱着满怀的东西,看赵沉自顾自地走了,不禁‘嗳’了声,“叔,这么多东西,有点沉呐,您真不帮忙搬下嘛?”
怎么全都给她搬了,难道这就是六叔单身的原因?
赵笈嘀咕了声,艰难地把齐人高的一堆东西搬进屋子。
“都啥呀,这么沉?”赵笈甩了下手,拆开包裹,下一刻便是满脸惊讶。
芙蓉坊的糕点、錾银斋的钗镮,还有几套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女子成衣……原来这大大小小的包裹里装着的东西都是给她的啊。
拿起一根小巧精致的簪子,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将翠绿色的珠子映照得熠熠生辉,赵笈哇了声,顿时有种收到豪礼的惊喜感。
她迫不及待地把簪子插上发髻,四下一翻找,竟然发现赵沉还给她买了一面铜镜,难道是看到她今早打了井水照镜子的囧态了?
不过……管它呢!
赵笈手执铜镜左右看了看,虽然这些东西她不可能带回现代,但是不得不说,六叔的直男审美可以啊!
“六叔,劳您破费啦!”赵笈跑到门边,对一入院子就进自己屋里去的赵沉喊道,也不管人听没听见,就喜滋滋道:“我去做饭!”
捏起一块糕点颠颠儿跑开的赵笈没有看到她喊完之后,身后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赵沉正伫立在门口,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跳脱的背影。
“呲啦……”
赵笈挥散油烟腾起的雾气,咳了几声,就见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拿过了她手里的勺子。
“六叔?”赵笈回头,便见赵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六叔,还是我来吧,今天已经让你这么破费了,况且你伤还没好,还是赶紧去房里休息吧。”赵笈欲伸手去拿勺子,却没想被油锅里溅起来的油点子烫了一下,“嘶……”
赵沉‘咚’地扔掉手中掌勺,一把拉过赵笈的手,皱眉道:“烫伤了?”
“没事没事,就是烫红了一点,我浸浸冷水就好了。”赵笈摇了下头。
赵沉四下一扫,立刻拉着赵笈的手站到一口大缸前,二话不说就掀盖把赵笈的手摁了进去。
来不及阻止的赵笈‘嗳’了声,哭笑不得道:“六叔,我舀点水冲冲就好了,这一大缸子水可是用来吃喝的。”现在被她爪子一泡,得,全浪费了。
赵沉一脸严肃,“水脏了我再去打,你先顾好自己的伤势。”
伤势……赵笈低头默默看了眼自己手背上米粒大小的红点子。
“六叔,我真没事了。”赵笈看赵沉眉宇紧皱,好像在审犯人一样,有些好笑他的小题大做。赵笈抽了下手,却没抽出来,赵沉的大掌包裹着她纤细的小手,交叠浸泡在水中,甚至还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烫红的手背……
赵笈陡然寒毛直竖。
“哗啦……”赵笈猛地用力抽回了手,带起一阵水花。
赵沉恍若梦醒,五指僵硬地动了动,才从冰冷的水缸中收回手。
一时间,两人间的氛围古怪而尴尬。
赵笈咽了下口水,没由来地感到十分紧张。
就在这时,一阵焦味飘了过来。
赵笈脸色一变,看向灶台,只见里头青油油的小菜已然变作一团乌漆麻黑的不明物体。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眼,赵笈率先破功笑出声来,然后脸泛苦瓜味地对赵沉抱怨道:“看来我们今天又只能吃面了……”
赵沉没有回答,只是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夜,凉风习习。
赵笈翻了个身,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她抱着脑袋念念有词道:“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六叔他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不就握个手嘛,又没什么的,哪里奇怪了,在现代叔叔侄女关系好的还勾肩搭背呢!”
自言自语完,赵笈深吸一口气躺回床,重新安详地闭上眼。
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阵聒噪。
赵笈疑惑地坐起身,就见窗外火光点点,难道是着火了!
赵笈趿拉着鞋子匆忙奔出去,刚拉开门,却一头栽进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你吓死我了!”林敏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拍了她一记。
赵笈看着喜泪交加的美妇,眨了眨眼,“妈……”
赵府,灯火通明。
“五丫头啊,我苦命的五丫头……”赵老夫人将赵笈搂进怀中又抚又摸,“可有哪儿伤着了,让祖母看看……”
“我没有受伤,祖母,真的。”赵笈一脸无奈,她抬眼看了下自回府后脸色就莫名阴郁的赵沉,“受伤的是……”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老夫人打断了,“多谢韩大人诛灭贼寇,将我孙女平安带回,只是这事关乎五丫头的名誉,还望……”
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上前道:“老太君放心,韩家与赵家素来交好,玉冈自然省得。”说完,抬头对赵笈安抚一笑。
此人正是韩家长子韩琨,如今也在兵马司供职副使,论起来也算是赵笈的表哥。
闻言,赵老夫人点点头,“那伙贼寇的来历还烦请韩大人务必查明,我赵家的掌上明珠可不是能够任人欺负的。”
“自然自然。”韩琨连连应承,眼角却觑了眼面无表情的赵沉,心里发苦:负责审讯刑狱的正主在这儿,老夫人却将活儿都交代给他这个文员,看来赵沉和赵老夫人的关系比他想象得还要僵啊。
“祖母,其实……”赵笈看了眼赵沉,还没开口说话,赵老夫人就拍了拍她的手,“此番凶险,若有委屈尽管告知祖母,祖母让韩大人为你做主。”
话落,韩琨顿时感觉脑后投来一道凿穿人的寒冷目光,不禁抖了下。
“不是,祖母,那个……”赵笈张了张嘴。
“丫头,待会儿莫忘了去见你爹娘,你这次可是把他们急坏喽!”赵老夫人嗔怪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事明儿说也不迟。”
话已至此,在场明眼人都看得出赵老夫人在下逐客令了。
“老太君,玉冈先行一步。”韩琨俯身。
“儿子告退。”赵沉颔首。
赵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未曾反应,韩琨悄悄扯了下赵沉的衣袖,二人并肩退去。
赵老夫人这才转头对赵笈笑道:“好了,你也累了,快些去休息吧。你个女孩子家,身子金贵,自然比不得他人身强体健的,这几日来定是受尽苦楚,等会儿祖母让庖厨给你炖一碗压惊汤。”
说到‘身强体健’时,赵老夫人意有所指地提高了声音,赵笈看见赵沉的背影顿了下,心里微叹了口气,喉咙里的话滚了几滚,终究没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