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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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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垚睁大了眼,有些惊慌失措,“我没想到你在等,但是我没事也会跑去江苑……”
“你太过分了。”陆沉打断他,继续骂道:“你来过几次?这几天一直作业作业作业,话也不跟我多说,我找你也不让,明明知道是我生日你还这么随便,我除了自己出来乱逛我还能怎么办?你不让我找,我爸也不在家,这个日子比平时哪一天都不好,你让我怎么开心?”
“我……”苏垚正想答他,谁知余光一瞥看见有人过来,连忙把他的绒帽往下压,盖住脸说道:“其实我这些天在忙事儿,也怕苏淼跟你说漏嘴。”
陆沉并不满意他的解释,咬着牙不说话。
“忙这个。”苏垚从宽大的外套兜里摸出了一个小袋,塞到了他手心里。
陆沉低头,发现是一团毛线,上黑中白下蓝,翻过来才发现是个毛线小人。
他撇了撇嘴,十分嫌弃:“什么啊,这么丑。”
“……”苏垚无奈地把他的手指掰开,“你抓得这么紧,还能有什么不丑?这是你啊好吧?”
陆沉看着只有巴掌大的小玩意儿,衣服勉强看得出是二中的校服,但实在不想承认这个圆圆的像西瓜头的黑线是自己的发型,而且嘴角还有点歪,圆溜溜的眼睛还在跟他互相对瞪,片刻后他又把手捏上了,不忍直视道:“我没这么丑。”
苏垚立马急了,“你松开!我打了三天才弄出一个像样的,别给它线捏错位了!”
陆沉反手把毛线小人放在了背后,无情地嘲讽:“三天就弄这么个东西,你还不如来我家做作业。”
“……”苏垚抽了下嘴角,“你说的,我作业真还没做完,年后要赶了。”
陆沉欲言又止,还是不想这么容易就翻篇,最后从牙缝儿里挤出一个字:“菜。”
“我菜你个……”苏垚说一半忍住了,毕竟犯错的人没有发言权,犯错的人真的菜。
“行吧,”他耸了下肩问:“打这么小一团的东西我也确实不太行,那你新年礼物要不要?”
陆沉毫不犹豫:“我拒绝毛线小人。”
苏垚:“……”
小屁孩子真欠揍,劳动成果是需要呵护的好吗?
他从另一边口袋又摸了个小玩意儿出来,这回不是毛线小人了,是一个小瓷罐。
陆沉愣了愣,他没记得苏垚有这种东西,凝视良久后拧着眉问:“你妈妈对童养媳这么好的吗?”
“……?”苏垚一下子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啊,这是我在步行街买的,四块钱一个,你喜欢吧?”
陆沉一噎,摇了摇头,“不。”
“怎么不喜欢呢,这种水绿色我一眼就看上了。”
陆沉哼笑一声,“那你抱回家啊?抱我干嘛?”
苏垚捂着胸口,拼命让自己镇定,要不是知道这小崽子现在情绪太低落说什么都不过脑子,不然就这样说一句怼一句,他肯定直接把人掀翻了扔湖里去。
不就是哄男朋友吗!谁!还!不!会!了!
苏垚左右看了看,最后挑中路尽头拐角的建筑后面,他毫不客气地把人拽过去了,摁在墙上就亲。
陆沉的绒帽被墙蹭掉,静电让他的头发都炸了出来,围巾被苏垚扯松了,垮垮地搭在肩上。
“你消气吧好不好?”苏垚的头埋在围巾里,声音有些无奈:“我就跟你走了半个小时不到,平时都没什么机会拍你照片,看你玩游戏本来就打算叫你的,你这么撒气我都不敢放你一个人回家了。”
陆沉见状,也没耍脾气,只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奚城?”
“三天,年初三就回。”苏垚抬起头,眼睛有些发亮,“不气了?”
“暂时吧。”陆沉舔了舔唇,又指着他手心问:“所以里面是什么东西?”
苏垚把罐子举到他鼻尖附近笑道:“闻一下?”
陆沉一看就知道,但还是依言照做,假装有些惊讶地问:“香膏?”
