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岐岐鹿

85、第 85 章

　　陆沉虽然不知道苏垚一路都在想什么，但这不妨碍他撒着娇想把苏垚拉回自己家去，“你不是说要我的手串吗？我没带来，去我家拿。”

　　“……”苏垚扶额，“那你去学校的时候顺便给我不行吗？”

　　陆沉摇摇头，“不行，我会忘了。”

　　“你丫是不是故意的。”车上其他人已经回去了，一剩下他和苏淼，陆沉就放开了似的，什么牛皮糖一样的话都讲得出来。见他还不同意，陆沉有些急了，“快点阿垚，你家快到了！”

　　苏垚苦口婆心地劝：“我没事去你家拿一串珠子就回来？无聊不无聊？而且这都几点了，家里要吃晚饭的好吧？”

　　陆沉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攀着椅背对着苏淼大喊：“淼淼，我等会儿去你家吃饭行不行——”

　　苏淼完全没犹豫，答应得十分快乐。

　　陆沉满意地拍了拍手，“那就我去你家。”

　　“？”苏垚惊呆了，“我同意了吗？”

　　“不同意也没用，我现在是淼淼的朋友。”陆沉说完还得意地朝他眨了下眼。

　　苏垚他挣扎着问：“讲点道理行不行，你跟家里说过了吗就跑出来。”

　　“……那我现在说。”陆沉见招拆招，转头看向驾驶座问道：“李叔，老头子今晚回不回家？”

　　李叔听他们聊天还莫名觉得好笑，闻言答道：“先生没说，应该是不回。”

　　“好的。”陆沉转过了头，“讲道理，我爸也不在家。”

　　苏垚：“……”

　　十分钟后小巴车停在了马路边，李叔把车开回去了，陆沉牵着苏淼的手开开心心往家里走，苏垚在旁边哭笑不得，“至于嘛你？这么兴奋。”

　　陆沉有些小激动，几乎是笑着答道：“不算上次你生日的话，我还没去过别人家做客呢，也没有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吃过饭。”

　　苏垚愣了愣，他的雀跃表现得实在太明显。陆沉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游刃有余，但这些别人认为平凡的事对陆沉来说却是难得一见，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疼惜。

　　苏垚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掌在他后脑勺摸了一下，轻声道：“走吧，哥陪你吃饭。”

　　天色已沉，到家的时候也快八点了。
　　沈珞特地掐着他们回来的时间做饭，屋里透出温暖的光，盈满陆沉瞳孔。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院子门，和上次一样，电视里不知哪个频道的片头正传出来，苏平归正打扫完客厅出来倒垃圾，见儿子把朋友带回来了便喊他们进门。

　　苏淼闻到了厨房里的香味，兴奋地挣开陆沉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我们回来啦——”

　　苏垚笑了声，勾着陆沉脖子看了他一眼，然后冲着苏平归大喊：“我们回家啦！”

　　陆沉莫名觉得鼻尖有些酸涩。他抽了口气迈开步子，礼貌地朝苏平归小鞠了一躬，“叔叔好。”

　　苏平归见过陆沉几次，觉得这孩子确实生得讨喜，笑起来感觉还和自己小儿子差不多，说话就更亲切了。

　　苏垚从鞋柜里翻出棉拖给陆沉穿上，自己趿拉着凉拖去把苏淼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桶。

　　苏平归在门口跟邻居聊天，沈珞还在厨房，陆沉坐在客厅一边，难得有些拘谨，下意识抓紧了兜里的棒棒糖，谁知手背就被人从身后用力拍了一下，苏垚瞪着他警告：“饭前不能吃零食。”

　　陆沉有些小紧张，怯怯地问：“那我应该干什么？”
　　他也就能做做饭什么的，可没有吩咐自己进厨房又很不礼貌。

　　苏垚没答他，大喊了一声苏淼的名字，球一样的影子就噔噔噔从房间跑出来问：“可以吃饭了吗！”

　　苏垚拍了下陆沉肩膀指挥道：“你监督他洗干净手，别给他随便用水冲就完事，然后出来帮忙摆碗筷，我去阳台收衣服。”

　　陆沉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着苏淼感觉肩上都是使命的重量，定定道：“淼淼，我们走。”

　　苏淼被他的神情感染，莫名当成了战士托孤的游戏，然后一脸庄严正义且严肃地洗手去了。

　　苏垚：“……”

　　沈珞没烧菜，直接熬了汤出来围炉，没过多久饭桌上就点起炉子架上了锅，除了过年家里很少围炉，苏淼兴奋地哇哇乱叫，相比之下陆沉的吃相就很乖了，乖到有点放不开，要不是苏垚在旁边给他夹菜，他能抱着自己的碗吃一整顿白米饭。

