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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 95 章 ...

  •   烟花放了多久,苏垚就在天台上站了多久,直到沈珞特地上来把他喊下去吃饭才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魔怔了,自从昨晚酒会结束,现在看什么都会往陆沉身上想。

      这说出来有些窝囊了,初中那会儿在一起后,陆沉就一直防着苏垚对林可红的事再生出什么芥蒂,苏垚也是眼睁睁看着他俩分手后林可红一天比一天沉默寡言的,现在时过境迁,故事又换了角儿,演的却是同一出戏。

      苏垚又窝回了房,他房间门边有个不到一米宽的小仓库,是老妈在他念大学时特意折腾的,把他留在原来房间里的珠珠串串柜子什么的全挪了过来,这几年没整理过,一打开就是一股灰尘。

      苏垚都想关门出去摸个口罩再进来。他不敢太大动作,蹲到柜子前小心翼翼地把柜门打开,入眼便是那根长长的绒布包起来的箫管。

      苏垚垂下眼,没去动它,只往里摸出了个小木盒,乍一看和那晚给陆沉的图案一模一样,细看还能发现是对称图形。
      这盒子是一对的,沈珞一开始就给了他,但苏垚一直跟揣着什么小惊喜似的,从没跟陆沉提起过。

      苏垚抿着唇,浑然不知自己打开盒子的时候都闭着气,垫布上存着的是一串几乎没有褪色的朱砂耳坠,以及少了四颗珠子的手串。

      看着手里的东西,苏垚突然觉得挺不甘心的。
      他疼了好几年的混崽子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陆沉谁也不会去看,从不给别人有多余想法的机会,如今居然学会了放着家里那位不管,面不改色地出来和前男友在酒店待一整个晚上。

      谁教他这样的。

      苏垚低低骂了一声,心想这世道是不是变得太快了点。
      他也只是突发奇想来看一眼,没想到在仓库里一蹲就是半个小时,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直接把他吓得一个踉跄。

      工作和生活的电话卡是分开的,铃声也不一样,苏垚把盒子放回柜子里忍不住开口骂了:“大半夜谁没事打电话,要是游佚徐然这群家伙就完了——”
      结果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显示的是好几年都没出现过的四个字,陆小白花。

      他直接愣在了原地,任凭铃声怎么吵闹也没想起来要动作,一分钟后电话自动挂断,但屏幕还没熄,第二个电话又打进来了。

      苏垚定了定神,号码注销已经是十年前的事,现在可能是巧合,对面机主不一定是陆沉……
      他这么想着,还是按下了接听,刚问了一句“哪位”,片刻后陆沉的声音就响在耳畔。

      “啊幸好,你号码还没有换,阿垚是我。”

      苏垚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挂了。
      然后他也不顾脏,就咬着自己指头关节杵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陆沉打了第三个电话,苏垚忍住不去接,但对方坚持不懈地一直打,到第七个的时候苏垚忍不住了,接通了开口就骂道:“你丫到底想干什么?”

      陆沉没有废话,一开口就是重点,第一句是“我在你家附近”,第二句是“你看烟花了吗?”

      苏垚犹豫了小片刻,最后出了仓库往大门走,边走边问:“你放的?”

      “算是吧,我拜托桐姐在江苑点的。”

      陆家宅子空了许久,还没有人搬进去,苏垚站在门口停下来,语气有些凄凉,哑着声音问:“你们,打算在江苑住了?”

      陆沉低低地“嗯”一声,又补充了一句:“我明年年初就会搬回去。”

      “……”苏垚呼吸不稳,咬着牙嘶声打断他:“滚。”

      他捏紧了拳,想起分开那晚在江苑宅子里做过的事,整颗心跟被刺穿了似的疼,骂完后他挂断电话就把这个号码从列表里拉黑。

      混账玩意儿。

      苏垚松开门把,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哀声道:“……算我求你,别再告诉我了。”

      ……

      陆沉站在紫藤花架下,怀里抱着两束白菊。手机屏幕还停在通话记录的界面,听见那嘶哑的一声“滚”后他没再打回去,只在原地站了小片刻,而后自己开了车回江苑。

      张桐放完烟花已经离开了,房子今天有让人过来打扫,除了冷清一点也不至于破败,陆沉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好半晌才敢走进去。