“对。”苏垚拧开盖子,展示出膏体满意地说:“我原本用茉莉弄的,但我妈说茉莉的味道很适合女孩子,后来想起平城你家不有腊梅么,就跑公园摘花试了一下。”
陆沉用手抹出一点擦在苏垚腕上,埋下头嗅了嗅,突然想到点什么,“你那时候找桐姐问怎么做,就是学了给我吗?”
“嗯哼。”
陆沉又往他另一只手腕擦,完了又伸手绕到他耳后,一边抹一边感叹:“到现在快两个月才倒腾出来……应该很费花吧?”
苏垚指关节咔咔响,一脚踹上了他小腿,皮笑肉不笑地问:“混崽子我太疼你了是吧?”
“疼。”陆沉嘶嘶抽气,屈起腿隔着裤子在揉,言此意彼地喊道:“可疼了。”
他说话把头扭到一边扶着栏杆,猝不及防打了个小喷嚏。
“感冒了吗?”苏垚回过神来,伸手把他围巾拉紧了。
“鼻子突然有点痒,可能外面灰尘多。”陆沉并不在意,把他露出来的手腕塞回袖子里问道:“我累了,你能跟我回家吗?”
苏垚有些迟疑,原本想送了东西就回去,但他也是才知道陆沉今天一个人会多难熬。
陆沉察言观色,垂下眼善解人意地问:“不能吗?那我自己回去了。”
说完他就要顺着来时路往回走,苏垚一咬牙把人拉住了,“等我跟爸妈说一声,行不行?”
陆沉乖巧地站定了,迅速点头,“行,你说。”
“……”苏垚哭笑不得,这谁顶得住啊。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空气还有点冻人,街上有点拥挤,一路走过来都在跟别人抢路走。
苏垚特地走了条热闹的路,这样能趁大家不注意,在厚厚的棉服兜里藏进陆沉凉凉的手。
四十分钟后,陆家宅子门口。
苏垚捂了一路也没感觉暖和多少,搓了搓他指尖问:“你是不是穿太少了啊?”
陆沉闻言挣开手,掀起自己的外套把里衣下摆揪了出来,埋着头数给他看:“一,二,三,四,四件。”
苏垚觉得自己像在带小呆呆。
他上前按住了陆沉的手不忍道:“你赶紧穿好……这特么还在大马路上!”
陆沉歪了下头,毫不在意,“可这也是我家门口。”
苏垚:“……叫你穿你就穿。”
“行吧。”陆沉于是把衣服下摆又塞了回去,然后站在原地,下巴往大门对面指了指说道:“你该回去了吧?晚了会塞车。”
苏垚盯着他,无奈地问:“刚才还千方百计让我一起过来,怎么,现在赶人了?”
“不就三天吗,我暑假都忍过来了。”陆沉眨了眨眼,“这回你没事做了,你就该想我了,但我过年很忙的。”
苏垚苦笑一声,“……这么记仇。”
“知道就好,回吧。”陆沉说着让开了路。
不知怎么,苏垚总觉得他突然这么不粘人有些反常,但从头到脚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好嘱咐道:“有什么事找我,没事也可以……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没回短信就打电话,我会把手机带身上的。”
陆沉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你要是塞车在高速路上,那我找你你也没信号的。”
苏垚有些担忧地抓着他手臂问:“你真没事吗?”