　　苏平归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提议道：“小陆能喝酒吗？”

　　一听这话苏垚就想起那天在城南别墅的场景，立马出声阻止：“别，爸，他酒量忽高忽低，真的别。”

　　但陆沉却坚定地点了下头，“叔叔我能。”

　　苏垚皱着眉掐了他一把，低声急道：“你疯了？忘了上次你喝醉做的那些？别逞能。”

　　陆沉拍了拍胸脯，“没事，信我。”

　　苏平归爽朗地笑了声，爬上阁楼舀了一壶桑葚酒下来，笑呵呵地问：“前两年刚酿的，这种喝得惯吧？”

　　苏垚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惊恐，他按着老爸的手劝道：“真的别吧，这都还未成年喝什么酒，妈你倒是劝一下啊！”

　　沈珞虽然不能喝，但不妨碍她看别人喝，闻言立即摆了摆手，“哎哟，人小陆都说能喝了，你自己不也从小喝到大的，什么时候管成没成年啊？”

　　苏垚：“……”
　　他一个人劝不住一桌跃跃欲试的，片刻后杯子就被满上了。

　　苏淼闻着酒香就想试，奈何酒量随妈，只能撅着嘴十分不服气地大吼：“为什么我只能喝王老吉！”

　　苏垚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再嚷嚷就只能喝汤了。”

　　苏平归哈哈大笑，举起了面前的杯子喊道：“来来，我们走一个！”

　　陆沉赶紧双手扶着酒杯，站起来和他们杯沿相碰。临时准备的菜肴虽然并不丰盛，但炉子里还是不停地滚起热气，周围一起吃饭的人甚至伸个手就能碰到……在江苑虽然也会一起吃，但袁叔桐姐他们从来不会到主厅的餐桌上来，这算得上他这辈子第一次和“家人”齐齐整整地吃上一顿饭。

　　陆沉没忍住，又小声地抽了下鼻子。

　　酒过三巡，苏淼把一罐子王老吉都喝光了，吃完了自己摸着肚子去看动画片，沈珞也撤了下来，还帮他们又倒了一壶。

　　陆沉面不改色，一边喝一边听苏平归讲他两个儿子小时候的事，还挺津津有味。饭桌上的话题各种跳跃，苏垚实在想不到，陆沉跟他爸这样的中年男人也有话聊，不仅如此，刚才正巧碰上客厅里苏淼在换台按到戏曲频道，现在俩人又开始说起了老一辈听过的戏。

　　“……”苏垚眯了眯眼，这话题他插不上了，只悠悠看向陆沉，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半个小时后，沈珞终于过来催他们别喝，苏垚帮着收拾完饭桌，回头就把陆沉摁在了房间的椅子上。

　　他轻轻关上房门，指尖捏着陆沉的脸颊，直接让陆沉变成了金鱼嘴，自己眯眯眼危险地问：“行啊臭小子？你还说那天喝醉不是装的？”

　　陆沉眼神躲闪，扶着额头虚弱道：“啊，阿垚我有点头晕。”

　　“还装！”苏垚都被他气笑了，松开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好奇地问：“你那天，脸怎么会那么红？”

　　陆沉闭着眼，像喝醉酒一样笑了声，继续耍赖：“你猜？”

　　“我猜你个头！”苏垚往他脸上用力拍了一下，气愤道：“你该回家了！”

　　陆沉侧过身，脚都缩在了椅子上，攀着椅背恳求道：“我不想回去，收留我一晚行不行？”

　　苏垚啧了声，脸色有些不自在了，欲盖弥彰地骂道：“你想得美啊，我家没有客房。”

　　陆沉又瞎提建议：“那我跟你睡。”

　　“你跟我睡苏淼睡哪儿？”苏垚定了定神再次拒绝，“没门儿，赶紧让李叔来接，再磨蹭天晚了。”

　　“那晚点儿行不行？”陆沉看了一眼房里的钟，小声地打商量：“十点，十点我就走，再让我待一会儿。”

　　“你在这里待到十点能干什么呢，真是。”苏垚看着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啊算了随便你吧！”

　　陆沉嘿嘿笑了声，手在身上的口袋里找了一遍，最后捏着一串朱砂坠子提到眼前。

　　苏垚一愣，“不说忘带了吗？”

　　“我突然想起来早上有放进口袋。”陆沉敷衍一样解释完，兴冲冲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讨好道：“你能不能现在做？我想看。”

　　“……你丫又在诓我。”

　　“别气嘛，我真的忘了自己有带。”陆沉坐到了床沿，并拢双腿挺直腰板乖巧地坐在他身后问：“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耳坠？”