      按照奚城的风俗,故人的房子三年内都不会让别人进出,如果从他回奚城那一天算起的话,现在正好三年了。

      陆沉脚步迟缓,慢慢走进客厅。这里从院子到天台没有一个角落不是他陌生的,以前陆之远时常不在,他也没觉得在家多冷,现在陆之远也不在,他却遍体生寒。

      陆沉开了灯,沿着扶梯上楼,摸着墙上的开关把走廊的灯全打开,最后站在书房前,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半分钟后他收紧了手指,轻轻叩了两下门板,柔声喊道:“爸,曦曦,我回来了。”

      书房里漆黑一片,除了从帘后偷偷跑进来的月色,视野所及处尽是黑暗。陆沉眼睫微动,抿着唇走到书桌边,把白菊放在了相框前。

      陆沉是等到人没了才想起来,父亲生前居然没有留下一张清晰的照片,拍到的都只是他抱着陆朝曦的手,或者是那天给他切蛋糕时被他收进取景框的手腕。

      他的爱漂亮是遗传了父亲的,除了陆朝曦走的那几天,陆之远从来不会让自己邋遢,所以车祸过后连骨灰也没留下。陆沉便也自作主张地想,他总不会喜欢儿子拿他身份证证件照来当遗照,于是整个家里便一直没有可以祭奠的相片了。

      “哈——”陆沉长出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手臂里压着,片刻后,细细的哭声在书房里蔓延开来。

      陆沉仿佛见到了父亲和妹妹在一块儿,他四下没看见母亲,心想可能是因为陆朝曦的妈妈和他不是同一个,所以母亲就不出来了。

      陆之远变老了,但身上穿的衣服仍旧一丝不苟,陆朝曦难得气色好,靠在父亲边上晒太阳。他却还是以前的模样,现在竟然还穿着绒睡衣蹲在他们身后的草地上纠结该不该靠近。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骂道:“……做梦好歹也给我点面子吧,穿成这样出来晒什么太阳。”

      他正努力感受着身上的暖意从何而来,就看见前面的两人站起来了,陆朝曦看见他这副模样,直接笑出了声,陆沉堵着耳朵不想听,却见陆之远半是嫌弃半是担忧地开了口,他连忙松开手指想听清楚些,但眼前突然一亮。

      太阳晒屁股了。

      陆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在书房里睡了一晚直接着凉感冒。冬天的清晨寒冷,日光并没有多少温度,他便哆哆嗦嗦地想去房间翻外套穿,翻来翻去却只剩下一套棉乎乎的睡衣。

      陆沉:“……”这套衣服有些眼熟。

      他苦笑了声,想到刚才的梦,突然自言自语起来:“别骂我不像样了,我的衣服您都给我寄走了,没得穿。”

      风从屋外小花园扑过来,轻轻撞在落地窗上,仿佛是在指责他自我辩解的行为。

      陆沉顿了顿,仍旧把睡衣套上去了,“您本人又不在,抗议无效,有本事今晚再来骂我。”
      说完他就跑下楼去给自己做早饭吃,一边煮一边咬着勺子继续自言自语:“……就算是做梦,您也别担心我了……阿垚都骂过我了。”

      这回没有应时的风,只有锅里咕噜咕噜冒出来的水泡。

      陆沉关掉火坐到了餐桌边上,刚拿起勺子手机就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原本舒缓的脸色慢慢沉下去,他啧了声,接通后开了免提。

      电话里是姜妍有些着急的声音,问他一整晚去哪儿了。

      陆沉连眼皮也不抬,慢悠悠地嘬着米汤问:“在家,你敢来吗?”

      姜妍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回答。

      陆沉嗤笑一声问道:“你姐姐呢?不是说昨天到奚城?”

      姜妍顿了顿,有些支吾地开口:“她那边有事耽搁了……可能要下个月才来……”

      “下个月?”陆沉敲了敲桌面,思索了片刻答道:“有些迟了,不过没关系,她不来,我去找。”

      姜妍有些急了,忙喊道:“陆——”
      陆沉没等她喊完,飞速挂断了电话,关机,继续吃饭。

      ……

      苏垚难得过了个安稳年。

      陆沉冬至那晚之后就没再联系过他,或许是实在心灰意冷的原因,今年的除夕他没再梦见陆沉了。

      说起来这就又是一件窝囊事儿。每年除夕他都心心念念着陆沉的生日,噩梦总不消停,后来他不敢睡了,便借着守岁的名义,一整晚都将就着给熬过去。
      但今年他被一整桌的亲戚直接灌醉了,后半夜没顶住打了个盹,稀奇的是一夜好眠。

      说不上欣慰还是失落,毕竟人总得有松手的时候……如果不是还没进家门就接到梁悦电话的话。

      年初三还不是新奚开工的时候,这时间也肯定不是拜年,苏垚搞不清楚她要干什么,接通后发现梁悦轻声轻语的,貌似是在躲着别人偷偷打电话。

      苏垚疑惑地问:“……你在干嘛?”