“就是不太舍得。”陆沉轻咳了声,“我越来越不爱过生日了。”
苏垚拧着眉,声音有些哑:“这次真的对不起……以后每年都陪你过,提前十天陪你,让你过半个月的生日。”
“你快走好不好?”陆沉的鼻尖有些红了,“但是说话要算话。”
苏垚再也没忍住,揽住他脖子连声道歉。陆沉拍着他后背,红着眼叹息道:“我不喜欢意外,所以别再给我这么多惊喜了,还没有你重要。”
苏垚愧疚又心疼,哑声说了句好。
人们一年到头等得到几次游子归乡,佳节之际又有多少人家盼不来阖家团圆。
……陆沉又怎么会以自己为理由让苏垚在这种时候为难呢。
他躺在阳台外的藤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头日高起,外套被扔在了一边。苏垚离开后就一直絮叨些有的没的,生怕他寂寞似的,上高速前还特别打了招呼,现在得隔十分钟才收得到一条消息。
冬日太阳难得很暖和,躺一会儿就有些困倦。午间也没什么进食的欲望,陆沉觉得喉间发痒,忍不住咳了好几声才舒畅一点,于是他又跑进房,从衣柜里抱了条厚毯子回到阳台上,这回躺得更加舒服了,迷迷糊糊间收到了苏垚的信息问他在干什么。
陆沉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把“想午睡了”四个字发出去后就觉得累得慌,又翻了个身换一面晒太阳,但睡没一会儿就蜷起了身子,从头到脚都在发冷。
他睁开眼,发现宅子外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了。
陆沉吓了一跳,刚掀开毯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脑子跟冻了冰一样重,从头到脚都在打寒颤,连人都有些站不稳了,他勉力摸进房,蹬了鞋扒掉外套就躺在床上,浑身绵软得很,连手指尖都不想发力,加上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空了一整天的胃隐隐有些不乐意了。
陆沉咬紧了牙,到处没摸到手机,才想起来是在阳台。
……
陆之远刚听袁叔说陆沉一天都没出房门时,还在想他又在自己鼓捣些什么东西,完了又想到别的,奇怪地问:“饭也没吃吗?”
袁叔摇了摇头,“中午叫过一次,但他早上在外面吃零食了,正餐也吃不下。”
“零食能当饭吃吗?”陆之远啧了声,抬起脚就往二楼去,看门缝又意外地发现房里没亮灯,他疑惑地轻敲了下门,试探着喊陆沉的名字,但话音还没落地,就听房里传来落地窗受到撞击的声音。
他眉头一跳,迅速拧开了把手开了灯,只看见房间的床铺被蹭乱了,而窗边的人正屈着腿扶着落地窗维持身体平衡。
陆沉的眼睛一下子还没能适应灯的亮度,想抬手挡却发现没什么力气,等勉力看清面前的人时,才惊异地喊了声:“……爸?”
陆之远一低头,就看见他眼里藏不住的兴奋,但脸色苍白,声音已经虚弱地不像话。
“你要拿什么?”陆之远边问边把他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发觉他浑身滚烫,而且十几岁的男孩子就这么点重量,裹在冬衣里都觉着单薄,一下子有点怀疑自己家伙食不行。
陆沉不知道他的思量,只抽着鼻子回答:“拿手机,落阳台了。”
陆之远头也没回就打了个电话叫家庭医生,这才到外面去把陆沉的手机捡回来了,顺手放到枕头边,又探了下他额头才对着电话描述:“是,有点发热,冒虚汗,没力气估计是饿的,你那边弄完尽快过来,我先看着。”
挂完电话他才对着陆沉问:“都吃什么零食了?”
陆沉眨巴眨巴眼,虽然开心但声音还是怯怯的,“一串糖葫芦……”
“没了?午饭晚饭呢?”
“没胃口……”
陆之远见过的病症多了,自己儿子发的这点小烧放他自己身上也不当回事,但关键儿子虚,他也只能怎么细致怎么来,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好,话也不好说太重,于是干巴巴地吐出一句:“……早让你别吃这些东西了,这种事还要我管吗?”
厨房准备的东西一直都在热着,陆之远拿了上来一口一口喂陆沉喝粥,动作又生疏又小心,最后直接拧着眉吩咐:“嚼烂了再吞,别跟喝水一样。”
陆沉又吞下了一大口,反驳道:“但这是粥,熬很久了。”
陆之远怪异地看着他,把温度计拿出来看了一眼,37度5,还在烧着。
那看起来怎么有点活蹦乱跳?
他刚想问话,陆沉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串他不认识的号码,但陆沉接电话时却也开心得很,都没有要避开他的意思。
陆之远没兴趣听小孩子讲电话,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就打算走开,但起身没两秒,就听陆沉满是喜悦地跟电话里的人说道:“我爸回来了。”
陆之远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这个和自己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孩子整张脸都是笑意,表情比自己当年不知柔和了多少,只笑容灿灿,欢天喜地地跟朋友说——爸爸回来了,他在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