　　苏垚见他这模样，不由得苦笑一声，“说你醉了还不信……”
　　他一边念叨一边打开了柜子找工具，以前老妈做的时候有剩下一些，装在塑料箱子里，苏垚在里面翻了翻，突然抬起头，有些失望地说：“找不到耳夹了，就剩下一包耳钩，但你没打洞啊。”

　　陆沉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垂，不在意道：“耳坠也不是为了戴的，没事，钩就钩吧。”

　　苏垚于是拧亮台灯戴上了眼镜，翻出钳子剪刀开始做，还不时地调侃他：“我说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女孩子吧？又爱吃甜食又喜欢漂亮的东西，还那么会撒娇，谁受得了你？”

　　“你那是刻板印象，男孩子一定就得粗犷吗？我这么温柔细致又阳光，哪里不好了？”陆沉挪到桌子边上，苏垚正在扎流苏的绳子，于是便凝神观察着他的动作，熟练流畅又精准，穿个环都那么赏心悦目。

　　“行行行，你可温柔细致阳光了。”苏垚埋着头，把手串的绳结给解了，再细致地挑出一颗穿到花托上去，最后弄完了就在陆沉耳朵边试下效果，发现不是很理想，皱着眉摇头道：“不太好，颜色深了。你头发短戴起来有点突兀，我还以为行呢，挺喜欢这小模样的……算了等我换个简单点的看看……”

　　说完他就要把做好的拆掉，陆沉连忙把耳钩抢了过来，护在手心里说道：“搭配问题不大，我喜欢就行。”

　　“哎，做完了你就藏着不戴啊？”苏垚停下动作，托着腮看着他就笑开了，“你怎么一喝酒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啊，还说没醉？”

　　陆沉突然想到了什么，冲他挑眉道：“你才是小孩子吧？起码我不喜欢玩沐浴露的泡泡。”

　　苏垚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这谁告诉你的？”

　　陆沉抿着唇不说话，誓死不出卖战友。但这问题答案太明显，苏垚想了不到两秒就咬着牙低骂：“又是苏淼这个小兔崽子……”

　　“唔。”陆沉为了避免让苏淼今晚遭受毒打，自我牺牲了一次，然后他语重心长地说：“不一定是淼淼，万一，是我偷看你洗澡呢？”

　　苏垚：“……？？？”
　　是陆沉傻了还是他傻了，这种鬼话他会信？

　　然后他抬起了下巴问：“什么时候看的？”

　　“呃。”陆沉眼神躲闪，实在躲不过了就指着时钟提醒，“你看八点半了！快点我要回家了！”

　　苏垚回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来怪异道：“那都快九点半了，你不会看时间？”

　　陆沉：“……”他没话说了，头搭在苏垚肩膀上委屈道：“当我没说行不行？你继续做呗。”

　　“瞧瞧，谁像你一样啊，说不过就撒娇。”苏垚啧啧两声，拍了一下他屁股，“现在赶紧打电话，不然李叔又得等你才能下班。”

　　说完他也加快了动作，鉴于刚才的失败经验，这次并没有把招摇的流苏加上去，只用短银针和花托穿起珠子就做成了一对。

　　苏垚在他耳朵上比划了两下，有点小满意又有些惋惜，“这次好一点，但这种耳坠对你来说没那么日常，怎么做都挺吃灰。”

　　“我会戴的。”陆沉手指上挂着三只耳坠观察，还举到灯光下看，虽然坠子的做工都并不算多出挑，但不妨碍他对苏垚做的东西爱不释手。

　　苏垚无奈地笑了声，“行啦别看啦，李叔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陆沉一下子就有些闷闷不乐了，头也不抬地答道：“还有十分钟。”

　　“你这语气，给李叔听见得多难过。”苏垚哭笑不得，片刻后又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巴掌大的中式收纳盒放到他面前，“我昨晚找我妈拿的，坠子放进去吧。”

　　陆沉接过来一看，盒子精致得很，外表看起来古朴稳重，虽然不大，但放下三只坠子绰绰有余。他轻手轻脚地阖上盖子，有些惊喜地看向苏垚。

　　“我妈用不上这个，她还有很多首饰盒。”苏垚简单解释了一句，又坐下来叹息道：“不过吧，这好像是最好看的一个，我妈就埋怨我老腾挪她东西，说好看的都要留给以后儿媳妇的。”

　　陆沉眨巴眨巴眼，一开始还觉得这盒子太贵重想要找时间还回来，现在无论如何却不肯了，抱紧了盒子坚定道：“那四舍五入，其实给我也算名正言顺了。”

　　“抱那么紧干嘛？我又不抢你的。”苏垚噗地笑出了声，往他头顶摸了一把，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拿了我妈给我媳妇的东西，这样算不算我家童养媳啊？”

　　陆沉愣了愣，莫名觉得这屋子都亲切起来了，然后他涨红了脸，紧张地舔了下唇问：“你们家缺童养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