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岐岐鹿

8、第 8 章

　　苏垚身体一僵，平时张口就能骂人小恐龙的嘴现在却连个回答都给不出来，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很晚了，我们得回去了，医药费我明天还你。”

　　“急什么？”陆沉抓住他解释道：“我真图你这点钱至于这么费劲？你怎么回去？”

　　苏垚被他拽着只感觉头重脚轻，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点着了，咕噜噜冲得脑袋开出花来，但还能勉强规划出回家的路，低声道：“我们走回去。”

　　陆沉想也不想，把他这点跋山涉水的顽强意志摁回去，“这儿开车回学校也要二十分钟。”

　　苏垚的呼吸有些急促，身体小幅度地晃着，额头渗出了冷汗，然而还是虚弱地开口：“那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打车回去，明天就还你。”

　　“不是钱的问题。”陆沉不动声色地离他近了点，“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垚晃了一下头，“我没事。”
　　但没想到他刚说完就猛地往前一栽，险些跪到地上。

　　陆沉被吓了一跳，眼疾手快把人捞回来，谁知苏垚已经失去了意识，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被陆沉架着。

　　“喂，喂！”陆沉拍拍他的脸喊：“苏垚！听得见吗？”

　　突然感觉旁边有人扯了一下他的裤子，陆沉低头一看，是苏淼看见哥哥晕倒一下子慌了，瘪着嘴嗷嗷大哭起来。

　　“等等你别哭！”陆沉顶不住小孩儿这么叫，慌忙想要伸手拉他，却发现身上架着个人，这动作难度太高，一弯腰就被压得更厉害。苏淼兀自在一旁揉着眼睛哭，声音还招来了边上好几个病人。

　　陆沉看看边上哇啦叫的苏淼，往自己口袋里摸了一把，掏出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棒棒糖递到苏淼面前。

　　苏淼停了哭声，愣愣地看着他。

　　陆沉于是又把糖往前推了一点，“糖纸还要我给你拆？”

　　苏淼忙摇头，原本已经伸出了手来，但快要接到时又缩了回去。

　　“……”陆沉突然沉声道：“拿着。”

　　苏淼几乎是本能地就把糖拿在了手里，茫然地看着刚才凶神恶煞了一瞬间的陆沉。

　　陆沉威胁完马上变了脸色，空出了手摸了一把他的头，满足地说了一句：“真乖。”

　　苏淼乖顺地抱着书包跟在他后面，陆沉小心翼翼地搀着苏垚，一步一挪地搀着往诊室走，还好走一半正好遇见了值班护士搭手。

　　护士把针头扎进血管的时候苏垚就醒来了，一睁眼他就想爬起来，结果被护士姐姐按着肩膀压了回去，对方不冷不热地命令道：“还在输液，别乱动。”

　　苏垚倔强且怂地识相地安静了。

　　护士调完点滴速度转身说：“没什么问题，就是低血糖，还有点低烧，吊完这瓶就可以回去。”

　　弄完了手里的活，她朝两人看了一眼，自动忽略掉苏淼，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问：“可以交费用取药了，谁去？”

　　“我。”陆沉答完，转身对苏淼指挥道：“看好你哥别乱跑，等我回来知道吗？”

　　苏淼的口袋里还有一根棒棒糖，所以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

　　苏垚张了张嘴，陆沉却好像知道他想法似的冲他挑眉道：“他被我收买了。”

　　苏垚喉咙有点疼，没能发出声音。陆沉嘱咐完就出去了，他躺回病床上，盯着吊瓶良久移不开眼，直到苏淼那边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才好奇地望过去。

　　苏淼正扒拉着手里一根棒棒糖，手指在包装纸的封口出磨来磨去就是拆不开。

　　苏垚咳了一声问：“陆沉给的？”

　　苏淼坐在凳子上晃着腿，闻言点了点头。

　　苏垚脑子里几乎完美重现了他被收买的全过程，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又问道：“拆不开吗？”

　　苏淼又点了点头。

　　“给我。”苏垚伸出手来接过，两只手指捏着糖纸转了一圈，包装纸就松开了，露出橙黄色的糖果来。

　　橘子口味的，苏垚嗅着糖果这味道，蓦地回想起了陆沉衣服上的柠檬香，虽然闻着很像沐浴露，但现在他忽然觉得那貌似不是衣服自带的，更像是香水味，只是因为浅淡而清新，闻起来就像身上残留的皂香。

　　想到这里苏垚突然慌张了一把。

　　他上学晚，比同年级的孩子普遍大了一两岁，青春期这种事懂得也比他们早一点。陆沉虽然看起来一副瘦鸡样，但怎么也是个男孩子，像刚才那样费点力就能把他扛起来，生活常识也不欠缺。像他这样的孩子从来不缺拈花惹草的手段，苏垚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北国酒店还能干什么。

　　一开始被他忽略掉的事实又涌了回来。他一整天就坐陆沉旁边，分明记得陆沉今天在学校没有喷香水，那就只能是约了林可红的时候喷的，为什么要喷香水？

　　陆沉又为什么中途出来了？

　　等下还会不会回去？

　　林可红……还在那里等着吗？

　　苏垚深吸了一口气，从没觉得这么操蛋过。

　　等陆沉取了药回来，发现两人还规规矩矩地一坐一躺，难得感到省心。他走过去欣慰地说：“还有差不多五分钟就能拔针了，你等下——”

　　他一走近苏垚就冲他伸出了手，陆沉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什么？”

　　“缴费单给我看下。”大概是一瓶点滴把苏垚脆弱的魂给勾了回来，他恢复了一点力气，现在知道该干嘛了。

　　陆沉三两下把单子塞进自己口袋，然后在苏垚反应过来之前用力拍了一下他手心：“不。”

　　苏垚被他拍得一愣，歪了下头：问“我总得知道要还你多少钱吧？”

　　陆沉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我说过了吧，不是钱的问题。”

　　苏垚拧着眉，有些隐忍地开口：“别闹了，你没必要替我还医药费。”

　　“我没闹。”陆沉正色道：“我也并不缺。”

　　“这根本也没关系。”苏垚苦笑了一声，“钱是我花的，你缺不缺我都应该还你。”

　　陆沉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一定要算这么明白吗？”

　　他不在乎别人从他手里索求什么，如果不是他，苏垚不会遭遇这一场飞来横祸，他也只是想补偿。

　　可苏垚还是执着地说：“给我吧。”

　　陆沉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被他揉皱的纸，却是一张白纸，苏垚疑惑地看向陆沉。

　　陆沉站在一边，面色有些冷淡，“根本没用到我的钱，而且这是民营医院……算是我爸公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