      梁悦于是小声问他:“总监,你和杨政初中的时候跟海陆那边陆总是一个班的啊?”

      “啊。”苏垚应了声,“怎么?”

      “就我跟杨政出来逛街,在江边遇上了,发现他俩居然认识,结果聊一块儿去了。”梁悦言简意赅地解释:“现在我们在茶馆里头,陆总买了一堆……年货吧,红红火火的,招呼我把你喊出来喝茶。”

      “……”苏垚捏了捏眉心,又问:“那你为什么那么小声?”

      “这就……”梁悦犹豫了小半晌,有些解释不清:“他后面说你把他拉黑了,问我你有没有别的号码,不要工作号,我就寻思着你都拉黑了,可毕竟是陆总邀你出来,这鸽子不太好放,得先跟你说一声。”

      苏垚:“……你就说我还在乡下,改天再去。”

      “关键就在这儿啊!”梁悦啧了声,“他看起来比我还熟悉你到奚城的时间,我就更纳闷了。”

      “……”苏垚还站在院子外,连家门都没迈进去。
      杨政和陆沉来往趋近于零,根本没什么好聊,总不能回忆初三那年的大合唱吧?那就真是神话了。这情形一看就知道陆沉要干什么。

      苏垚叹口气,又去了车库,“我过去吧,包厢名给我。”
      二十分钟后,他在茶馆门口下了车。陆沉找的包厢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见,梁悦见他过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但看向他的视线里充满好奇。

      苏垚进门时就已经面色不善,发现只有四个座位时还有点想掉头,最后还是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客气地喊了声:“陆总,新年快乐。”

      陆沉顿了顿,指向身边的木凳子示意,“不是工作就用不着客气了,坐吧阿垚。”

      梁悦听见这熟稔的称呼,下意识看向苏垚,只见他们苏总监迟疑小片刻后还是也只能坐下了。

      陆沉比在场几个人都擅长泡茶,现在茶技更是精进不少,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茶香梅花香交缠萦绕。

      苏垚一开始以为是包厢的插花香气,环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梅花。他眼睫动了动,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杨政看了陆沉一眼,又转头朝他笑了声。

      “?”苏垚不明所以,正想开口缓解一下尴尬,就听见杨政接过陆沉推过来的茶盏,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虽然有些抱歉,但我等下还得去一趟小悦家,你们应该也很久没见了吧?正好聚一聚。”

      苏垚手指抖了两下。
      陆沉慢悠悠地看了过来。

      “茶杯烫手。”他面色如常地随便解释一句,抬头微笑着看向杨政问:“我为了你们专门过来的,再坐一会儿不行么?我跟你也很久没见了。”

      他把“为了你们”四个字说得很重,杨政却跟不知道似的,拉着梁悦的手惋惜道:“你也知道,我们很快要结婚了,跟小悦妈妈也约好了时间过去,实在不太好意思。”

      苏垚于是又看向梁悦,皮笑肉不笑地问:“那小悦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梁悦支吾两声,最后在杨政的安慰下定定道:“我忘了。”

      苏垚:“……”
      我信了你们小两口的邪!

      陆沉就在这时候得寸进尺地表示可惜:“那下次有空再来也行,等下路上小心。”

      “谢了,那我们就先回去,”杨政把想要一起跟出来的苏垚按回了座位上,“不用送了,大家都这么熟了。”

      “……”苏垚背对陆沉狠狠瞪了他一眼,等关上门后他就收到了梁悦的短信:总监,他们刚才说到你初中的事情了,所以我和杨政先走一步,陆总是来找你的,我们在那儿也不太合适,需要支援你再联系我也行。

      苏垚一眼扫过,最后冷漠地打字发送过去:你奖金没了。然后他放下手机,换到陆沉对面的凳子坐下了,迟疑片刻后问道:“你找我?”

      “正好遇上了。”陆沉心口不一地答了句,然后托着下巴问道:“要不要去城南坐坐?我最近都住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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