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岐岐鹿

5、第 5 章

　　苏垚犹豫了一晚上，第二天还是照常去买了豆浆。但等他到了教室，却发现林可红的桌子上已经放着一盒温牛奶。

　　苏垚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并没有趁着人少多做什么，只安安静静地回了自己桌。陆沉估计是刻意太早来导致睡眠不足，现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苏垚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只沉默地拧开了豆浆自己解决了。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不管苏垚多提早来，陆沉都会比他先一步，苏垚喝了整整俩星期的红豆豆浆，差点没把自己甜死。

　　再这样下去不行，这玩意儿他再也不想喝一口。

　　于是苏垚特地踩着早晨开放校门的时间到学校，果真陆沉没那么快，苏垚满是使命感地把豆浆放了上去，对自己的机智还有点感动，但等着等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不仅陆沉比平时晚，连林可红也没见影子。

　　他眼皮有些跳，片刻后就看见教室正门进来三个人——陆沉，林可红，还有林可红的同桌方晴。

　　苏垚愣愣的，又有些不知所措了。当他还在争取能早一点把豆浆放喜欢的女孩子座位时，情敌已经连她身边人都勾搭上了。

　　陆沉仍旧打着哈欠，把手里一盒热牛奶扔到林可红桌面上就出了门，放书包时心情看起来还挺明媚。

　　苏垚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前面，林可红为难地拿着他的豆浆跟方晴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方晴就拿着豆浆朝他走来了，还试探着问：“学委，你那个红豆可以给我么？”

　　苏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于是方晴把身后的一支低糖奶举到苏垚面前说：“今天买错了，我比较喜欢喝甜的。”

　　“这样。”苏垚不疑有他，直接把低糖奶拿了过来，“那就给你。”

　　“……”方晴愕然，交换未免进行得太顺利了点，这不是很容易接受低糖奶么？那刚才陆沉干嘛跟她说得那么复杂，还特意避开，有毛病吗？

　　方晴啧啧两声，拧开了盖子就开始喝豆浆，原本想就这样回去，但突然想起什么又坐了回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苏垚才皱着眉奇怪地问：“你干嘛？”

　　方晴的视线在豆浆的包装袋上逗留了一会儿，又看向苏垚手里的低糖奶，突然挑眉问：“你是不是喜欢可红？”

　　苏垚歪着头有些不解，“这问题答案还不明显吗？”

　　“那你这样送豆浆不是办法啊。”方晴摇了摇头小声说，“再明显你也得捅破窗户纸吧？”

　　苏垚微微睁大了眼，往上推了推他的眼镜框表示同意：“你说的挺有道理。”

　　“是吧？”方晴用力点了点头，眼里写满孺子可教，没想到下一秒苏垚就问：“那我要送什么？”

　　“？”方晴愣了愣，脸上表情倒满是纠结，“你难道就不想……呃……不想表白么？”

　　苏垚继续和她大眼瞪小眼，半晌后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方晴：“……”这人活该单身。

　　方晴长叹一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我觉得吧，你可以去试一试，反正你不表白也有其他人表白。加油学委，我还是看好你的。”

　　苏垚莫名又有种被托孤的使命感……但一想到表白他又觉得怪异，与其说是胆怯，不如说是有些厌倦，就在他踌躇不定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陆沉的声音，“试什么？”

　　苏垚没理他，往边上挪了一点，方晴有些尴尬，特别是注意到陆沉的目光落在她喝一半的豆浆上时就更尴尬了，赶紧溜回自己座位上。

　　陆沉皱了下眉，而后趴到了桌上。苏垚只看着林可红的背影若有所思。

　　后来过了半个月，林可红桌子上的牛奶也没一天间断过，她有喝没喝苏垚不知道，只知道现在自己存款多了十几块钱。而陆沉这个能逞得好，坚持了这么些天，直接导致他每天在教室里就只知道睡觉，谁来检查都不影响他仿佛长眠了的发挥。

　　苏垚闲下来时偶尔也会想起方晴的所谓忠告，想试一试却也没找到实施的机会。直到星期五的体育课上，全班做完了热身跑圈后他也没去球场，反而顶着太阳蹲在操场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树荫底下的林可红……和陆沉。

　　陆沉生得高挑，可能是由于不爱晒太阳，肤色也白白净净，但是苏垚也一直不明白，这张脸哪里就病弱了，能让体育老师由着人家想不跑圈就不跑圈，跟着生理期的女生们在树荫底下看别人跑。

　　这就算了，现在陆沉还一直站在林可红旁边，和一桌人都有说有笑。他的目光时不时会往这边看，但只轻飘飘看了苏垚一眼，然后转过头继续和林可红说话。

　　苏垚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节课，等他觉得自己的皮都给烤脆了的时候，陆沉才终于从林可红身边走开，兀自晃悠到跳远的沙坑附近，找不到位置就坐在了双杠上，正好朝着他在的方向看。

　　“……”苏垚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走开还是只想玩那两根铁杠，但现在趁着林可红旁边没人，他赶紧跑着去洗手池冲了一下脸，把刚才晒出来的汗洗掉一点，随即深呼吸两下又朝林可红跑去。

　　越靠近林可红他就越紧张，他走路小心翼翼，生怕给人发现似的，林可红正埋头做着题，没发现他过来。苏垚在边上站了好一会儿她才觉得后面有人。

　　“啊！”林可红惊叫一声，笔尖吓得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痕迹，责怪道“学委你悄无声息干什么呢！吓死我了。”

　　苏垚下意识想道歉，但又紧张，一紧张他就结巴，知道自己结巴他就不想说话丢人，完了就整个人红着耳根杵在那里严肃地盯着林可红看。

　　过了一会儿，方晴坐在林可红旁边都快看不下去了，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找我们吗？”她用力使着脸色问：“还是找红红有事？”

　　苏垚仿佛获救一样，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找可红。”

　　林可红蹙着眉抬起头，轻声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垚舔了舔唇，拘谨礼貌地开口：“那什么，就今天下午，能不能约你一起回去？”

　　方晴欣慰地咧开了嘴，开始准备战略转移，然而她刚自觉地抱着作业本站起来，就被林可红抓住了手摁回了原地。

　　“？”方晴动作僵了僵。

　　苏垚当然注意到了，垂着眼有些失望。即使方晴给他制造了机会，但林可红的做法实在也让人惊惶。

　　果不其然，他听见林可红用一如往常的语气拒绝道：“实在抱歉啊，今天跟晴晴约好了回去的。”

　　苏垚抬头看向方晴，对方明显想摇头，林可红却也在同一时间看向她。

　　两束如狼似虎的目光投射在方晴身上，比聚光灯还要炙热。终她毅然选择坚守自己的闺蜜情，冲着苏垚狠狠点了一下头，艰难地开口：“是……啊，我们那什么，约好了，对，约好了。”

　　苏垚撑着不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用力攥紧了拳。他其实比谁都清楚，林可红对他没感觉，被方晴撺掇着来表白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成功就不成功。可他一直以来就只对林可红好，现在可能得放弃了，又觉得有点空落落。

　　但他也不是会缠着人的，所以只牵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结束了话题，“那我改天再约你吧，我先去找徐然他们了。”说完他后退两步，转身逃似的跑出树荫。

　　方晴喊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又戛然而止，苏垚忍住了回头的冲动，怕自己一转身就看见林可红和方晴交流战斗心得。

　　他脚步不停地朝着球场走，感觉自己想大吼大叫，于是干脆跑了起来，到球场时正遇上他们换人，于是他把场上的徐然换了下来。

　　大家只觉得今天苏垚打球就跟打战似的，动作都凶残无比，撞人也比平时疼一点，表情还十分严肃。

　　远处有集结的哨声响起，一场打完后几人就抱着球从场上下来。

　　孙平被他撞了好几下，啧啧道：“你是吃错药了啊？”

　　苏垚擦了把汗，不想跟他吵，喘着气说了句抱歉。

　　徐然给他扔了瓶水，苏垚接过来边走边喝，但眼睛却一直盯着树荫底下，那边有一个懒散清瘦的少年，这么多人里他就算隔了一整个操场也能看出来那是陆沉。

　　陆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双杠上下来了，正站在林可红的桌边说话，面对面谈笑的模样远远看十分和谐友爱。

　　苏垚愈加烦躁，一口气把水全喝了，紧捏着塑料瓶，感觉浑身都不太得劲，特别是肩膀，一看见陆沉他就会回想起当时被书角狂砸的经历。

　　早上被拒绝后苏垚就不再看林可红了，一下午都把精力放在新课上，试图驱赶当时的难堪。等下午放学他就更没时间想别的事，提起书包飞奔去停车场。

　　要是爸妈来不及接苏淼放学，苏垚都要赶着去才行。他会在学生把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前先去到幼儿园，不然路上一堵苏淼又得一个人在幼儿园里多待半小时。

　　教学楼门口涌出一大批学生，跟鱼群一样往校门冲。苏垚赶紧踩了车踏板走，幼儿园离二中不远，十五分钟就能到。

　　接到人后他先把苏淼拎上车后座，绑上了安全带才敢往回家走。

　　这安全带是他自己照着苏淼的大小缝的，一根布条两边连着两个三角形，刚好把小孩子两条腿塞进去，稳固得很，除非车倒了，否则苏淼绝不可能掉下来。

　　说来难过，会整这玩意儿是因为之前有一次马路上太挤，苏淼在后座被人碰倒摔下了自行车，但他往下掉时却发现哥哥一心拨开人群往前骑，完全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丢了个弟弟。

　　……算了不想了，往事不堪回首。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高峰期，非机动车道上偶尔会有几辆太子不要命似的往前冲，甚至还差点蹭到了他的把手，苏垚流了一后背的冷汗，默默骑上了人行道。

　　不知路过了哪里，他心里倏地打了个突，差不多是平时怕苏淼出什么事的心情。

　　他有点心理阴影，往常并不敢在大马路上这种随时可能交代小命的地方分心，但现在却往左右张望着，最后发现马路另一边的路灯下，陆沉和林可红正在并肩往北国酒店里走。